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8、第四百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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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面色复杂地离开了, 背影有些匆忙急迫。</p>

裴湘不紧不慢地喝掉最后一口茶，又起身理了理罗裙，然后便准备去调配一副“特殊男人味”药粉留给二王女当“礼物”, 因为她是个喜欢“礼尚往来”的小仙女。</p>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王太女和二王女都低估了一位年老帝王的疑心程度。特别是二王女，她以为女王陛下当真信任青睐自己, 甚至有意愿改立她为继承人, 才会越过王太女予以自己重任。</p>

可二王女不清楚的是，她的身边早就被安插了女王的探子, 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所以,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女王的掌控中。自然, 裴湘四人的存在和来历也早就被女王知晓了。</p>

女王如今年纪大了，又有伤病在身, 对杨戬这样年轻俊美的男人没有多大兴趣，也不耐烦无忌那样的懵懂小孩子。她只对四人中的出家人空闻大师感兴趣，因为她如今特别沉迷于求神拜佛之事，否则之前也不会因为一个怪梦就立刻带着亲信小辈去皇家寺院拜佛祈福。而之后遇到的刺杀事件，让女王愈加相信鬼神之说。</p>

所以, 就在裴湘忙着配药和布置阵法的时候，女王身边的心腹内廷女官悄悄来到了迎阳驿馆, 并带来了女王的旨意。这位女王要请空闻大师进宫讲解佛理, 以化解女王心中的迷茫和焦虑。</p>

听完內侍女官的来意，裴湘二话不说先点了对方的穴道，把她定在了原地, 然后才把空闻大师拉到一边低声商量起来。</p>

“空闻师父，我和真君夜访王宫后，发现这位西梁女国的帝王十分不好相处，不，甚至可以说是那种暴躁严苛之辈。在她身边伺候的宫人，经常因为一些小错就受到严厉惩罚，甚至会没了性命。虽然她这几年痴迷求神拜佛之事，可却没有求来一副慈悲心肠。你若到她身边去讲解佛法，一旦不合她的心意，恐怕会有碍性命。”</p>

“阿弥陀佛，贫僧明白殷施主的担忧了。”</p>

空闻大师轻叹了一口气，默默转动佛珠半晌，才语气平和地说道：</p>

“贫僧立志求取真经，西行路上，确实应该爱惜身体并重视自身安危，若是能以血肉之躯参与进弘扬佛法之盛事，当是我佛门弟子的无上荣光。只是事到眼前，贫僧并不愿意连累牺牲身边之人。</p>

“殷施主、真君、无忌，既然那女王有旨意降下，我等又是在她的国家里逗留，自然无法抗旨不遵，贫僧这就进宫去为国主解说佛法。</p>

“若是贫僧有幸全身而退平安归来，咱们自然要趁早离开西梁女国继续西行；若是贫僧愚钝，惹来女王雷霆怒火，也会凭己身一力承担。届时，还请殷施主把贫僧的一些遗物送回大唐。”</p>

裴湘连忙扶起要给她施礼的空闻大师，语速飞快地说道：</p>

“空闻师父，事情并未到如此地步，你也不是非得进宫不可。我现在就布置阵法，困住门外的士兵和宫人，然后我们即刻出发，连夜离开西梁女国。你放心，有我和真君在，不会让后面的追兵找到我们的，当然，我和真君也不会因为冲突而伤了西梁国士兵的性命。”</p>

空闻大师摇了摇头，缓声道：“这一路行来，我自然知晓殷施主和显圣真君的本事，只是，逃跑容易，贫僧从此却会内心难安、愧对佛祖。”</p>

无忌十分理解空闻大师的想法，他在一旁补充道：</p>

“确实如此，如果空闻大师就这么离开了，也许就错过了一个开解女王的机会，就等于辜负了一个信徒。并且，娘你刚刚也说了，那个女王的脾气十分不好，动不动就惩罚身边之人。若是空闻大师就此离开，肯定要惹怒那位陛下的，到时候，必然会有一些无辜的宫人因为空闻大师没有奉旨入宫这件事而受到连累。”</p>

“阿弥陀佛，这正是贫僧担心之事，”空闻双手合十道，“若女王真的有心向佛，我必要尽力点化于她，弘扬我佛慈悲。若女王因执念而走了错路，贫僧愿意以身为灯，为迷途之人照亮前路，避免魔障侵扰蛊惑人心。再有，若是贫僧能借佛法之宏大奥妙引女王向善慈悲，从此贤明宽仁爱民如子，便是功德一桩。”</p>

裴湘听完无忌和空闻大师的话后，沉吟着点了点头：</p>

“我明白空闻师父的想法了。既然如此，就请空闻师父依心而行，我等在宫外等候空闻师父平安归来。”</p>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p>

确定了空闻的心意后，裴湘隔空轻点，利落解开宣旨女官的穴道，然后在女官惊恐慌张的目光中微笑道：</p>

“请转告贵国女王，我等来自东土大唐，正护送空闻大师前往西天大雷音寺求取真经，并无过多介入贵国内政和参与王位更替之事的想法。反之，我们十分希冀能尽快出发，早日抵达遥远的天竺佛国。”</p>

“这、这个……在下记下了，”女官见裴湘只是挥了挥手，就能让自己动弹不得或者行动自如，顿时把裴湘看做是会些法术的方外高人，便恭谨答道，“请女神仙放心，下官会向陛下禀明详情的，也会嘱咐这迎阳驿馆之人妥善照顾各位的饮食起居。”</p>

裴湘点了点头，目送空闻大师跟着内廷女官离开驿馆。</p>

等到房间内只剩下三人后，无忌担忧问道：</p>

“娘，你说空闻大师能平安回来吗？那个喜怒不定又多疑暴躁的老奶奶会不会欺负空闻大师呀？”</p>

裴湘微微挑眉，眼波流转间隐现一抹凛然。</p>

“也许空闻大师是抱着舍己为人的心情进宫的，但我们怎么能袖手旁观？如果那个女王当真要责罚没有犯错的空闻大师，我肯定要让她自食恶果的。”</p>

无忌此刻也转过弯来了，他了然道：</p>

“对啊，娘和真君叔叔可以在王宫里来去自如，肯定不会放任空闻大师遭遇危险的。嗯，如果只凭凡人的手段还不能把空闻大师救出来的话，也可以让真君叔叔动用仙家法术的。哎，这一路行来，我都差点忘了真君叔叔是得道成仙的显圣了。”</p>

杨戬道：“那是最后的手段，不到不得已之时，我不会动用仙法的。这次……估计也是对空闻大师的考验，真经难取，取经人必然是心还慈悲又坚韧纯粹的大德之人。”</p>

裴湘眸光微闪，若有所思。</p>

“我也觉得是考验。不过，我猜测真正的考验并非性命之忧，毕竟之前路上遇到的那些危险都不是虚假的，有几次确实差点要了空闻大师的性命。但他获救之后并未心生怯意，依旧毫不动摇地坚持去西天取经，可见已将生死置之度外。”</p>

闻言，无忌疑惑道：“还有什么考验比生死更难呢？”</p>

裴湘和杨戬对视了一眼，同时默契地想着，生死考验之外，人生的诱and惑更多。不论是权势富贵，还是美色名声，哪样不是动摇心智的利器呢？</p>

“无忌，不急，你且慢慢看着，会明白的。”</p>

无忌“啊”了一声，拉住裴湘的手道：</p>

“娘，那咱们现在就去宫里吧，看看女王对空闻大师的态度，如果太糟糕了，得偷偷帮帮空闻师父。”</p>

裴湘摇了摇头，把无忌塞到杨戬身边，道：</p>

“我正忙着配药呢，空闻大师在宫里的安全就交给你和真君吧，等我提炼出药粉后，再和你们一起做事。”</p>

鉴于裴湘经常会配置各种效用的药剂丹丸，无忌也没多想。他乖乖地应了一声后，轻轻拽了拽二郎真君的衣袖。</p>

杨戬垂眸看向身边的孩子。</p>

无忌就要开口讨论空闻大师之事，却忽然睁大了眼睛，讶然道：</p>

“咦，真君叔叔你刚刚洗澡啦？等等，我闻闻，哎，好像有很淡花香、阳光、溪流……挺好闻的。真君叔叔，你之前不是嫌弃我洗澡的时候太讲究了吗？怎么现在也用香香的洗漱用品了？”</p>

特意用了花露泡澡的杨戬抿了抿唇，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了裴湘的打趣视线，然后一言不发地拎着身边话多唠叨的小朋友离开了。</p>

一大一小的身影迅速消失，空气里却还隐隐传来无忌的疑问声：</p>

“真君叔叔，你身上的香气很好闻呀，若隐若现又有些暖，唔，比我的好闻，你用的是……”</p>

被留下的裴湘莞尔一笑，她轻轻嗅了嗅空气里的淡淡余香，确定是之前自己送给杨戬的那种沐浴花露的味道，记得他当时还“嫌弃”来着呢。</p>

天亮前，裴湘调配完了作为“礼物”的味道药粉，然后在朝阳初升的时候把药粉用到了二王女的身上，一点儿都不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