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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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府的马车惹眼，楼喻还没下车，有茗楼的掌柜就笑容满面迎出来，朝车厢微微躬身。</p>

“殿下有些日子没来了，小人还以为您得了新趣，忘了咱这里的说书先生呢。”</p>

冯二笔掀开帘子，楼喻弯腰走出，站在车前，居高临下道：“今日可有新本子？”</p>

“您来得正好！”掌柜嘴巴大咧，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脸上的肥肉挤得眼珠子都瞧不见，“今日正有新本子，郭少爷也来了。”</p>

楼喻顺着冯二笔搀扶的力道下了马车，正要开口，斜地里忽然冲出一个小孩，噗通跪在楼喻面前，先是磕了一个大响头，才恳求道：</p>

“公子行行好，赏点钱吧！”</p>

见楼喻没说话，他又硬邦邦磕了两个，重复刚才说的话。</p>

楼喻打量着他。</p>

一身破烂麻衣，裸露在外的脸和胳臂冻得青紫青紫，头发脏得打结，一绺一绺的，脑门亦是紫得发黑，像是磕过许多次头一样，整张脸脏得看不清，唯一双眼睛充满渴望。</p>

楼喻尚未说话，茶楼掌柜就嫌弃地挥手：“去去去！说了多少次，别来这里污了贵人的眼！快滚远点！”</p>

转头又对楼喻致歉：“是小人没管好，这小乞丐天天来，见到贵人就磕头，赶都赶不走，我这就叫人撵他走！”</p>

楼喻拦住他，好奇道：“这庆州府还有不认识我的乞丐？”</p>

他生了一张俊秀雪白的脸，眼睛又大又亮，乍看上去就是一位和善亲切的贵公子，相当具有欺骗性。</p>

饶是掌柜清楚他的脾性，也被这双看似纯良的双眼蒙蔽，不由解释：“本地乞丐哪能不知您的威名？这小乞丐估计是逃难过来的吧。”</p>

庆王世子可是连乞丐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p>

楼喻像是得了新玩具一样，笑眯眯俯视小乞丐：“你从哪来？”</p>

小乞丐见他笑得和气，双目顿时迸出亮光，哑着嗓子回道：“吉州。”</p>

“我可以给你钱，”楼喻话锋一转，“但需要你替我做件事。”</p>

小乞丐赶紧点头：“能做的我一定做！”</p>

楼喻让冯二笔掏出十文钱给他，指指远处，“等日头挂在那栋楼的飞檐角上，你在最近的巷口等我，我再吩咐你做事。”</p>

小乞丐紧捏着十文钱，眼眶带泪道：“谢谢公子！”</p>

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转身飞快跑远。</p>

“楼喻，你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啊！”头顶突然传来一道粗嘎的嗓音。</p>

楼喻抬头，只见二楼栏杆处，一华服少年探着脑袋往下瞅，与楼喻目光相触时，立刻扬起笑容。</p>

庆州府里，敢直呼世子大名的外人，也就只有知府之子郭棠了。</p>

这位郭少爷正值青春期，一副公鸭嗓甚是难听。</p>

郭公子相邀，楼喻自然不会不给面子，直接上了二楼雅室。</p>

郭棠是个混不吝的，与庆王世子臭味相投，两人合在一起，总能做出一些令人唏嘘的事来。</p>

茶倌上了茶和点心后离开，郭棠睁着一双桃花眼，好奇问：“我在楼上瞧了半天，你今日怎这般好心，赏那小乞丐钱？”</p>

这句话侍立一旁的冯二笔也想问呢。</p>

楼喻哼笑：“新鲜哪。”</p>

庆王世子的恶霸之名传遍整个庆州府，只要在街上看见庆王府的马车，所有人都自行退避，今天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傻子，楼喻觉得新鲜好玩倒也说得过去。</p>

郭棠被说服了，恰好说书开始，屋子里安静下来。</p>

说书先生讲的是前朝名将奋勇杀敌的故事，说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郭棠小少年鼓掌鼓得手都红了。</p>

故事讲完了，郭棠意犹未尽，转眼看到淡定喝茶的楼喻，眼珠子一转，道：“对了，你之前买了霍家罪奴，说是要折磨他出出气，半个月都没出门，人不会被你折磨死了吧？”</p>

楼喻瞥他一眼，反问：“我要买的马呢？”</p>

之前原身托郭棠去北边买良马，郭棠应得好好的，却到现在都无音信。</p>

郭棠一噎，讪讪笑道：“这不是吉州雪灾，养马场也遭了难，马都养不起了，哪还能给你找良马？”</p>

别看知府见到庆王要行礼，可知府是朝廷派来监视庆王府的，庆王府的人如果没有知府允许，都不能踏出庆州府一步，所以郭棠并不怕楼喻发怒。</p>

楼喻急了，“什么养不起？不就是雪灾吗？秋收那么多粮食，怎么就养不起了？”</p>

“我爹说，吉州今年收成低，又遇雪灾，粮价上涨，要不然哪来这么多难民乞丐？”郭棠边说边吞了一口点心。</p>

楼喻皱眉抿唇，“那我的马怎么办！”</p>

一副骄矜跋扈的模样。</p>

郭棠乜他一眼，“我哪知道。”</p>

他虽顽劣，却比楼喻知事多了，恐怕吉州府的灾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但吉州再难，也跟他没关系，楼喻再生气，也不会朝他撒气。</p>

却听楼喻天真道：“咱庆州府有粮！我让我爹送粮去养马场不就行了？”</p>

“我让府中人少吃点，省点口粮，这么多人能省下不少。”楼喻继续他的天真无知。</p>

冯二笔：“……”</p>

殿下果然还是嫌他吃太多了！</p>

“你可别！”郭棠嘴快道，“庆州府收成也不好，本来连王府都差点供养不起，要不是又加了一层赋税……”</p>

说到这，他连忙捂嘴，眼巴巴瞅着一脸震惊的楼喻。</p>

完了，他爹不让他说的，希望楼喻这个傻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p>

楼喻震惊半晌，才绝望吼道：“所以我的爱马就这么没了？！”</p>

郭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