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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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们家落到这个下场，倒是跟她家地主崽子的目的有些不谋而合了。</p>

想到这里，风知意心中一动，这其中该不会有她家地主崽子的手笔吧？</p>

尤其是如今在如火如荼的改革开放，从前年就开始的“农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已经蔓延过来了，想必鸡蛋加工厂那边也快了吧？</p>

风知意在心里估计着，应该不久了。</p>

在七月过去，学校那九个高三生全部考进top2名校而轰动全国之后，学校收到了学生人数翻了数倍的入学申请。</p>

全校学生数从去年的1000多人，急增到3500多人。但还是外地人占了大头，足有七八成，剩下的两成是县城工人子弟，只有半成是附近农民子女。</p>

风知意看着这数据报表微微摇头，这就是为什么富的越来越富、穷的越来越强，优秀的越来越优秀、普通的越来越普通。</p>

不过人各有志，风知意也不是一定要阳光普照这一片地区的孩子，他们自己的父母都不急，她也没兴趣去操这个心。</p>

她这学校，以后会越办越好、收学生的要求也会越来越高。以后那些人，就算想来这里上学，都不一定有那个条件了。</p>

眼下学校里学生多了，教师和职工也要跟着多起来。风知意在这一年，接收了第一批伤残退伍兵，安排进学校。那学校军事化管理，可以一点一点、慢慢地执行起来。</p>

还有教育体系，也要开始渗透……不如，就从形式方面——校服开始吧。</p>

正当风知意在挑选校服款式的时候，院子外远远地就传来孩子们的声音，“娘！我回来了！妈妈！我回来了！”</p>

风知意莞尔，孩子们就是这点可爱，还没到家，老远就喊着她跑进来的，每次都这样。</p>

果然没一会，就看到孩子鱼贯地跑进来，孟灼手里还拿着张卷子，“娘，老师要家长签字。”</p>

风知意看着那上面的一百分，知道这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微微笑道，“知道了，晚上给你签。带弟弟们去洗个手，娘端点心给你们吃。”</p>

这个时候放学早，才4点多，吃晚饭又还早，所以她习惯给放学回来的孩子们准备些点心先垫垫。</p>

“好！”孟灼立马把自己和弟弟的书包都挂在一旁的枝桠上，然后带两个小的去洗手。</p>

等洗好手，排排坐在葡萄藤架下的桌旁乖乖等点心的时候，看到桌子上的几张校服图，就争论起来，“这个好看！不，这个。”</p>

孟灼抬头看见风知意端了点心过来，非常懂事地起身去帮忙接过，并给弟弟们一一摆上，“娘，这是你要给我们做的新衣服吗？”</p>

“对。”风知意也乐得孩子们自己分食，在他们对面坐下，“你们喜欢哪个？”</p>

“这个！”三个孩子同时指向自己喜欢的，居然还是同一个。</p>

风知意看得笑了，“那行！”</p>

难得自己三个孩子都喜欢，那校服就定这一款了。</p>

在校服做好，全校学生统一穿上做早操的时候，这附近一带的生产大队基本上都普遍了“农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田地都被瓜分完了。</p>

风知意看着院子里的树叶落飘黄，突然想起一句很狗血的话——</p>

天凉了，鸡蛋加工厂怕是也要凉了。</p>

果然，没过多久，今年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杜家兄妹一脸灰败地过来找她，“姐，加工厂倒闭了。”</p>

哪怕有所预料，风知意还是怔了怔，“怎么突然倒闭了？不是听说效益挺好？”</p>

她上个月去学校碰到周曼曼送孩子来上学，周曼曼还跟她说鸡蛋加工厂越来越红火了，说她后悔当初没入股。说是孩子现在可以放下了，她准备找熟人看看能不能在鸡蛋加工厂找个活儿。</p>

“是挺好，上个月我们还分了不少红呢！”这个杜晏不否认，他现在还成了管理，正混得如鱼得水，“但分了红之后，厂长说要趁着改革开放大干一场，扩大经营，成立公司什么的，问我们这些有份子的人要不要跟着继续干？”</p>

“这几年，大家都跟着厂子赚了不少钱，自然想把厂子齐心协力地干大干好啊！所以，大家都把这几年赚的又投进去了，有的为了多占股份以后多分红，还借了不少呢！”</p>

说到这里，杜晏有些气愤，“但没想到的是，厂长把我们筹集扩大经营的款给卷跑了！还把厂子闷声不吭地给卖人了！新接手厂子的人根本不要原来的人干活，把我们全赶出来了！而且，职工楼的租期也到了，还基本上每人都欠着一笔债。”</p>

风知意：“……那个厂长是谁？你们怎么不找他算账去？”</p>

操作这么骚，就不怕被群殴死？</p>

“就是以前的大队长，我们找了，怎么没找？”杜晏郁闷的是，“但他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家人，一个人跑得无影无踪了。我们也报案了，但公安查起来，才发现以前拨给梦庄大队的新大队长根本不是这个人，被人冒名顶替了！所以我们现在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找？”</p>

风知意：“……这个，公职人员也可以这么容易被冒名顶替吗？”</p>

乡村干部应该也算是公职人员了吧？</p>

“拿个介绍信应该可以的吧？”杜晏也不太清楚，以前这种生产大队是怎么个规章制度。</p>

他们兄妹来这里的时候，那大队长早就在了。所以，他并不知道那个大队长居然还不是本地本村的人。不然，他肯定会防着点的。</p>

风知意默了默，想想也是。</p>

这个时候，又不刷脸又不刷指纹，拿个介绍信和相关文件，年龄性别差不多能对上，好像就很容易蒙混过关。</p>

她最初来的时候，不就还替人下乡插队做知青了吗？</p>

“那你们现在怎么办？”风知意问，“有什么打算吗？”</p>

“我们之前回了户籍所在地的那个三石大队，可他们已经分完了田、分完了地，连让我们搭个草棚都不让。说我们是拿了安置金的，这些安置地没我们的份。”</p>

所以他们在户籍上虽然是那个生产大队的人，却在那里没有丝毫立足容身之地。</p>

他们现在没了地落脚，只剩一点钱也不能租房吃饭坐吃山空，但他们在这没人脉、没关系，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工作，杜晏就想着，“姐，能让姐夫介绍我去干活吗？”</p>

那些黑工再苦再累他也认了，总得先把日子过下去。</p>

风知意无不可地点头，“那等饭饭他爸回来，我给你问问。你若暂时没处落脚，去跟饭饭挤挤。他那屋子挺大，应该挤得下。你们剩下的那点钱，就别租房子浪费了。”</p>

似乎是没想到风知意会主动收留他，杜晏感动地自己两手一握，激动欣喜地道，“谢谢姐！”</p>

或许真的是有血缘天性在，他这几年在县城也不是混得没朋友。但这次遭难，朋友要帮他的时候，他矜持地谢绝了，并且还有种有点难堪的感觉。</p>

但接受自家亲姐姐的帮助，他真的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p>

风知意目光转向一直垂头不语的杜馨，“你有什么打算？”</p>

“啊？！”杜馨像被惊到了一样，猛地仓惶抬头，又赶紧畏缩地低下，“不、不知道。”</p>

风知意：“……”</p>

转头看向杜晏，“她怎么变成这样？”</p>

以前楚家刚倒的时候也没见她这么胆小瑟缩样，现在畏畏缩缩得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一般，再也没有丝毫那千金贵小姐的骄矜和傲娇。</p>

杜晏愁苦而又无奈轻叹了一声，“这都怪我！这几年，我想给她找个好婆家好好过日子，就托人去给她说亲。但是，咱们家以后三代不能经商从军从政的事也不能骗人家不是？人家就当我们是什么犯罪一样，好人家都唯恐避之不及。”</p>

说着，抱歉而又心疼地看了看杜馨，“因此，流传出了很多很不好听的流言蜚语。我跟她的亲事，就成了老大难。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她这模样倒是招了不少流氓地痞惦记，好几次差点就……”</p>

说到这里，杜晏就气愤地握紧了拳，“她的名声就更难听了，而且她现在对男人恐惧得我都不能靠太近，连出门都不太敢了。”</p>

杜晏说着，眼眶都红了，“是我这个哥哥没照顾好她。”</p>

风知意听得怔了怔，这倒是有点始料未及。看着杜馨沉吟了一会，“你以前在学校里学的知识还记得吗？”</p>

杜馨仓促地抬眼看了看她，“什、什么知识？”</p>

风知意神色和声音都温和轻缓了些，“就是你医学护理知识。”</p>

杜馨想了想，很确定地点头，“记、记得一大半。”</p>

“那应该足够了。”风知意看她这胆怯的模样，放低了声音，“我安排你去学校的医务室工作怎么样？负责小学那边的，面对的都是孩子，你愿意去吗？”</p>

“真的？！”杜馨还没回应，倒是杜晏惊喜异常，“真的吗？姐！你真的可以送她去？！”</p>

风知意睇了他一眼，“让她自己说。”</p>

然后看向杜馨，耐心地等她回应。</p>

杜馨虽然经历了极大的心理创伤和阴影，但能找到工作，还是本职工作，她高兴得眼睛微亮地连连点头，“愿意！我愿意！”</p>

风知意微微笑了笑，“那好，你回头准备一下，我可以随时带你去办入职手续。”</p>

杜馨感激地连连点头，目光水润晶莹，“谢谢姐！”</p>

风知意微微摇头，心里也是感慨，她没想到，杜家兄妹的日子会过得如此坎坷。</p>

孟西洲现在外面的生意刚起步，需要经常在外面跑。但他一个礼拜至少回来一两次，左右送他的车可以自动驾驶，方便又快捷。</p>

所以没过两天，孟西洲回来，风知意就把杜家兄妹的事情给他说了一下。</p>

孟西洲一口应下，“可以，我正好挺缺人手，让杜晏跟着我干吧。这样有亲信帮我看着，我也能多回来看看你跟孩子。”</p>

“我可没说让你把他当成亲信，”风知意提醒，虽然那兄妹一直喊她姐，但孟西洲自己，“亲不可亲、信不可信，这个你得自己斟酌着看。”</p>

孟西洲把好好疼爱了一番的妻子喟叹地搂进怀里，“我知道分寸，你放心好了。”</p>

风知意趴在他怀里说，“他们那厂子易主了，现在那些没了钱又没了房子的人，都跑回户籍生产队正在闹呢！也不知道会闹出个什么结果。”</p>

“这又不关我们的事，你操心他们干嘛？”孟西洲说着一个翻身把她压下，“既然还有精力，那咱们再来一次。”</p>

“你少装傻！”风知意抬手拦住他，干脆开门见山地问，“你是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p>

孟西洲一怔，然后蓦然笑开，欢喜地凑过去亲了亲她，“哎呀，被宝贝儿看出来了！”</p>

随即眉目肃然薄凉，“自然是让他们打哪来的，滚哪去！”</p>

风知意也不意外他是这个意思，点点头，“那人走了，也该把地儿要回来了，我就……”</p>

算了算，“再种五年的药材就把地儿收回来吧？”</p>

孟西洲眉目一亮地温柔感动，“好，那老公赶紧趁这五年，赚够买回咱们家的钱。”</p>

“嗯。”风知意应下突然一翻身，掉了个儿把他压下，凑在他嘴角亲了亲，声音格外娇媚诱人，“这次我来。”</p>

孟西洲倒吸一口气，激动地抱紧了她，眼睛发直得声音都打颤了，“宝贝儿~”</p>

然后，他整晚都在魂儿快飞中度过了。</p>

第二天一早，孟西洲脚底是打着飘儿带着杜晏一块走的，看得杜晏实在忍不住好奇，“姐夫你咋了？什么事这么高兴这么……”</p>

荡漾？他说不出来形容词，就是感觉挺欠揍的。</p>

孟西洲还在回味昨晚美妙的滋味儿呢，听到他出声斜眼睨了他一眼，“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又没结婚。”</p>

杜晏：“……”</p>

好了，不用说他也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p>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p>

真是的。</p>

但杜晏没料到，孟西洲并不是带他做什么黑工，而是让他做有模有样的公司助理，把他给惊喜得不行，也就更分外卖力地干活，珍惜这难得的工作机会。</p>

而杜馨，也开始稳定地在学校的医务室里上班了。</p>

安顿好杜家兄妹没多久，这一年就到头了。</p>

这还是杜家兄妹第一次跟他们一家一块过年，倒是让家里热闹不少。</p>

开了春之后，果然如孟西洲想要的结果一般，那些没钱没地、无处容身的前梦庄大队人，还真的都开始陆陆续续地回所谓的老家了。</p>

因为老家说不定，还有祖屋或者族宗亲缘在。</p>

不像在这里，无依无靠，无根无基。</p>

官方又不可能安置他们第二次，不可能谁败完了田地家产，还要国家再分他们一份吧？没有这个道理，谁都不会同意。</p>

所以闹闹腾腾了一年，无论怎么折腾都没用，就无可奈何地都走了。</p>

还有一部分之前要了安置地而安稳生活下来的前梦庄大队人，围观看热闹看得有些庆幸、也有些唏嘘。</p>

就在风知意以为，这算是彻底尘埃落定的时候，老首长匆匆忙忙地给她打电话，“你爷爷倒下了。”</p>

风知意愣了愣，有点没太明白，“倒下了，是什么意思？”</p>

“就是……”老首长好像不知道怎么描述，迟疑了一下，“他是被他那儿子给气倒的，估计撑不了多久了，你要不要最后去送送他？”</p>

他知道这些年，风知意跟风家那边跟断了关系一样，但是，“不管怎么样，最后你还是去送送，别让人诟病。”</p>

风知意：“……”</p>

风家最近不是烈火油烹、繁花似锦吗？风老爷子不该正意得志满、求仁得仁、子孙满堂、春风得意吗？怎么会突然倒下？</p>

而且，就以她以前跟风老爷子调养的身体，只要他自己不作死，还能至少活个十几年都不成问题啊！所以他那好儿子是怎么气他了啊？居然要把人给气死了？</p>

风知意真想翻个白眼，这可真把他给牛逼坏了！居然把亲爹给气死了。</p>

不过，听老首长的语气挺急，风知意也没多问地应了下来，说她马上就出发过去。</p>

这大白天的她只能坐寻常的交通，如果风老爷子等不到，那就是他的命了。</p>

挂了电话，风知意立马联系孟西洲说这个事，说她要即刻去趟京市。</p>

孟西洲立马搁下手里的活，让杜晏帮忙看着，“我现在就回去，咱们晚上一块开车去，比坐火车要快。正好现在是暑假，顺便带孩子去京市玩一下。这几年，我陪他们玩的时间都少了。”</p>

“也好。”风知意应下，她那三孩子在这山清水秀的军营里长大，倒是没怎么见过大都市。出去见见世面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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