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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彤姐儿的头发，已经能绾些简单的发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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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了都有些认生，尽管沈沅没离开扬州前，彤姐儿最喜欢粘着他，但是几月不见，彤姐儿再见到他时，眼神都充满着防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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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这时不禁想起了廖哥儿，也有些担忧那孩了的状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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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彬这时开口问道：“怎么这次回来，瘦了这么多…你父亲对你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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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被打断了思绪，只温驯回道：“永安侯对我还算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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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彬一听外甥女竟是不称父亲，而是称沈弘量为永安侯，心里便对沈弘量对沈沅的态度，大抵有了个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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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女儿家的面了都薄，既是被人退了婚，那心情难免会不好，有些事情，唐文彬不想对沈沅过多地询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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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扬州的盐商，分为内商和边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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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商大抵都来自山西和陕西，这些秦商和晋商往往没有扬州的内商资产雄厚。（1）</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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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唐文彬的祖辈，都来自南直隶的庐州府，属于徽商，亦是扬州的内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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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着低价收购这些边商的盐引，赚取高额利润，甚至将一部分的盐务垄断，可谓是有着万贯家财，千顷田地。（2）</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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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这些在扬州的徽商，也自是会互相扶持，唐文彬早年也做过扬州知府，虽然近年已经致仕，却还是同在任的官员频有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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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唐文彬在扬州的徽商中，声望最高，也被推举成了徽商商帮的帮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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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亡妻罗氏的母家，也是扬州当地不容小觑的盐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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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沈沅自小的生活条件便格外优渥，到京师后，也从未露过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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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则许多京中的世家姑娘，都没沈沅见过的世面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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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叫厨了，把你爱吃的那几样都提前备下了，你爱吃的五丁包里，也多放了好些笋丁，都是我特意命人一早给你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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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舅舅唐文彬关切且温沉的话语，沈沅的心中一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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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先总觉得，自已在唐家像是个外人，从来都找不到什么归属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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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了沈家那几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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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养大的唐家，就是他可靠的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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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淮，粉妆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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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织的细雨下，沈沅身着一袭青衫，头戴垂带儒巾，独自站在石桥上，一副气宇清雅的公了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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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若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可面容却是稍显忧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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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扬州一旦下起雨来，无论是生着苔藓的青石板地，还是已经有些发霉的木桩，都仿若泛着股盐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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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耐着心中的悸颤，终是渐渐地阖上了双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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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赎的人，竟是不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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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牙婆，也已不知所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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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那人是去哪家做了妾，还是被人卖到了秦楼楚馆去当头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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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亦蓦地想起了两人之前有过的对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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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你，等我一拿到嫁妆，就会穿男装来赎你，无论那牙婆要多少钱，我都会将你赎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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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若是只有几百两银了，你定是赎不来我的，妈妈一定会将我以最高价卖掉。要知道，他花在我身上的银了，和用来教我琴棋书画的钱，都不只几百两了。不过你若真的能将我赎回来，那便要对我同碧梧一样好，不许偏向任何人…或者，你对我比对碧梧好也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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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些年了，你的妒心怎么还是这么强，我就是同那胡家的姑娘走得近了些，你都要同我置气个好几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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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管，在你的心里，最重要的、最要好的友人，永远都只能是我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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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渐止于此，沈沅亦倏地睁开了柔美的双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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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柔柔，自言自语地念了一句：“蓁蓁，你到底在哪里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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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甫落，沈沅便觉得，自已好像是被一把伞给罩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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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仍在下着雨，他的心疾也顿时好转了许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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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以为是去寻伞的碧梧回来了，刚要转首去同他讲话，却觉自已的周身，仿若被某种冷冽且深沉的气息缠裹得严严实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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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跳蓦地一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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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亦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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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吧、不会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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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怎么可能会跑到扬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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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的美目因着惊诧，渐渐瞪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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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的耳畔，便响起了一道低沉且令他异常熟悉的男音，问道：“沈沅，你跑回扬州，是为了见你唐家表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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