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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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知意：“……”</p>

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野蛮不讲理？</p>

“还有你不认识的那些知青家里，”周曼曼感叹道，“哎哟哟，那叫一个热闹，鸡飞狗跳的。我们现在那个生产大队里，还有个女知青被逼得跳河了呢！”</p>

风知意看她简直就是幸灾乐祸的语气，不禁问，“那你呢？”</p>

“我？”周曼曼似乎有些炫耀似地说，“我家那口子倒是赞成我去参加高考，可是我一看到书就头疼，就懒得去了。我呀，就不是那个读书的料，这辈子，估计只能做泥腿子了。”</p>

风知意微微往后扫了一眼，默默推着车跟在他们后面走着的“她家那口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周三吧？确实挺身高腿长的，长得也还算周正俊朗，就是看上去至少有三十出头了。</p>

不过当兵的，似乎确实明理些，风知意微微点头，“人生的出路不止是高考，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才是正理，不上进又不是错，你不用妄自菲薄。”</p>

她自己现在不是也挺咸鱼地躺着？</p>

她是真心觉得，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自己过得舒心幸福最重要，有没有文化、上不上进、有没有出息、能不能大富大贵，这些其实都不太重要。</p>

这些就像是人生装饰，会让人生过得漂亮好看，但舒不舒心却不是一定的吧？</p>

咸鱼躺不舒服吗？奋斗那么累。</p>

周曼曼“嘿嘿”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p>

风知意出来了大半天，惦记家里的孩子，不欲跟她多聊，就看了眼她怀里有些病恹恹的孩子，委婉提醒她该走了，“你这是打哪来呢？怎么抱着孩子外出？这么冷的天。”</p>

“这不没办法？”说起这个，周曼曼有些忧心地抱了抱紧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这天气突然冷了，孩子受寒了还是怎么着，一连烧了好几天也不见退。大队里的卫生所看不好，我就带他去县城里的医院看看，刚回来呢。”</p>

说到这里，周曼曼想起风知意也是学医的来着，“对了，你帮我家小宝看一下呗！我看县城医院和卫生所看的情况一样，都说我家小宝是着了风寒，给拿的药都一样。可之前，我家小宝在卫生所都看了一个多礼拜了，也不见好。”</p>

风知意看她说着就停下，把孩子裹在小被窝里的手给掏出来伸过来，只好也停下抬手去给他把脉，给他检查了一下然后一怔，有些迟疑地看向周曼曼，“你孩子这是……”</p>

“咋了？”周曼曼立马紧张地问，“不是着了风寒吗？”</p>

风知意几乎很肯定地问，“你孩子……还没断奶吧？”</p>

周曼曼一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才三岁嘛！我就这么一个娃，想喂到四五岁再说。我婆婆说，母乳能吃多久就吃多久，对孩子好，以后长得壮实。”</p>

风知意对此不置可否，“那他患病之前是不是吃了不少山黑子？”</p>

周曼曼回想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对对对！那个不能吃吗？我看大队里好多小孩都吃那个啊！难道是那个引起的？”</p>

山黑子是这附近山上的一种野果，正是初冬时候成熟的，漫山遍野都是，但风知意不许自己孩子吃，因为，“那东西性寒，吃少量没关系，但吃多了或者跟奶制品一块吃，就很容易引起寒毒，导致血液凝滞而引起伤寒症状，你孩子应该就是这个情况。”</p>

周曼曼一愣，随即对本来等在一旁、这会听到孩子病情放下车走过来的男人大怒，“我就知道你那两个女儿不安好心！说什么给弟弟吃！小小年纪心思就那么恶毒！这是想害我儿子呢！”</p>

周三皱了皱眉，“别瞎胡说！小孩子知道什么？！什么害不害的。”</p>

随即看向风知意，明显不相信她的样子，“你这把下脉就知道了？医院里都没查出来。”</p>

看这个周三这么一本正经地严肃怀疑她，风知意略感无趣地笑了笑，“那你就当我是胡诌的吧。”</p>

说完，朝周曼曼点点头，“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p>

“哎陈素素你等一下！”周曼曼忙叫住她，瞪了一眼周三，转头朝风知意抱歉，“他这人就是这么一板一眼样，不用理他！我这孩子现在怎么治？医院拿的药还能吃吗？”</p>

风知意淡淡地笑笑，“不知道，你去医院问问吧。”</p>

她本来是知道的，但周三既然是这个态度，好像她故意挑起他家庭矛盾似的，她何必去自讨没趣。万一回头有什么问题，还怪在她头上来了。</p>

不过，看在孩子无辜可怜的份上，风知意还是跟周曼曼多嘴了一句，“血液里的寒毒不根除的话，虽不致命，但孩子以后会体弱多病的，你还是尽快去医院看看吧。”</p>

说着，不待他们多说，就绕过他们，踏着车走了。</p>

“哎哎、素素！素素……”周曼曼叫都没叫住，见风知意头也不回地迅速骑远了，顿时回头骂周三，“就怪你！她不知道你知道？你看把人给气走了吧？！”</p>

周三有些无奈地皱眉，“就把个脉而已，怎么连孩子半个月前吃了什么都知道？你不觉得这很蹊跷吗？我只是合理地怀疑一下。”</p>

“人家学的是中医，把脉当然知道了！”周曼曼有些不讲理，“你怀疑什么怀疑？她难道还会针对你女儿不成？她又不知道是你女儿坏心眼摘了山黑子给儿子吃！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事，我饶不了她们！走！回县城医院去！”</p>

“她们俩只是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周三很不认同地去推起车道，“就算真的是因为吃多了山黑子，那她们俩也是无心之失。”</p>

“什么小孩子？！她们都十三四岁了！过三五年都是可以出嫁的大姑娘了！”周曼曼气死了，没好气地坐上车，“指不定她们就是知道会这样，才那么上赶着给弟弟送吃的呢！什么无心之失，我看呀，就是她们背后的那个女儿在搞鬼！”</p>

……</p>

风知意听着后面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声的吵架声，有些感慨，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周曼曼嫁个二婚男，这后妈估计不好当吧。</p>

特别是，丈夫的前妻对她恨之入骨，而她嫁给周三的时候，前妻一直跟着亲妈长大的两个女儿都已经九、十岁了，能懂的事差不多都懂了。</p>

而且，从小到大亲眼目睹了一直是妈妈辛辛苦苦地带大她们，而爸爸出息了就和妈妈离婚、娶了年轻的新妻子。这样长大的女孩儿，说不定亲妈还在背后教唆，能接纳后妈才怪。</p>

至少风知意觉得，这山黑子的事，吃到能让孩子患上病，这绝对不会是偶然。</p>

不过，这终究是别人的事，风知意没有多想，快速地回到基地，经过大门口时还交代守卫，若是有人来找她，一律说不知道。</p>

她怕李燕华的丈夫回去真拜托李燕华来找她，拒绝伤情分，以免闹得不愉快。</p>

回到家，孟西洲一眼就看出了她脸上残留的细微情绪，给她挂上大衣，回头倒了杯热茶塞给她暖手，“怎么了？可是工地上有什么事不顺？”</p>

风知意微微摇头，想了想，还是把周曼曼那事给大概说了一下。</p>

孟西洲还没发表感想，倒是来他们家蹭“暖气”和孟西洲一起温习的陆佳良立马说道，“这绝对是故意的！”</p>

看风知意夫妻俩疑惑看过去，陆佳良解释，“因为有一年，我有次在下工的路上，无意中听到那周三嫂子教训两个吃了不少山黑子的双胞胎女儿，说那东西寒气重、吃多了会伤身，尤其是会女孩子身，说是吃多了那东西以后生不了孩子。”</p>

说着，陆佳良尴尬地摸摸鼻子，“我当时觉得那话题我不便多听，就匆匆忙忙地从她们身旁走过去了。”</p>

风知意和孟西洲顿时都面面相觑得无言以对，这大人斗气，拿小孩子当刀使，去伤害小孩子，这都叫什么事？！</p>

“我听说，那周三嫂子不是挺注重对女儿的教育吗？”风知意心里挺不舒服的，她实在反感大人斗法，拿孩子去做利器、去做祭品，“居然让女儿去对三岁的亲弟弟下手？”</p>

陆佳良耸耸肩，“谁知道呢！我估摸着，是周三嫂子熬了多年辛苦、却一无所有的那口气咽不下去吧！尤其是她自己亲手放掉的，我觉得这个坎儿，她一辈子都过不去了。”</p>

风知意微微点头，众人觉得她活该的嘲笑、自己的悔恨和不甘，那周三嫂子估计是钻死胡同了。</p>

孟西洲搂了搂她肩膀，“好了，别多想。那是别人家的事，以后就算周曼曼找上门你也别参与，这种是是非非扯不清的。”</p>

说着想了一下，“你还是别出门了，工地上的事还是我来管吧。”</p>

他媳妇儿难得出基地一次，还遇到糟心事。</p>

“不用了，”风知意回神摇头，“工地上的事我都交代好了，你还是专心备考吧。”</p>

反正距离高考还有半个月了，她也不用再出去，在家专心辅助孟西洲高考。</p>

半个月后，12月22日，冬至，大雪。</p>

一大清早，风知意就给孟西洲亲手换上一身崭新的保暖内衣，“听说考场的教室里特别冷，很多考生冻得连笔都握不住，待会你把保温杯里的姜茶都带上。中午就去国营饭店吃饱吃好，别省钱，知道吗？”</p>

因为全国高考时间不统一，他们这偏远的小县城高考时间安排得比较晚，前两天跟老首长通电话，说了下京市那边的高考情况，让孟西洲多注意。</p>

“嗯。”孟西洲对考试的环境倒不甚在意，他什么苦没吃过，冷一点有什么关系？他一心看着自己身上温暖又舒适的内衣，有些喜不自胜，“你什么时候给我做的？”</p>

风知意看他像孩子过年得到了新衣服一样高兴，不由莞尔，“你不是老嘀咕我给孩子做衣服不给你做吗？现在给你做了，以后别吃醋了，跟个小孩子一样。”</p>

孟西洲高兴地抱着她撒娇地蹭了蹭，“那你每年给我做一件，哪怕是一双袜子也行，我喜欢你亲手给我做的东西。”</p>

“好。”风知意拿起衬衫、毛衣、外套一一帮着他给穿上，“外面实在太冷，我跟孩子就不送你去考场了。不过我从部队里借了车，一会送你和陆佳良去考场。”</p>

这是风知意第一次因为私事，动用自己的身份借用公车。实在是大雪封山，去县城的路不好走，怕误了高考时间。也怕他们俩翻雪山过去，冻得没法考试。</p>

“没事儿，你跟孩子在家好好等着就行。”孟西洲并没有矫情地需要老婆孩子在考场外面等着，“不然你们在外面冻着等，我才不安心考试呢。”</p>

“嗯。”风知意捏了捏他的手，“别紧张，考不好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厚着脸皮耍无赖，拿点小研究去敲开学校的门，你想上哪所大学我就敲哪所。”</p>

孟西洲顿时失笑，觉得他媳妇儿就像后世那些财大气粗的熊家长，给学校捐楼捐款换入取名额，“好，我不紧张。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给你丢脸。”</p>

风知意也笑，“你别老在意这个，你就算考零蛋我也不会觉得丢脸。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在意这个。”</p>

“嗯。”孟西洲微微点头，“我知道。”</p>

他媳妇儿从来就没要求过他出息上进什么的。</p>

这会天还没亮，三个孩子还没睡醒，孟西洲穿戴好，去亲了亲三个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孩子，才带上风知意给他准备的热茶和早餐，被她亲自送上了车。</p>

孟西洲坐进车里，朝风知意挥手，“你快回屋吧，外面冷！”</p>

“好，路上小心点。”风知意虽然点头，但还是目送车子开进风雪里远去不见，才转身回了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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