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一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十月, 太子再下诏令。</p>

大意是，如果楼喻他们愿意助太子勤王，等铲除逆贼, 肃清朝野后, 太子一定会论功行赏。最关键的是, 一旦勤王成功，朝廷愿意恢复藩王兵权。</p>

这条诏令传到庆州, 楼喻一下子就笑了。</p>

“舆论战诚不欺我。”</p>

他感叹一句, 召来书坊管事, 交待他几句。</p>

又一期《庆州旬报》发行, 庆王世子在报上明确表明，他将响应太子号召，一同参与勤王。</p>

之后, 越王楼综也发文应召。</p>

三方夹击, 京城危如累卵。</p>

史明坐在龙椅上，气血不断翻涌。</p>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朝臣，沙哑着嗓音问：“现在他们都结盟了，你们倒是说说，该怎么办！”</p>

殿内鸦雀无声。</p>

史明又看向杜迁：“你不是说，只要汤诚陷害霍义的消息传出去，楼喻就不会跟汤诚合作吗？”</p>

杜迁出列道：“回陛下, 他们必定面和心不和，届时咱们再伺机挑拨, 让他们自己内讧，便可成事。”</p>

楼喻和汤诚都不是傻子，在大局面前，这些事情都可以放到一边。</p>

但等到兵临城下呢？</p>

面对这座象征权力的京城, 面对高高在上的龙椅，他们还能禁得住诱惑吗？</p>

再说霍延。</p>

霍家当初被朝廷害得家破人亡，霍延心中不可能没有怨愤。</p>

他为楼喻效力，不过是因为没有其它选择。</p>

而今楼喻为了自身利益，不顾霍家与汤诚的仇恨，兀自跟汤诚合作，两人之间又怎么可能没有龃龉？</p>

楼氏对霍家人如此，霍延还愿意继续为楼家人效力吗？</p>

杜迁满肚子阴谋算计，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极为阴沉。</p>

不仅其余朝臣，就连史明都不免觉得瘆得慌。</p>

他顿了一下，才开口问：“如何让他们内讧？”</p>

杜迁道：“汤诚从西北攻来，楼综从南边进军，楼喻主力在东边，这三方人马谁也不会服谁，唯有楼秉的存在可以让他们维持平衡。可要是楼秉死了，他们还有继续合作的必要吗？”</p>

“汤诚必会牢牢守住楼秉，他如何会死？”史明问。</p>

杜迁森然笑了一下，他当初能瞒着霍义与汤诚搭上，当然也能在汤诚身边放些耳目。</p>

不过，这话他现在不会说。</p>

“就算他没死，只要汤诚和霍家的仇恨在，他们就不可能是铁板一块。”</p>

史明还是有些不放心。</p>

他摇首道：“楼秉没死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轻举妄动。”</p>

“陛下何必忧心？”杜迁劝道，“而今张将军攻下桐州，庆军若想进入京城，必须得经过桐州，他们能不能拿下桐州还不好说。”</p>

史明点点头，“你说得有理。”</p>

桐州作为京城的一道门户，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庆军要想攻取桐州，至少得派五万人马。</p>

这么多人马，粮草是否充足？后勤能够供应得上？</p>

仔细一想，庆军似乎并不一定能打到京城。</p>

史明心中稍定，继续问：“那西北军和越军呢？”</p>

“西北气候恶劣，他们能有多少粮草供应？越军不过一群杂碎，陛下完全不必担心。”</p>

史明被他说服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p>

《庆州旬报》新期发行后，天下人基本都知道要有大动静了。</p>

楼喻召集众人开会。</p>

“再过几天就要去勤王，诸位有什么想法，皆可畅所欲言。”</p>

李树依旧喜欢第一个发言。</p>

“殿下，咱们庆州离京城远，莱州往西还有几个州，现在桐州又被史明拿下，咱们想要攻入京城，恐怕很难。”</p>

周满道：“莱州往西的州府，皆为以前的朝廷军驻守，我们可以先发文交涉，他们应该不会阻拦我们去京城勤王。”</p>

“没错，”何大舟颔首道，“咱们应该只需要攻取桐州。”</p>

除楼喻和霍延外，无人知晓孙信正在桐州一事。</p>

楼喻笑了笑，看向杨广怀：“先生有何高见？”</p>

杨广怀道：“殿下是想直取京城，还是另有打算？”</p>

“直取京城如何？另有打算又如何？”</p>

杨广怀认真分析：“倘若殿下要直取京城，必先取桐州。桐州城高大坚实，攻之不易，咱们可能要耗费五倍甚至十倍的兵马才能夺得城池，届时再攻打京城，恐怕难以为继。”</p>

更何况，还有西北军和越王。</p>

“倘若殿下另有打算，那属下听令便是。”</p>

楼喻笑道：“能否直取京城，得看天意。”</p>

暗部得到消息，杜迁意图杀掉楼秉，彻底破坏三方盟约。</p>

如果杜迁成功杀了楼秉，这对楼喻来说是好事。如果杜迁不能杀了楼秉，楼喻便只能稍退一步。</p>

不论如何，他都得等。</p>

“杨先生，你负责与莱州以西的州府交涉，让他们不要阻碍庆军勤王。”</p>

杨广怀恭敬领命：“谨遵殿下令！”</p>

楼喻看着众人道：“此次勤王，我决定亲征。”</p>

“殿下？！”李树惊了，“前线危险，而且，只有您坐镇庆州，我等才能心安啊。”</p>

周满也道：“殿下，此行路远，行军疲乏，您勤于政务，已经够辛苦的了。”</p>

何必要跑去前线受罪？</p>

杨广怀却道：“既然是勤王，自然由殿下统帅大军更好。”</p>

殿下亲征，可令士气高涨，对攻城略地有利。</p>

而且倘若庆军能一举攻下京城，殿下便可及时入主皇宫，掌控京城局势。</p>

再说了，他们庆军的实力并不弱，在震天雷和新式弓.弩的加持下，不一定拿不下桐州。</p>

李树却还是担心楼喻安危，不由看向霍延：“统领，您说句话呀！”</p>

霍延一直没有发言，听到李树催促后，才开口道：“我只听殿下令。”</p>

说完之后，目光看向楼喻，幽沉深邃。</p>

楼喻心一虚，避了开去。</p>

“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议。大军开拔定在五日后，这期间，兵马、粮草皆要准备齐全，后勤补给要落实到位，可听清楚了？”</p>

众人只能听令：“听清楚了！”</p>

楼喻心中暗叹，只可惜宜州仓储物流基地尚未建成，要不然军队后勤补给就会方便很多。</p>

散会后，楼喻留下霍延。</p>

“有没有想说的？”</p>

霍延星目沉沉：“殿下此前未与我说过要亲征。”</p>

“你不同意？”楼喻问。</p>

霍延摇首：“不是，殿下亲征对将士们来说是好事，我没有不同意的道理。”</p>

他只是担心楼喻受苦受罪。</p>

楼喻笑问：“难道你还怕数万将士保护不了我？更何况，还有你在。”</p>

霍延神色坚定：“我定会护殿下周全。”</p>

私事聊完，楼喻便跟他谈起公务。</p>

“杜迁企图刺杀太子，破坏三方临时盟约，你认为，他会选择什么样的时机动手？”</p>

霍延沉思几息，道：“杜迁对殿下心怀怨恨，定会选一个对殿下不利的时机，比如，攻打桐州时。”</p>

如果庆军在桐州陷入胶着，一旦太子被杀，越王和西北军将再无牵制，比起还在桐州厮杀的楼喻，他们夺取皇权的可能性会更大。</p>

再对比越王和汤诚，越王手底下大多为乌合之众，西北军精兵悍将，自然远胜越军。</p>

那么，最终先攻占京城的会是谁？</p>

无疑是汤诚。</p>

汤诚一旦登基，他还会留下楼氏血脉吗？</p>

越王和楼喻势必都会被剿杀。</p>

这就是杜迁想要看到的局面。</p>

他现在就是个疯子，他根本不在乎谁来当皇帝，他只想阻碍楼喻甚至杀死楼喻。</p>

在杜迁眼里，之前桐州尚未被史明掌控，楼喻还算有几分优势，可现在，他的优势已经不多了。</p>

“不错。”楼喻眉心微蹙，“你认为，汤诚希不希望太子死？”</p>

“自然希望，不过不能死在当下，他有太子在手才会师出有名。”</p>

楼喻道：“可是，如果他也以为我会折损在桐州呢？”</p>

依照杜迁的思路，太子一旦身死，最有可能夺取京城的就是汤诚。</p>

汤诚并不蠢，难道他不知道吗？</p>

太子在他手中，他弄死弄残太子实在易如反掌。</p>

霍延笑道：“可他爱惜羽毛，不愿当一个乱臣贼子。”</p>

否则也不会因为《庆州旬报》而改变主意。</p>

就算太子死了，可大盛还有那么多姓楼的，除非姓楼的都死绝了，或者姓楼的禅让帝位，否则汤诚无法当上皇帝，只能当个重兵在握的权臣。</p>

总而言之，在做足万全准备之前，汤诚是不会让太子死的。</p>

楼喻感叹：“也不知杜迁能否成事。”</p>

这话一出，他倏然一惊。</p>

不管怎么说，太子也是一条人命，他竟然就这般轻飘飘地说出口。</p>

他的心已变得这般冷硬了吗？</p>

楼喻不由看向霍延。</p>

“你觉得我心狠吗？”</p>

霍延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说道：“他是太子，他曾身居高位，他曾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大盛恢复秩序，可以让百姓不受战乱之苦，但他没有。”</p>

可眼前这人，即便处于弱势，也不忘克尽厥职、安民济物。</p>

太子没有做好自己的本分，沦落成为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与楼喻又有何干？</p>

“阿延，我没有退路了。”楼喻垂眸低声道。</p>

走到这一步，不成功，便成仁。</p>

他不能输。</p>

也输不起。</p>

霍延半蹲在他面前，拢住他的手，低且坚定道：“你不会输。”</p>

“你有我们，有庆州的百姓，有余下七州的百姓，我们心甘情愿奉你为主，也只有你才有那个资格登庸纳揆。你是社稷之幸，百姓之福。”</p>

如果连这样的英主都不能问鼎天下，那大盛的江山是真的要亡了。</p>

楼喻回握住他，目光逐渐坚定。</p>

“我不会输。”</p>

十月十五，楼喻亲征，率四万庆军从庆州出发，往桐州进发。</p>

四万人马不算少，也不算多。</p>

他估算过汤诚和越王的兵力。</p>

汤诚虽有八万边军，但边疆还需驻守，他最多只能带四万回京勤王。</p>

越王之前有兵力四万多，在和朝廷军打了几场之后，损兵折将，就算重新招兵买马，也不过四万。</p>

大家兵力都差不多，彼此牵制，谁也动不了谁。</p>

那么史明呢？</p>

他当初带了五万兵力攻取京城，折损了一些，但又用京城原本的兵马补充了一些，估计有六七万兵力。</p>

至于剩余的京城驻军和京畿驻军，估计都已经散了。</p>

还有之前跟越王打得火热的三万朝廷军，如今已毫无音讯，应该是无处可去，就地解散了。</p>

以十二万兵马对阵六七万，看似颇占优势。</p>

但京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不过两倍的兵力压制，想要真正攻下是极其艰难的。</p>

更何况，庆军、越军、西北军三方面和心不和，他们的盟约关系极为脆弱，想要同心协力攻下京城可谓是难上加难。</p>

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p>

但不管怎么说，勤王宜早不宜迟。</p>

得益于吉州加工厂，庆军这次带足了奶粉和肉松，营养高，保质期长，携带便利，倒是减轻了辎重，提高了行军速度。</p>

楼喻还安排好了后续的粮草补给，所以庆军并无后顾之忧。</p>

四万兵马浩浩荡荡，经过宜州、莱州等数个州府，于十月底抵达桐州地界。</p>

他们在离桐州城五十里外安营扎寨。</p>

守城的是张显，本来有五千兵马，但史明听闻庆军要攻桐州，又给他增派了三千兵力。</p>

八千人对四万人，不是不能守。</p>

但会守得很艰难。</p>

可史明已经抽调不出更多兵马了，面对三方夹击，他能做的只有死守京城。</p>

与此同时，汤诚率四万西北军，越王率四万兵马，分别从西北、正南向京城进军。</p>

在太子勤王的号令下，各地州府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得以顺利赶往京城。</p>

“报——西北军还有三日抵达京城！”</p>

“报——越军还有两日抵达京城！”</p>

“报——庆军已抵达桐州！”</p>

一道又一道急报，让史明心惊肉跳，脑子里嗡嗡作响。</p>

他不由扪心自问，自己真能守住这座金碧辉煌的城池吗？</p>

他恶狠狠地问杜迁：“你怎么还不动手？”</p>

还不快杀了楼秉！让他们的盟约破裂！</p>

杜迁垂眸，掩住眼底的厌恶，阴沉沉道：“陛下请息怒，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p>

“时机！时机！你别再跟朕提什么时机！你告诉朕，到底什么时候能成？嗯？”</p>

史明坐在龙椅上无能狂怒。</p>

杜迁依旧是那句话：“请陛下息怒，再耐心等一等。”</p>

史明：“……”</p>

桐州城内，张显召集手下商讨军情。</p>

“侯爷怕什么？当初正乾帝派几万人来打桐州，都没能打下来，庆军总不能比正乾帝养的兵还厉害吧？”</p>

张显攻下桐州城后，就被史明封了个侯，正高兴着，谁料庆军要打过来了。</p>

他之前能打下桐州实属侥幸。</p>

虽然驻守桐州的将士没什么能耐，但要不是孙信给他出了好主意，他也不会那么快拿下桐州。</p>

想到这，他便问孙信：“孙校尉，你觉得怎么样？”</p>

孙信憨笑道：“侯爷，小人都说了，您是将星下凡，没有您破不了的城，也没有您守不住的城。更何况，庆州那么偏那么远，军备没咱们的好，粮草也没咱们的充足，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p>

“是啊是啊，侯爷，属下看那些庆军，不过是一些杂碎，哪能比得上您英武不凡？”</p>

张显听着这些赞誉之词，心里面有些飘飘然。</p>

他们说得没错啊，他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战争，没有哪一次是失败的！</p>

他的确就是将星转世！</p>

庆军算个鸟！</p>

“你们都派人盯紧庆军的动静，一个个眼睛都给本侯爷擦亮了！”</p>

“是！”</p>

桐州战局，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p>

越军中，越王楼综正听探子汇报。</p>

“王爷，庆军已经抵达桐州！”</p>

越王瞪圆眼睛：“他怎么这么快！”</p>

他自己筹备物资都花了好长时间，因为辎重多，还拖累了行程，如今离京城还有两日距离，怎么楼喻就到桐州了？</p>

太快了吧！</p>

越王摸了摸下巴，对门客说：“听说桐州不好打，估计楼喻要在桐州那边耽搁不少工夫，不如咱们也歇一歇吧。”</p>

门客道：“王爷是想先观望观望？”</p>

“没错，”越王哼笑，“总不能我先去京城当出头鸟吧？”</p>

西北军中同样收到消息。</p>

汤诚想了想，吩咐手下：“明日大军停下休整，等桐州消息。”</p>

军师道：“将军是打算根据桐州形势，再做定夺？”</p>

“庆军若败，我与楼综不过八万兵力，虽史明不足为惧，但攻破京城定然不易，届时必须调整计划。”</p>

军师接话道：“庆军若胜，便可证明庆军实力不俗，咱们三方合力，攻城有望，但咱们又不得不防庆军。”</p>

“就算打下桐州，庆军也会大伤元气，”汤诚嗤笑道，“他又如何与我相争？”</p>

一天后，各方讯息传入皇宫，史明和诸臣都愣住了。</p>

太子生病，所以汤诚停下了？</p>

楼综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也没法进军了？</p>

楼喻在桐州歇了一天，光顾着垒灶做饭了？</p>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p>

不是说要来攻打京城吗？要打就快打啊，这样不上不下是几个意思？</p>

杜迁分析说：“他们都在等桐州形势。”</p>

史明问：“那楼喻又在做什么？”</p>

“庆军从庆州行至桐州，肯定需要休整一番。”杜迁回答。</p>

史明觉得有道理。</p>

这时有人出列提议：“陛下，眼看汤诚和楼综都要打到京城，咱们不如向城外征用粮草和人力，到时候咱们大军守城，需要很多粮草，那些老百姓虽然不会打仗，但也能给咱们提供一些助力。而且到时候他们打过来，也没办法去抢老百姓的粮食，要是没有后续补给，只要咱们牢牢守住城，他们只能认栽！”</p>

这人原是天圣教里的大头目，现任三品云麾将军。</p>

他没什么文化，废话一箩筐，但话糙理不糙。</p>

杜迁问：“你是指坚壁清野？”</p>

“啥？”云麾将军愣了一下。</p>

杜迁道：“就是清理收缴城外的粮食和物资，等敌人打过来，他们寻不到补给，便难以为继。”</p>

“对！就是这个意思！”</p>

史明皱眉思索道：“这么做，岂不是城门大开？”</p>

“陛下，西北军和越军已经停止进军，庆军还被拦在桐州外头，不趁这个机会收集粮草，难道要等他们真的打过来才行动吗？”</p>

史明被说服了。</p>

他吩咐下去：“在三军到来之前，尽快将城外粮食和物资运到城内！”</p>

他已经打算死守京城，跟三军干耗下去了。</p>

“遵命！”云麾将军不由咧开嘴。</p>

史明又命令杜迁：“朕不想再看到楼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