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刀光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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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虞和小白年龄差不大。小时候女孩总比男孩长得更快, 所以这点年龄差距也被无限缩小。</p>

他总跟在小白身边为她鞍前马后，就像一只聪明伶俐的小狗，蹲在脚边眼巴巴看着她, 满脸都是顺从和期待。</p>

后来过了几年，他去读了书, 人长俊秀了，穿着书生长衫便是翩翩少年，可惜一对上她又把风度丢得干干净净, 这让小白很遗憾, 她原以为把商虞送去念书就可以让他忘记那些大不敬的想法，却没想到他竟然不忘初心，始终坚持在男德第一线, 也不知道先生教得儒家思想都跑去哪儿了。</p>

小白不得不承认，商虞这种人有自己的想法。他拧紧一根筋就倔强不回头, 教也教不好, 而且这小子今天有想法明天就能开始写书, 一周后就顶着黑眼圈举起新书跑到小白面前寻求认可。</p>

这种人行动力太强了，有自己主意还效率高，不择手段推广自己的理念，说实在, 让他做商家的管事真是屈才了。</p>

所以为了避免浪费商虞的才能, 小白交给了商虞一个重任。</p>

“务必让那三个家伙知道商家不是谁都能进的，懂？”小白语重心长。</p>

而她面前的少年微微一笑, 接着俯身行礼，恭敬道：“定不辜负少主之命，弘扬商家之德，尽毕生之力教导未来少主夫婿礼仪教法。”</p>

他唇角含笑, 儒雅温润，少年长身玉立乌发柔顺，因尚未成年所以并未戴冠，只用蔚蓝发带缠绕束发，固定只用一支深棕木簪。</p>

兴业书院把他教得不错。</p>

论用词礼法、行为举止，乃至于政治手腕都符合朝官之后的标准，加之商家财力雄厚，便是商虞穿着再素雅一身衣袍也甚是不凡，既有名人隐士的风范又有贵公子的气派，仍谁都想不到这小子从书院毕业后直接回归商家成为铜臭商人，商虞的书院先生对此十分惋惜，但商虞却安慰对方说自己不适合入朝为官。</p>

他确实不适合，因为他压根就做不到对帝王忠诚，也不关心天下社稷，更无心名垂千秋编书立传，可偏偏他这样的人又十分聪明，熟知人性。</p>

要是真入了朝，只怕未来会成为玩'弄权术的奸宦，实在是黎民百姓的不幸。</p>

“虞许久未见少主，如今相见只觉心喜难安，先前尚且惶恐少主忘记虞，焦灼之余夜不能寐，现得效犬马之劳，重为您用，感激不尽。”商虞与小白相谈后忍不住倾述心意，在书院诵读经典让他明白一件事，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人都要学会经常向效忠对象表白心意。</p>

说到此处，他竟然眼泛泪光，跪在小白面前不起来。</p>

小白先是产生少许愧疚，但又迅速清醒过来，她怎么可能忘记商虞！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这厮都是给她写信最勤的那个，要知道这年头寄信可不便宜，哪怕身为商家管事在金狮镖局有折扣，累积下来也是一笔昂贵的费用。</p>

而且商虞毕业回家后也是小白建议商如令给他指派工作，让他成为巡查管事周游中原各地产业，满心满眼都是让这小子多长长见识开阔眼界，哪里忘了他？</p>

她被他气笑了，也不去扶他，背靠圈椅，胳膊闲适搭在扶手上，轻哼一声才道：“可以啊商照安，读了些书就来少主面前说文人话，我要是不用你，现在你也没机会在这儿说话了。”</p>

照安是商虞念书后先生给取的字，他特地写信来问小白这字她满不满意，不满意他重新取，小白无语回信，让他安分读书别折腾。</p>

商虞听了这话不惧反喜，本来就是跪地的姿势，相当自然就将重心转移到了小白腿上，乖乖跪坐在她腿旁，安心笑道：“我只想随侍于少主，心心念念您的安危，时而担心您被奸人诓骗，时而害怕您有了新人讨厌我。”</p>

“少主愿意唤虞的字让我十分欢喜，不过字是给外人叫的，我只想被您叫名字，少主您莫要疏远我……”</p>

商虞这般讨巧卖乖的模样实在让人生不起气，而且他左一声少主又一声主子，又摆出这样卑微的姿态，小白本就没想和他计较，此时禁不住他唤，笑骂道：“你这样的可没谁能顶替，全天下仅此一份，独一无二。”</p>

然后等小白一离开，商虞立刻拂去身上灰尘整理衣袍，噙着让人挑不出错但更谈不上亲切的笑，找上了汴梁江湖小报的负责人小云生，摊牌说要了解小白在汴梁城的所作所为，顺便提供她周围人的信息。</p>

在商家江湖小报也算独一份，为了追求小报的话题性提升销量，就连其他大管事的八卦也是想写就写，底线低下之余除了商家几位主子外谁的账都不买，很是骄横。</p>

照理说，小云生不会给商虞面子，别看这姑娘在小白面前是贴心懂事的模样，但对着其他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油盐不进软硬不吃。</p>

但商虞充分说明了什么叫做狐假虎威，仗势欺人。</p>

他顶着小白宠信之人的身份，口齿伶俐善于诡辩，不过一会儿小云生就败下阵来，不情不愿把情报交了出来，于是商虞又收起了耻高气扬的样子，放缓眉眼说了些好话，展望一番追随少主的光明未来，恩威并施，直叫小云生服气。</p>

商虞离开后，小云生擦了擦不知何时冒出的冷汗，朝旁边的助手道：“这位别看他年纪轻轻，但以他的能力心眼，不出意外就是少主未来心腹管家，还是交好为妙。”</p>

管家和管事可不是一个概念，管事能有许多位，管家却只有一个，且管家管家，意为协助主子管理整个家族，内外都插手。</p>

因为管家权力过大，所以不是每个家族都会设置这个位置，商家最接近这个位置的人是负责宝珠商行的大管事钱多宝，即便如此他想要更进一步也不太可能了。</p>

由此这番话，却是小云生对于商虞的高度评价，觉得他有成为管家的潜力。</p>

要知道此时他芳华正盛，还是少年，就有如此老辣的手腕，让人叹息狐狸转世。</p>

商虞自然知道从江湖小报得来的情报不过是表面，真正想要了解少主和她身边的人得去问暗卫。</p>

但他不会这么做。他让小云生把情报交出来，小白听了笑笑便忘了，但若是他去寻暗卫，首先危葵他们不一定卖他面子，其次这却是越界了，会让主子觉得他有冒犯之意，妄图操控主子的交际，不利于在小白心中塑造自己能干且值得被重用的形象。</p>

得益于对小白性情的把握，他很快就根据情报中小白的处事选择补全了遗漏的细节，自然而然，他注意到了方寅。</p>

商虞的眉毛不自觉拧起，无声敲击桌面。</p>

鹿春湖、仙草楼、留宿……</p>

想到这儿，他在纸上书写方寅的名字，接着又补上探花二字，细细回想起方寅年轻时留下的诗作和游历。受商家熏陶商虞很会搞钱，念书期间副业收入颇丰，他深知博闻强识的道理，无论圣人经典还是野史杂书都会买来看，自然对方寅有印象，毕竟当初他舍弃官职流落鹿春湖也是一件在读书人圈子里影响颇广的大事。</p>

好几位书院讲师都拿方寅当做反面教材教育学生，言辞之间皆是惋惜，商虞不可能不知道他。</p>

可是过去商虞从未想过两人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p>

呵，缘分。</p>

许久少年哂笑一声，提笔将方寅的名字划掉，眸中冷淡，这位方师兄现在潦倒落魄，作为四大书院的后辈接济收留他一番也不是不行，不过人最重要的就是本分，希望方寅知道谁才是少主最看重的人，不要不识抬举。</p>

毕竟方寅旁边守卫的是伊曳，而少主却派了自己的暗卫来保护他商虞，这就是差距！</p>

“我听说这几日南公子都在寻花问柳，不守夫道？”商虞眉一横，问询身边暗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