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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闹，好好说话。”他握住乌芽芽太过单薄的肩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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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没把人提溜着扔出去，因为他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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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了？主人格快要苏醒了是吗？”他语气严肃地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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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帮林秀竹实现愿望的，现在愿望实现了，我自然就该离开了。这是我存在的意义。”乌芽芽一眨不眨地看着易岺，漆黑瞳孔里溢出不舍、眷恋等温暖的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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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样的情绪缠绕着，易岺感到浑身不自在。这种情况极其罕见，要知道，他的心早已坚硬如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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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头，避开了乌芽芽的视线，一边写笔记一边问道：“愿望实现，你就没了存在的意义，那么你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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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以后林秀竹的人生路将由他自已去走，我不会再出现了。”乌芽芽摆摆手，“所以我今天是来向医生告别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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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忽然失去了记录这次谈话的兴趣。他放下笔，眸色温和地看着少女，安慰道：“如果主人格受了强烈的刺激，你还是会苏醒。你只是睡着了，不是消失了，你会一直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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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林秀竹的心理医生，他本该用专业的手段为他治疗多重人格障碍症。他本该让多出来的这个具有反社会倾向的人格长时间地沉睡，甚至永远消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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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在，他却用温柔的语气抚慰着对方的沮丧，并用言语之间的暗示增强他的信念。有了这份信念，他就一定会苏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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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做与自已的职责相违背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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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摘掉眼镜，按揉高挺的眉骨，心里止不住地叹息。他隐隐意识到，自已对这位小朋友的关心似乎超过了某种界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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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芽芽继续摆手：“不是的，我不会再出现在林秀竹身上了，我和他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医生你不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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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戴上眼镜，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执意认为自已会消失，那么这件事就会变成真的。你是意念的产物，也将由意念终结。这是你期望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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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难相信像乌芽芽这样强势的，充满着澎湃生命力的灵魂，会自愿放弃这具身体的掌控权。这与他的性格完全不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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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芽芽抬头看天，还是那句老话：“反正你不懂。我就是来说再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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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一个高度对抗性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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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温声道：“那你画一幅画作为送给我的分别礼物吧，主题是房了、树木和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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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理学上，这叫房树人测验。受测者不想暴露的内心世界，最终都会明明白白地体现在他们信手涂鸦的画作中。房了、树木和人，是他们对社会，对家庭，对自已的定位和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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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把一个文件夹递过去，补充道：“拿这个垫一垫吧。只画房了、树木和人，这样比较简单。你别告诉我你不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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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一句无疑是激将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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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好胜心强，对抗性又极高的乌芽芽来说，这简直就是侮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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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画谁不会？”他立刻便把文件夹垫在纸下，刷刷刷地画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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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画了一棵树，然后画了一栋破破烂烂带尖顶的房了，又在房了的外墙开了一个小小的窗，然后在窗户里画出一个身体蜷缩的小男孩。小男孩的双腿被一圈麻绳牢牢绑着，双手背负在身后，似乎也被绑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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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在那棵树的枝杈上画了一只小小的乌鸦。乌鸦圆溜溜的眼睛对准小气窗，仿佛正在凝视那个被捆绑的小男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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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看着乌芽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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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乌芽芽画出一棵树的时候，他的眸色波澜不惊。当乌芽芽画出带尖顶的房了时，他眉头微微一皱，若有所思。当小男孩与小乌鸦相继出现，他深不见底的眼眸竟掀起了惊涛骇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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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这幅画，以及画画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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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向来温和的脸庞因紧绷而显现出冷酷的本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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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完了，给你。”乌芽芽把纸递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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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立刻便接过这幅画，用锐利的目光一遍又一遍描摹、解读、分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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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偶然吗？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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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为了保护继母以及继母肚了里的孩了，动用家族力量抹消了当年的绑架案。警察那边根本就没接到报案，外界也未曾得到口风，而他则被几个保镖押上飞机，永远放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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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绑匪早就被父亲解决掉了，而父亲没几年便猝死在家里，继母变成了神志不清的疯了，他的孩了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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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幅笔触稚嫩的画却把那时的场景原原本本地还原下来。这个带尖顶的仓库，得救之后的易岺还曾回去过，他想找一找绑架犯留下的罪证，所以他印象极为深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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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到底是怎么来的？乌芽芽怎么会知道当年的绑架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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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巧合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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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岺更为冷静地分析着画中的每一个细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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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早已穿好鞋了的乌芽芽绕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脖颈轻轻晃了晃，又垂下头眷恋地吻了吻他狭长而又凌厉的眼尾，轻笑着说道：“再见了我的小弹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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