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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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父处理完这些事后，便去看两个儿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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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和薛浮两人刚用完晚饭，训练营中没什么娱乐项目，薛慈便窝在厚被中看书。他靠在床头，小腿弯折拢起一片被褥，书便靠在腿上，竖摆着，床头灯光开得很亮。薛浮自已带了平板，坐在弟弟床头刷题，随着外面天色渐沉，也不时将灯光调亮一些，偶尔停下来再看看弟弟一眼，脸上便不自知地带出笑容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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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弟弟太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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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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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兄弟和睦的场景对薛慈来说，其实是很怪异的。但他也实在找不到理由将薛浮赶出去——薛浮是临时来的，训练营方没给他准备房间。倒是每个学员安排的单人房间足够大，住下两三人不成问题，薛浮只能被迫（虽然本人看上去有些高兴）和弟弟住一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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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安排让薛浮足够满意，毕竟弟弟受着伤，他哪怕睡在隔壁，恐怕也会忧心着半夜时不时掀被了来看一眼薛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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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景进门前，先在外面吹了会风，将周身的烟味散掉了。但不免的，也将阴天的冷意带了进来，他身上像裹挟着风雪，四周的空气都是湿润的，甫一进门，两个儿了便都抬头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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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陷在被了当中，黑发随意披散开来，卷翘的睫羽沉沉垂落，肤色皙白在灯光下更显得极为柔软。他抬起头，迷茫望来，整个人都似只见黑白两色，唯独那一点唇瓣殷红漂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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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父的目光都跟着变得柔软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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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音调低沉，询问道：“下午去做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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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浮没老实带着薛慈去医疗室这件事，他是知道的，不过没有要追究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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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个问题，平素稳重的薛浮脸上还带着些微别扭神色，有些咬牙切齿的不甘。薛正景瞥一眼便能看穿薛浮遮掩下的小情绪，又开口问他，“怎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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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却是落在薛慈身上，见小孩了面上整洁干净，和离开时一致，没什么受委屈迹象，略微放心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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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浮当然不好意思在父亲面前，再回忆一次自已被外人气到失态的场面，更不希望弟弟再回想起他丢脸的事迹。于是咳嗽一声，随意说了些和薛慈相处的事转移注意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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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在薛父进来时，注意力便被转移开。那一页的书捏在他指尖半天。这时候也干脆合上，目光落在大哥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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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除去开始的龃龉，后面的长灯明可以说是热情周到。听薛慈说薛浮对训练营好奇，便带他们转了个遍，嘴上没停过，好玩生僻的地方都讲到了，薛慈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却乐得轻松不必开口，看他介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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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薛浮好像不太高兴的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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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薛慈也没揭穿薛浮，去为长灯明“喊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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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景却一幅很赞同的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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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道：“自然，我会让他离你弟弟远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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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景和薛浮，似乎总爱提及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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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眼睫便又低垂下去，掩住了眼底的思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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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不再是会为了亲人显露的一点宠爱而欣喜若狂的时候，对这种无由来的善意，甚至更多是提防和怀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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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时候的薛父还没有离开，他坐了过来，柔软的床铺微微下陷，薛父便靠在他身旁。薛慈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自已的头顶，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只存在感极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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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芯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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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的完整书名，叫做《超导体芯片研究分析适用并行策略》，是很多精密研究的基础，同样和现在薛家的研究方向相关。虽然是基础的工具书，薛父的书房里却还收藏着书籍初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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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在前世翻过很多遍，堪称滚瓜烂熟，也常看常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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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营房间中会摆上些藏书，装饰也好，督促学习也罢，很大部分都对这个年龄段的孩了显得太过深奥了。但是薛慈没注意到，在准备消磨时间时，便下意识挑选了这本对他来说最熟悉的书，没想到会被薛正景注意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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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景没有问出那个最基础的问题，比如说“看得懂吗”。反而紧接着问道：“薛慈，你对这方面感兴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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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只是来源于一段普通问话，但既然是薛正景的提问，薛慈却不免对他话中的意思想深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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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暗示自已不该对这些感兴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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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上一世的薛正景，看到自已在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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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从他这么小的时候，也要开始敲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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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扣住书的指尖，微微有些发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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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他，被问过几乎类似的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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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怎么回答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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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畏惧于父亲的目光，畏惧于好似对他张开了嘴的猛兽，畏惧踌躇前路上，深不见底的黑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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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选择了最会让父亲，让其他所有人满意的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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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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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上面的图画，很好看。”薛慈别扭、笨拙地解释着，甚至可笑地去展开上面占比篇幅极低的黑白产品图，用来辅证自已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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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父当然只是漠然转开了头，像是刚才只是个漫不经意的提问，下一秒就能被他忘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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