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第二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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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 假成亲的提议到底有些惊到欧阳铮了，他面上不显，心中却着实好奇。</p>

他打量着身边小小巧巧的貌美女子, 心道这姑娘今年才十五岁，可却有着许多人五十岁都不曾有过的胆量和决断，或者说是叛道离经。</p>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部抛在脑后，甚至也不太重视闺誉名声、纲常俗礼, 也不知是年少轻狂一时天真还是真的洒脱不羁心无挂碍。</p>

欧阳铮想了想, 觉得还是应该再劝一劝。</p>

他比她年长许多, 对世情人心的了解也更深刻一些，便有责任提醒一二，免得小姑娘将来后悔：</p>

“裴姑娘, 不论……你我之间是否有肌肤之亲, 但只要你嫁进欧阳家，与我同居一室朝夕相处，以夫妻相称, 对许多人而言，你就已经是嫁为人妇了。</p>

“且，这世间的许多须眉丈夫在兄弟义气上表现得心胸宽广、不拘小节，但是在儿女情长上却如同换了一副心肠似的, 颇为斤斤计较、挑三拣四。姑娘今日觉得不以为意之小事, 将来很可能会让你受到伤害。”</p>

裴湘不是真的十五岁闺阁少女, 自然知晓欧阳铮的这番话不是危言耸听, 她感激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p>

“大公子想远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几年之后的事情自有几年之后的我面对，何必为难现在的自己。”</p>

“人当有远虑。”</p>

“可是, 若是咱们不成亲的话，我就有近忧啦。大公子，你肯定要让我留下来给你治病的，退婚的话，你该怎么向裴家解释留人之举呢？嗯，容我提醒你一句，裴家是不知道我会医术的，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就要派人把我抓回去了。因为在他们看来，我肯定是偷学了裴氏的毒经秘籍。”</p>

欧阳铮沉吟道：“裴姑娘可以假装称病，从而无法远行返回黔地，你看，我受伤你生病，婚事自然就不成了。之后，我愿意同姑娘义结金兰，以兄妹相称。”</p>

“义兄义妹……”</p>

裴湘琢磨了一下欧阳铮的提议，有稍许心动，但转而一想，又觉得不太妥当。</p>

五年的时间并不短。</p>

这期间，她需要应付裴家人的问询打探，防着他们发现端倪把自己抓回去；需要随时跟在欧阳铮身边为他调养身体，甚至可能还要日夜照顾；需要亲自指挥调动白驼山的势力为她寻找药材毒物……</p>

义妹的身份，终归没有白驼山庄大夫人的身份名正言顺且具有威慑力。</p>

——不管外人如何看待，于我个人而言，假成亲之事的影响很小，但却能替我当掉许多麻烦。</p>

——万一五年之内不能找全所有的药材，顶着遗孀的身份也更方便行事。</p>

——当然，实话实说，这也和欧阳铮长得好看有些关系。他要是油油腻腻猥琐自大，天大的麻烦都不能让我选择假成亲。</p>

想到这里，裴湘的思维稍稍拐了一个小转弯儿。</p>

她记起原著里那个和欧阳锋有私情的欧阳夫人，大概率是那位裴家长女。如果她今天答应了欧阳铮的提议，装成卧病在床的病美人，以至于耽误了两家的联姻。那么，裴家会不会把那位大小姐送过来？</p>

——唔，不行，不能再节外生枝了！</p>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想方设法找全锻体的药材毒物，让我恢复实力。</p>

——其它任何事情都要靠后一步，什么名节，什么改嫁，什么未来夫婿的看法，都是浮云。</p>

“大公子，我需要时刻关注你的病情，免不了要和你同出同进。孤男寡女长时间待在一处，而你我之间又已经议过亲，三媒六聘只差最后一步。这样不清不楚的兄妹关系，还不如堂堂正正地嫁人，堂堂正正地当寡妇，然后堂堂正正地改嫁呢。”</p>

一连三个“堂堂正正”被小姑娘清清脆脆地说出来，欧阳铮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他扶额叹道：</p>

“是铮想差了，还是裴姑娘看得透彻。事已至此，铮说不出让姑娘离开的话，也绝不会放弃五年的性命，偏又想事事周全，倒显得有些虚伪迂腐了。</p>

“裴姑娘，就按你的提议来吧，以后……铮会尽量安排好身后事，多给你留下些保障。”</p>

裴湘听到欧阳铮终于应承了她的条件，顿时眉眼弯弯。</p>

欧阳铮见裴湘一脸轻松愉悦，借着低头喝茶的动作掩去眼底的复杂深邃。</p>

他并不是真正谦谦君子，往日也不会这样好心。</p>

可这位裴二小姐的出现给他带来了莫大的希望，如同久旱逢甘露。处于绝境中的人岂能放过唯一的希望？即便那希望不是永久的解脱，但是，只要能带来几分清凉慰藉的，终归都是珍贵的。</p>

——珍贵的希望，当然值得细心呵护，当然值得展露出心底为数不多的良善宽厚一面。</p>

裴湘此时心情好了，就有了闲谈的兴致。</p>

“大公子是须眉男子，也会在儿女情长上斤斤计较吗？”</p>

欧阳铮认真想了想，承认自己也是一个俗人：</p>

“不瞒姑娘，我会在意的。若我真的把人放在心上了，我大概会忍不住想，她会不会觉得我比不上另一个人，会不会在心里偷偷惦记对方。”</p>

“那你心里不舒服了，该怎么办？冷落她？阴阳怪气地发脾气？或者干脆移情别恋？”</p>

这话惹得欧阳铮莞尔，他依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温温和和地说道：</p>

“能让我患得患失的人，自然很重要，我不会把人推远的，也不会伤害她。”</p>

——我只会把她怀念的、留恋的，和难忘的都一一连根拔出了。</p>

——不管是栽赃陷害也好，是颠倒黑白也罢，多余的人都得从她的心底消失，从此只记得我的好。</p>

——总之，碍眼的，就该消失，我要的，总会得到。</p>

两人至此达成了口头协议，裴湘不再耽搁时间，立刻又给欧阳铮重新检查了一遍身体。</p>

这次花费的时间更长，检查得也更加仔细，给出的药方也不仅仅是口服的了，还包括泡浴和日常携带的药包，以及饮食禁忌和作息安排。林林总总各种细节写满了三张纸。</p>

撂下毛笔，裴湘一边等着宣纸上的墨迹变干，一遍叮嘱欧阳铮：</p>

“咱们最好一个月内成婚，方便我给你针灸和推拿。对了，从今天开始，你不能继续饮酒了，像上次那种提升气色的秘药也不要再服用了。室内的燃香先停了吧，等我以后重新调配。你原先修炼的内力还要继续练，虽然会有些疼，但是对你的五脏六腑有好处，多多少少能起到滋养作用。”</p>

对于裴湘的叮嘱，欧阳铮都一一牢记心中。他站在裴湘身边低头细看宣纸上的内容，先是赞了一声好字，然后就开始默读纸上的内容，越看，他眼中的神采就越盛。</p>

“我自小身体不好，常年和汤药打交道。人说久病成医，我觉得自己的水平也差不多了，往日里还颇有些自得，偶尔玩笑说，即便不做欧阳家的大公子了，也可以在杏林中谋个良医的名头。可是如今看过裴姑娘的方子后，铮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夜郎自大了，裴姑娘大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