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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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p>

姜忘二十八年里头一回开口唱生日歌，虽然内心还是有点耻，但板着表情从头到尾唱完。</p>

完事陪彭星望切蛋糕。</p>

“你许了什么愿？”彭星望很好奇，但刚问出口又慌忙摆手：“不说不说，说了就不灵了。”</p>

姜忘还没回答，小孩又忍不住道：“我许愿期末考第一名！”</p>

姜哥很静默。</p>

“你知道吗，做第一名小孩的家长可光荣了，还会在家长会被老师夸！”彭星望把堆满蛋糕的纸碟递给他，把巧克力标签扔到嘴里嘎嘣嘎嘣嚼：“我英语现在能考八十分了，再复习复习一定可以！”</p>

姜忘很少关心他的分数。</p>

作业不会做，课本不会念倒是教得很勤，唯独不会给他压力，逼小孩一定要考多少分。</p>

姜忘恋爱都没谈过，养小孩也是第一次。</p>

想来想去，也不打算培养个什么清华学子，能从小到大都开开心心就行。</p>

二十年一过这小孩万一五官轮廓都跟自己一模一样，到时候再想办法解释自己真不是隔壁家老王。</p>

一想到这，男人忽然提起了兴趣。</p>

“彭星望，你长大了想做什么？”</p>

他小时候好像没工夫思考人生理想，现在听听也好玩。</p>

彭星望在小口小口吃蛋糕，闻言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p>

“我想去做公交车司机。”</p>

“为什么是公交车？”</p>

“因为，因为开公交车，就像在城市里开船一样，特别浪漫。”男孩比划着说：“司机永远都有可以坐的位置，还可以给所有人放自己喜欢的电台频道，很幸福啊。”</p>

小孩这个星期才学会浪漫两个字该怎么写，逮着机会就可劲用。</p>

“如果不能开公交车，去放羊也很好。”彭星望又道：“我喜欢羊，羊很好。”</p>

姜忘托着下巴听他畅想，意外感觉很不错。</p>

“行，你回头要是去乡下放羊，我给你配几条边牧。”大哥说话很硬气：“冬天的棉袄围巾都指着你了。”</p>

“好！拉勾勾！”</p>

自打7月10号世界杯结束，姜忘的临时取款机正式关闭。</p>

全镇跟着看球的男人们都意犹未尽，扒拉着这算卦神人再赌些别的。</p>

姜忘记忆里还存了点亚冠欧冠记录，但暂时可以扔到一边。</p>

他的存款和人脉已经相当够用了。</p>

比起算今晚电视里会进几个球，更多人惊奇的是他能算中出轨离婚，生病痊愈，甚至还能看出谁家怀了个男孩女孩。</p>

有时候有人请姜忘吃饭，本来是谈生意合作的事儿，吃完姜老板擦擦嘴：“怀的是女儿，恭喜。”</p>

做东那哥们人都傻了：“什么，我老婆怀孕了吗？！”</p>

他这张嘴足够灵，以至于一口同时混杂南北方的口音，都能在这个小城里极快立足。</p>

办事处的婆婆婶婶们瞧见他巴不得多留着说几句话，□□过审都是飞一般的感觉。</p>

七月十二，距离小学生期末考放假还有五天，不忘书屋正式开张。</p>

地址恰好位于胡婶面店右边，直接把两个铺面合并起来装修一新，附带卖烧仙草和咖喱鱼蛋的小店，名字也叫不忘奶茶。</p>

按理说新店铺不至于开得这么快，奈何姜老板给钱爽快思路明白，早晚过来监工不说还隔三差五请工人兄弟们喝酒吃烤串，铺子质量自然也格外的好。</p>

红山初中离这只需步行十分钟，好些老师也喜欢逛这条街，分类齐整的教辅资料开门第一天就卖的很俏。</p>

毕竟老板招牌都打出来了——</p>

全H省的好教辅全搬过来了！不怕你做不完！！</p>

爷爷奶奶带小孩来买书满四十附赠鸡蛋一篮，买多送多！</p>

有鸡蛋搁这，书屋生意当场爆满，小伙计们忙到恨不得拿头做奶茶。</p>

姜忘吩咐彭星望帮着照看生意，自己在柜台调试六个位置的监控，突然感觉有小孩在盯自己。</p>

他抬起头，与吸鼻涕小孩四目相对。</p>

“……杨凯。”姜忘平直道：“你看我干嘛？”</p>

小孩很惊讶：“你还记得我名字啊？”</p>

嗯，毕竟是一起在荒野里啃过地瓜，一起在当兵时豁过命的交情。</p>

杨凯这个人二十多岁的时候特别哲学，像是早早参悟透生死，大道理一套一套。平时姜忘碰到什么事，但凡听他扯几句弗洛伊德阿基米德就一定能想开点。</p>

目前这个哲学家还在吸鼻涕。</p>

“请你喝奶茶。”姜忘示意店员优先给这小孩做一杯，坐在杨凯对面：“你是彭星望的好朋友，我记得你。”</p>

杨凯很老道地点点头：“要草莓奶茶，放椰果。”</p>

姜忘和缩水二十岁的挚友坐在一块，本来想叙叙旧聊点什么，又感觉找不到话头。</p>

于是便撑着头看这小胖子吸椰果。</p>

“姜哥，”杨凯也是渴了，喝完大半杯才开口：“你到底想要什么啊。”</p>

姜忘没想到这位上来就开始哲学。</p>

于是还是和当年一样回答：“你觉得呢？”</p>

“我觉得你还没想好。”小朋友抱着草莓椰奶道：“我将来要去开飞机，从这里开到墨西哥去，听说墨西哥有哥斯拉。”</p>

不，你将来会去考研学生物，然后在异国他乡一边骂人一边做实验一边哭。</p>

姜忘停顿片刻，又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没有想好？”</p>

“很简单啊。”杨凯指指他的领口：“所有人都戴小铁标了，你没戴。”</p>

姜忘伸手一摸，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给店员配的徽章，这个灵感还是来自于红山小学人手一个的校徽徽章。</p>

他是背后的老板，并不用戴店长标，领口很干净。</p>

他不喜欢被身份束缚，一直如此。这么选很自由，但同时也不会有归属感，也不知道算不算好。</p>

男人决定再参考一下小哲学家的意见。</p>

“那你觉得，我什么时候会想明白？”</p>

“这个。”杨凯摸领子：“你什么时候想在衣服上别东西了，就一定是想好了。”</p>

正聊着天，彭星望带着一帮小孩过来。</p>

“哥哥！”他特意喊得又亮又脆：“他们都要买皮皮鲁全套！一共八个人你可以打个折吗！”</p>

姜忘眨了下眼，心想这孩子真随我，有钱途。</p>

“行啊，去那边结账，每个人都八折。”</p>

小孩嘿嘿一笑，趁着朋友们过去大声说：“那边有免费的橘子水！记得喝哦！”</p>

姜忘把小孩搂到一边咬耳朵：“等会给你提成。”</p>

“真的？！”</p>

“嗯，”姜忘笑起来：“搞不好等你初中就可以自己交学费了。”</p>

人生归属这种事暂时是虚无缥缈的哲学问题，不过做生意赚钱是目前实打实的重头戏。</p>

姜忘做事很精，趁机把书店生意和全城快递一块推广，趁着广告便宜把营销推开。</p>

现在快递店的业务主要还是承接公司和厂家之间的大量货物运输，私人业务数量很少。</p>

趁着书店的畅销小说资深教辅流向全城区，快递的安全便捷也会慢慢被人们接受。</p>

总体来说就是真他妈的顺。</p>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他认识了个靠谱的房产推销，房全有。</p>

内行看内行最容易瞧不顺眼，毕竟一秒就能瞧出来对方的弯弯绕绕花花肠子，多说几句等于相互探底。</p>

然后挑准黄金位置买了六个铺子。</p>

房全有没想到这个传说中啥都能算，搞不好瞧人一眼就知道对方长不长痔疮的神人，对房地产交易市场也懂得头头是道，索性把话摊开了讲互相做敞亮生意。</p>

“不过，这么好的路段地方，三个街区都挑着做书店可惜了吧？”</p>

姜忘抽了半根烟没回答，心里算盘早八百年前打完了。</p>

他要的不是书店，是仓库。</p>

明着是书店门面，同时也是网店的仓储和收发站，所有线下收入都算外快。</p>

这么做生意才稳赚不亏。</p>

三家书店相继开业，趁着暑假来临前狠赚一把期末考试参考资料费，打印彩印甚至是做动漫周边的钱都要比别家低，奶茶名儿越花哨越好。</p>

他下决心快，迈步子稳，甚至在开张之前暗里请真师傅算过风水吉时。</p>

真一算利润，账面那叫一个漂亮。</p>

房全有也没想到现在开书店能生意好成这样，毕竟大伙儿都去干餐饮了，没几个人看得上这种小生意。</p>

他惊讶之余更坚信姜老板不是一般的有脑子，打定主意要跟这位一条路走到黑。</p>

网店设计花了些时间，还在反反复复地改。</p>

姜忘正和新聘的美工开会讲思路，突然季临秋的电话打了过来。</p>

语气很不好。</p>

“姜先生，彭星望在学校打架了，麻烦您尽快过来一趟。”</p>

季临秋平时不生气的时候，其实叫人声音里有股温温软软的粘乎劲，姜忘暗里特别受用。</p>

一般都是带着几分友好的“姜哥”，以及很宠溺的“星望”、“星星”。</p>

这回电话打过来语气罕见的强硬，能让人直接想到他皱起来的眉头，以及微冷的眼睛。</p>

姜忘示意美工先把U盘拔了回去改主页面，自己下楼开车同时稳住季老师。</p>

“小孩出事了？”</p>

“他拿三角尺划伤了女同学，”季临秋语气里透着疲惫：“女孩一口咬定他是要划破她的脸，家长现在都过来闹事，要讨个说法。”</p>

“您辛苦，”姜忘也清楚明面上说话端着点：“我马上过来，最慢十分钟。”</p>

说完一路抄近道往学校赶。</p>

边踩油门边觉得事情不对劲。</p>

彭星望是他本人，他再了解不过了，小时候怂的很，一吓就想哭，被亲爹拿来出气，哪里还敢跟学校同学打架。</p>

再一个，小孩生意头脑相当好，轻易也不会得罪班里同学。</p>

那多半就是被激将或者是戳痛处了。</p>

其他七八岁的小孩能戳什么痛处呢，极有可能是骂他本人亲爹酒鬼亲妈跑路，然后再添些从碎嘴家长那听到的难听字眼。</p>

嗯，非常有可能。</p>

男人想到这里，眼神变暗，不自觉气压变低。</p>

敢骂老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