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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简留下的无名曲谱,分为六解,此曲若有词,视词句快慢缓急而定,大略会有七十到一百二十字左右。徐应秋所填之词,起句四字为“红袖青冠”。过去教坊司中女伶人,皆青冠红衣,此句写的,显然是顾九娘的过往。
李蝉又往下看,暗赞此人的确才气不凡,翻到一半,却顿住手指。
那词句只写到第三解,只填了半阕词,再后面,那一指空隙仍空着。
谱间夹有一张纸,上边是徐应秋的字迹“日前为李郎补诗一句,望李郎为我续词半阕,礼尚往来。”
李蝉无语半晌,合上曲谱,转头问“望雀台的形制,都记住了么?”
聂空空本在边上看那曲词,李蝉问得突然,她却不假思索道“记住了。”
李蝉问道“鬼门道口到望雀台正中有多长?”
聂空空答道“五丈三尺。”
李蝉又问“多少步?”
聂空空略一思索,答道“四十二步距离。”
李蝉又问“再到戏台边沿,东去十二步,南去三十六步,是哪个位置?”
聂空空沉思,过了十几个呼吸,才不太确定地说“庚卯座。”
“记得很牢了。”李蝉点头,在桌上铺开纸,从屉里取出一支铅椠。这类笔由石墨、驴胶搓合而成,价格不菲。佛道信众抄经时,常用铅椠勾勒乌丝栏。这笔用来绘图,也十分便利。
他从纸中起笔,几笔勾勒出望雀台的轮廓,又填上额枋、梁柱、障日板、山墙等结构,一边标示尺寸,丝毫没有滞涩,显然已对其了然于胸。继而画出整个望雀台周的观戏台座,各处走道和门窗。
聂空空看着,却禁不住地想到李蝉之前的话。李蝉口中的修行者,似乎也有血有肉,与凡人无二。他只到留朱坊走了一趟,看过望雀台片刻,便把望雀台分毫不差地描摹出来。她从六七岁到如今,已看过近十次大鱼龙会,对望雀台早有了解,又从昨日起,就时刻记忆望雀台每一处的形制结构,却不及他的偶然一瞥。
李蝉画好图,便卷起来交给聂空空,说道“出去走几步。”
聂空空离开书房,走到院子里。李蝉目送聂空空出去,隔窗打量她的脚步。
聂空空每一步都近乎一致,却走得有些僵,李蝉道“走路如握沙,心力宜用三分,否则过犹不及。去找红药,再练练吧。”
“嗯。”聂空空拿着望雀台的图纸便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回头唤道“阿叔。”
李蝉正把铅椠放回屉里,抬头道“怎么了?”
聂空空见李蝉望过来,却欲言又止,偏开头,略一犹豫,又下定决心般的与李蝉对视,“这仇,我自己去报。”
李蝉挑眉,忽的明白了她的意思,问道“怕我受牵连?”
聂空空低声道“那人是修行者,你却没有种道……我父母的仇,于情于理,都是我自己的事。就算一时伤不了他,我便再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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