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敞开心扉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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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古怪情绪在旁观一会后?被打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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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问寒似乎只?是最开?始捱近了点, 在薛慈退开?后?，也依旧保持着这个?距离。他微垂着眼，哪怕戴着面具, 也可从露出的?下半张脸里，推测出那是一张无比英俊深刻的?面貌, 唇边更含带着温和笑意。谢问寒修长手指握住瓶身，流利地?倒出酒液，酒星溢散, 飘香浓郁, 那样漂亮的?花招实在使?得很厉害，和他们酒吧中专业的?调酒师相比也不逞多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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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好的?酒被递到薛慈眼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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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说了点什么, 薛小少爷也微微弯了下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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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极拘于礼仪的?距离, 两人?谈话都似隔着一定的?空间?，但?是在这种暧昧如同浓郁酒香一般充斥于整个?空间?中的?氛围里，就实在太古怪了。酒吧耀眼绚烂的?灯光落在两人?的?身上, 映亮了一双蕴含着深层情绪的?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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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身边毫无这种情绪敏感度的?少女，好似都在瞬间?察觉这种非同一般的?氛围，不自在的?目光游弋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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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旁边站了有一会, 偶尔会被问到酒的?来历口感，便会开?始介绍。后?来谢问寒终于让他们两人?回?去, 给了一笔不菲小费, 少年拿着却有点心?不在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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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觉得，觉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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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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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戴着金色面具的?那位客人?, 对戴着银色面具的?客人?……他突兀想到谢问寒那双黑沉的?、毫无波澜的?眼，在扫过来时流露出的?可怕情绪，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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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警觉地?意识到, 总之这不是他该管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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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倒酒的?侍者离开?，谢问寒终于可以和薛慈单独的?、进行一些私密性的?谈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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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算什么私密谈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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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问寒也喝了一点酒，开?口的?大多是他，比之前?话要多了不止一点。谢问寒会提起他这些年的?生活，认识的?朋友，考上华大的?经历……当然，还有他拿到那个?继父的?财产和赔偿款后?，去做了些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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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包括他的?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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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谢问寒已经很少去见他母亲了，女人?在医生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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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问寒说起这一切时都是很平淡的?神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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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或许也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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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母亲已经释然那些过去。他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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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则作?为一个?安静的?倾听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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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酒精太容易降低人?的?警惕心?，也太容易让人?卸下心?防。哪怕这里并不算一个?很适合交心?的?地?方，却正?好可以保守所有的?秘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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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绚丽晃眼，坐在卡座里也能听见其他人?狂欢庆祝的?声音。另一个?厅边转角处是LM设立的?舞池，有不少男女在其中随性舞动，激发出的?汗液与荷尔蒙无数次鼓噪地?促成这样的?狂欢夜。而薛慈和谢问寒坐在这样一个?角落里，低调的?和这个?酒吧格格不入。但?他们尽可以随意交谈，敞开?秘密，也不必担心?在嚷闹环境中被人?听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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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一杯接一杯地?喝了很多酒，哪怕都是低度数的?酒精，也让他面具下的?半张脸浮出了明显的?淡红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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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他的?皮肤太白，酒精作?用便相当轻易的?在脸上显现出来，那是极惑人?的?殷红色，在黯淡复杂的?光芒下都无比惹眼漂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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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厉害。”薛慈真心?实意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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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对他何曾公平，但?薛慈虽然也受过许多磋磨，却到底不是在那样贫瘠的?缝隙中艰难求生，未曾碰到过那样的?继父……虽然他的?亲生父亲，在前?世也不算对他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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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近可称得上悲惨的?谢问寒，到底立起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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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改变了自已的?人?生，有一个?光明前?程，更有自已的?事业目标，在芯片学科上也同样展现出惊人?的?天赋来。薛慈微微蹙着眉，大概沉默了几秒钟，酒精没让他醉倒，却让他的?思维因此?而迟钝了一点，“如果我在你一样的?环境下，会更糟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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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嘲讽地?笑了一下，“如果我不是薛家的?少爷，说不定什么也做不成……”他话还没说完，谢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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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问寒本就是体温偏低的?体质，但?是这一瞬间?才发现，薛慈的?指尖比他还要冰凉，那种寒意似乎从他们相触的?地?方传导过来，要连谢问寒的?手都一起冻上。但?那一瞬谢问寒却是握紧了指腹下柔软的?一片肤，眼睫猛地?颤了颤，口齿都慌乱的?不清：“不、不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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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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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不是薛家少爷，也依旧……”谢问寒想，你救过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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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从他那个?已被执行死?刑的?继父手上，将破破烂烂、被虐打的?他救了出来，连着谢问寒堕进深渊的?灵魂，都一并被打捞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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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薛慈，谢问寒才没有变成一个?漠视法律与道?德、沾满血腥的?怪物。他心?中野兽自愿钻进了牢笼，愿意在以后?的?每一日，将桎梏自已的?钥匙交到别人?的?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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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谁都清楚，矜贵的?应该不可一世的?薛小少爷，却有一颗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心?，以至引起了野兽的?觊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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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问寒在那个?时候，想过一定要杀了那个?人?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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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的?骨头一根根拆解，肉块细细剁碎，让他在临死?前?，品尝到如出一辙的?灰暗绝望，让他此?生此?世，都后?悔诞生于这个?世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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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谢问寒没有这么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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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在没有因为一个?人?渣，把自已也变成披着一层皮的?怪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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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问寒曾经将他对薛慈的?所有情绪当成感激，但?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一种感激，是牵连着他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道?锁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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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喝酒不是一个?好主意，因为薛慈已经相当能确定自已的?意识开?始模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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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看了谢问寒一眼。眼角微红，微微上挑，带着一种湿润水汽一般，以至于让那一眼极具风情。谢问寒微微一顿，没了声音，只?是沉默盯着眼前?薛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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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他应该是来陪谢问寒的?，而不是发泄自已的?负面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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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薛慈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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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不在意被人?知道?他离开?薛家的?事，保持沉默也不是为了隐瞒什么，只?是单纯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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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就不是薛少爷了。”薛慈的?眼里实在平静，吹拂不起一点涟漪，他似乎笑了起来，但?唇边的?笑意却没有一点抵达眼底，“我帮不了你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了。谢问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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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不是一个?喜欢揣测别人?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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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前?世所经历的?所有……哪怕是表面上的?好态度，来源都很好追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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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是薛家的?次了，哪怕再不受宠，再被厌弃，他身上都有大笔的?利益可以被榨干。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前?世他彻底和薛父闹翻，躺在ICU的?时候，哪怕薛正?景没有正?式将他除名，门前?也再冷落不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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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从此?以后?不再是薛家的?小少爷，也带来不了任何利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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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慈眼中，其他人?对他的?好感……除去他的?导师以外，也都兜兜转转绕不开?这个?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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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问寒成立了公司，正?在做投资和各类项目，可是他却帮不了他什么，身上已经无利可得。他突然固执地?要告诉谢问寒，至少告诉他这一点，不要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一些奇怪的?期许和期待——薛慈看见谢问寒微微抿了抿唇，他的?喉结滚动，眼睛是漂亮沉郁的?黑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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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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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问寒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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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有点哑声。随后?将这个?意思理解为“我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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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思维让他无法将这个?回?答推向某种猜测的?方向——比如谢问寒是得到了他离开?的?消息才回?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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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只?是闭着眼，又?喝下一杯装在碎冰当中的?深蓝色酒液，辛辣的?口感被融合的?冰球消减了许多，他的?舌尖微微发麻，尝不出高?浓度的?酒精背后?代表的?危险，只?是在睫羽沉沉地?舒展，几乎疲惫地?快要抬不起来的?时候道?：“你不想问问我原因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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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平时的?薛慈，他当然不会问出这个?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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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是他注定无法解答的?话，又?怎么会无故的?提起，用几乎是诱引的?语气，观察旁人?会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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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问寒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薛慈的?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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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不想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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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慈，”谢问寒的?声音像是来自深海底的?塞壬的?引诱，“我只?想你……做你想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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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理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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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有劝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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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稍微理智一些的?人?，也该在安抚完薛慈后?告诉他。你应该回?到薛家，回?到亲人?身旁，哪里有什么血海深仇，是时间?不能抚平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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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谢问寒却做了助纣为虐的?伥鬼，勾引无辜人?类下海的?塞壬，他和薛慈说，做你想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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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我会为你踏平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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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黑沉的?眸眼中，好似生出一点璀璨光芒一般，刺目，夺眼，令人?心?悸的?发亮。薛慈被这一点光芒刺得几近要灼伤般，他挪开?了视线，但?是突破围栏肆意生长的?思绪却无法因此?停止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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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视线延伸至茫然的?末端尽头，那里空无一物，被酒精腐蚀的?理智也一点点重归，让薛慈无比的?头疼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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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薛慈的?声音略微喑哑，带着一点抱歉意味，“我失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