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杀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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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大队里就提醒了小年这天杀年猪, 这个风知意也知道，只是，“不是说养猪场养鸡场什么的, 是社员们凑份子合办起来的吗？年底分红没我们这些知青的份吗？”</p>

“那些是没有, ”彭大娘点头, 随即又解释，“但年底杀年猪是大队里的福利，所有人都有份, 按工分领的。1000工分一斤，我跟丫丫加起来差不多可以领个两斤。”</p>

所以她只能领三两多一点？风知意也赶紧拎起个小篮子，有些懵逼地跟着彭大娘她们一起去。</p>

只是一出门, 那迎面扑来的风雪吹得她一个冷激灵, 也吹得她怀疑人生：她有必要一大清早的冒着大风雪, 去排半天队就为了领个三两肉吗？</p>

她缺肉食吗？她完全不缺啊！</p>

不过看彭大娘和彭丫丫两人高兴得像是去捡金子一样，她憋下怀疑，默默地跟着走。</p>

杀年猪也放在大食堂里, 这大一清早的，已经有不少人冒着严寒在排队了。</p>

众人喜气洋洋的，时不时地昂首翘盼, 看还有多长时间能轮到自己，兴奋得跟过年一样。</p>

风知意找到自己所在的生产队，已经有了长长的队伍。乖乖地排在后面, 听着其他人高兴地问彼此能领多少猪肉。</p>

这年头孩子生的多, 而且大部分都是三四代同堂不分家, 一家至少十几口人，多至三四十口。</p>

壮劳力一年工分至少1500以上，半大的孩子和妇女老人也有1000以上, 哪怕是15岁以下的小孩，也有好几百工分。</p>

这么算，一个几十个人口的大家庭一年到头最起码有上万个工分，那就是有十几斤免费猪肉可领，难怪这么兴高采烈。</p>

风知意跟着队伍慢慢往前走，听着前后左右的欢喜，这朴实生活里的烟火气，感染得她也不由眉眼弯弯地莞尔。</p>

排到她的时候，正好新开了一头猪。</p>

分肉的王队长儿子抬头见到是她，待会计报了三两二之后，当即给她割了一块纯肥肉，看得风知意赶紧阻止，“不要不要！我不要肥肉！能给我割点扁担肉吗？少点也没关系。”</p>

扁担肉是他们这边的说法，也就是里脊肉。</p>

王队长的儿子怕她不懂，还特意地甩甩手中一块肥肉解释，“这肥肉好！油水足！还能熬油。熬出的油，最起码能炒好几个月的菜呢！”</p>

风知意笑着谢过他的好意，然后解释，“我就喜欢吃瘦的。”</p>

“行吧！”王队长儿子见她如此“执迷不悟”，只好“痛心疾首”地给她割了一块里脊肉，见就那么小小一块，提醒道，“要是不够，还可以花钱另外买的，算是给大队里创收，不要肉票。”</p>

风知意正用篮子接过他递过来的猪肉，听到这话眼睛一亮，“那我可以买个猪头吗？还有一些猪排骨猪下水什么的。”</p>

一个猪头熏起来，应该够吃很长一段日子。</p>

“可以的。”王队长儿子指指旁边，“你需要买什么，去出纳那里登记一下，回头给你送过去。”</p>

“好的，谢谢你。”风知意赶紧让开位置跑去找出纳登记。</p>

风知意要了一个不限大小的猪头、四个猪蹄、一些排骨和猪下水，让生产队里卖不完的都可以给她送去。要是别人要，就紧着其他人先。</p>

好了之后，风知意拎着她那么一小块里脊肉挤出人群。看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也不知道彭大娘她们在哪，就打算先回去。</p>

不过她一走出食堂，就看到在一群人的围观下，拄着双拐的孟西洲正被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把夺过手中装着猪肉的篮子，给推倒在雪泥地里。</p>

风知意想都没想地立马冲跑过去扶他，同时抬头怒瞪那壮汉，“你做什么好好地推人呢？！”</p>

因为杀年猪，此时食堂外的晒谷场上人来人往。</p>

对方似乎没料到居然会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帮孟西洲，愣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地道，“他把我爹撞伤了！赔不出医药费，我只拿他点猪肉算是便宜他了！”</p>

风知意转眼一看，果然看到那壮汉身后，鹤发鸡皮的钱书记明显一身跌倒过的脏泥，一手扶着后腰“哎哟哎哟”地叫唤着。</p>

这个钱书记，也就是那个一夜苍老的前任书记。</p>

之前因为得了“怪病”，送去县城医院医治后事情被传开，果然得到了上面的关注，直接把人接去省城甚至京市“治疗”，实则风知意猜估计是研究。</p>

因此，这事情还上了新闻、上了报纸。</p>

可病态的是，这钱家人非但没有丝毫担忧，还非常骄傲自豪地整天在大队里宣传自家的儿子/丈夫/爹是上了报纸的大人物，脸上无比光荣！</p>

风知意曾经一度非常无语，完全不能理解他们家人的脑回路。即使思想纯朴得不会想到切片做研究，那也该担心钱书记的病情不是？有什么可骄傲可光荣的？</p>

不过这种骄傲自豪也没维持多长时间，上面研究了大半年没研究出所以然来，就把钱书记给发放回来了。</p>

就在前不久腊八节她再次收到老首长寄给她的包裹时，和她包裹坐同一趟拖拉机回来的。</p>

当时，全大队的人像看猴子似的跑去围观。</p>

她那会要去拿大队长顺便给她稍带回来的包裹，就看了一眼，却讶异地发现这人的健康状态和生理机能已经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绝对不是她给的还能自理的温柔衰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p>

她当时还动过一刹那的恻隐之心，觉得他这种扭曲病态的思想是大环境的动荡所造成的，没必要针对他个人，想着要不找个机会给他恢复算了。</p>

可没想到这人死性不改，又来“光明正大”地打劫孟西洲，居然还用上碰瓷讹诈的下作手段。</p>

风知意心下冷哼，孟西洲因为成分不好，自卑敏感得平时走路都总远远地避着人。再加上他现在正在细心养护骨腿，怎么可能去撞伤一个“老大爷”起冲突？</p>

这分明是看到孟西洲领了肉，又来变着法儿打劫了！</p>

但风知意也没冒然维护以免落人把柄，而是压下情绪，扭头问一被她扶起来就立马自动离她至少一米远的孟西洲，“你撞伤他爹了？”</p>

“没有。”孟西洲面上眼底都没有被冤枉的愤怒，只有早已习惯成自然的平静，但隐隐又透着不服输不认命的倔强和坚持，“是他自己突然跑过来撞了我一下然后躺下，我腿脚不便没来得及躲开……”</p>

“你放屁！”话还没说完，就被钱书记的儿子气急败坏地打断，“明明是你这个不长眼的死瘸子走路不稳撞倒了我爹！”</p>

风知意听到“死瘸子”一词就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不好论断，”</p>

说着扫视了一圈围观的群众，“那还有其他人看见究竟是怎么回事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