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冥眗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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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邪胆战心惊，却不敢不答：“是我等办事不利，任由圣君责罚。”</p>

沈顾容眼眸冷得仿佛羽睫结霜，气势威压依然不减。</p>

众人噤若寒蝉，一个字都不敢说。</p>

好在沈顾容并未同这些小辈一般见识，片刻后冷声道：“下不为例，速将符咒焚烧，不得有误。”</p>

诛邪忙道：“是！”</p>

见沈顾容厌倦阖眼，诛邪不敢再留，恭敬辞别后，纷纷散开前去四处张贴能抑制疫鬼的符咒。</p>

外人走后，沈顾容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p>

他心想吓吓吓死我了！</p>

沈奉雪的记忆一团乱，沈顾容在那破碎的记忆中找了半天，好险踩在千钧一发找到了分神的正确法印及时现身。</p>

再晚半刻，场面可就尴尬了。</p>

而且装清冷可比画仕女图被他娘抓住时佯装无辜困难多了，好在沈奉雪的名号能镇得住他们。</p>

正在这时，他的衣角被人轻轻扯了扯。</p>

沈顾容微微垂眸，就瞧见虞星河正在小心翼翼拽他的衣摆，仰头看他的眸中仿佛真的有星河坠落。</p>

“师尊。”</p>

沈顾容沉默，心想书中反派的行径虽然欺师灭祖可恶至极，但现在的团子小反派却是乖巧得很，任谁都想不出将来会是他搅弄三界，血雨腥风。</p>

虞星河对如同救星降临的师尊十分崇敬，小脸上全是欢喜，却因心中的畏惧不敢太过逾越，小手牵着衣角只敢牵一丁点。</p>

那小心翼翼的神情有些酷似沈顾容的胞妹，沈顾容没忍住，抬起手想要抚摸他的头。</p>

只是他刚一抬手，一旁沉默许久的牧谪突然拉住虞星河的手往后一拽，让他躲开沈顾容的“魔爪”。</p>

虞星河有些茫然。</p>

牧谪小大人似的拉着虞星河下跪，磕了个头，声音奶气却有些冷淡：“多谢师尊相救。”</p>

小主角身上写满了“疏离”二字。</p>

沈顾容缩回了手，心想这师尊到底做了什么挨雷劈的事，能让这么小的孩子这般怕他。</p>

四周的弟子应当也是极其畏惧他的，外人走了依然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p>

沈顾容避免被人看出端倪，维持着高人姿态，一言不发消失在半空。</p>

白雾散去，只留一株莲花安静躺在沙地上。</p>

沈顾容一走，众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p>

离索咳了几声，拎着扇子走过来，摸了摸虞星河的头，柔声说：“小崽子，我只是让你去寻掌教或者咱们山上任意一个能打的来，你怎么把圣君给请来了？”</p>

虞星河说：“可是咱们山上最能打的就是师尊呀，而且泛绛居是最近的。”</p>

离索：“……”</p>

此言有理，但还是该打。</p>

离索拿扇子敲了敲虞星河的头，告诫：“下次可不能这般放肆了，圣君繁忙，不该为这等小事亲身下山。”</p>

虞星河抱着头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称是。</p>

离索：“你没寻到掌教吗？”</p>

“听说掌教亲自去闲云城求药，三日未归了。”</p>

离索含糊点头，随手抚了一下虞星河的丸子头，优哉游哉走了。</p>

虞星河被敲得脑袋一疼，瘪着嘴委屈地低头让牧谪给他揉。</p>

牧谪不情不愿地摸了摸他的头，扫见他额头上好像还有道红痕，眉头一皱：“这是怎么了？”</p>

虞星河摸了摸，“嘶”了一声，眼泪汪汪地说：“是师尊身边的那只白鸡……”</p>

“那是白鹤。”牧谪话头一顿，蹙眉，“是它啄的你？”</p>

虞星河被啄得委屈，点点头。</p>

牧谪手一顿，还带着点奶气的声音仿佛结了冰，莫名有种小大人的架势：“下次不要去找他了。”</p>

虞星河茫然看他：“找谁？师尊？”</p>

“嗯。”</p>

虞星河：“可是他是我们师尊呀。”</p>

牧谪低头看着虞星河怀中的莲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抬手把莲花夺过来，扔在泥地里。</p>

虞星河吓了一跳，忙蹲下来把莲花捡起来。</p>

牧谪冷眼旁观。</p>

在他看来，沈顾容明明刚开始便在，却硬是等到场面难以控制时才险险出手，简直道貌岸然至极。</p>

那朵在泥里的花都比他好百倍。</p>

虞星河把花捡起来拍了拍，看牧谪似乎还有些生气，只好小声嘀咕：“牧谪，再怎么说你这次脱险全是因为师尊及时赶到……”</p>

牧谪瞥他一眼，说：“叫我什么？”</p>

虞星河不情不愿地说：“师、师兄。”</p>

虞星河比牧谪大了几个月，但因晚入门只能叫牧谪师兄，每回想起这个小星河就十分怄气。</p>

牧谪抬手拍了他后脑一下，虞星河被拍得往前一栽，叽叽咕咕两声，没再说话了。</p>

朱砂还没有采办好，离索不敢再带着牧谪虞星河去城里玩，让一个师弟牵着俩团子先回山了。</p>

不远处的乡镇上，四面八方的角落里缓慢燃起明黄的火焰，只是一瞬就消散在空中。</p>

离索将扇子一阖，看见火光漫天转瞬即逝，轻声道：“驱除疫鬼的符咒已烧尽，疫鬼不在城中——我们先去采买朱砂吧。”</p>

众人称是。</p>

离索带着人离开后不久，一股掺杂着红线的黑雾从地面窜起，慢吞吞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缓慢朝着离人峰的山阶爬去。</p>

转瞬消失不见，无人发觉。</p>

***</p>

离人峰上。</p>

一阵天旋地转，沈顾容张开羽睫，他已回到菩提树下。</p>

莲花湖中白鹤正在啄羽，一阵脚步声传来，沈顾容抬眼一瞧，不远处一个身披黑袍之人快步朝他走来，衣摆猎猎，气势冷厉逼人。</p>

沈顾容眼睛轻眨，飞快在记忆里一顿乱找，终于将这人的记忆翻了出来。</p>

「离人峰掌教奚孤行，沈奉雪同门师兄，因继任掌教之事，曾与沈奉雪打得满门皆知。」</p>

沈顾容只来得及了解这些，奚孤行已经走来。</p>

既然两人都想争夺离人峰掌教之位，那关系定是十分恶劣的，需谨慎。</p>

沈顾容这般想着，奚孤行已经在几息间走至近处。</p>

奚孤行神色冷冽，毫不客气敛袍坐下。</p>

沈顾容本能离他远一些，却发现奚孤行坐的地方正好将他一缕头发压住。</p>

奚孤行好似眼瞎，没注意那缕发，冷冷道：“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身负重伤竟然还敢分神下山？”</p>

沈顾容微愣，重伤？</p>

原主身上竟然还有伤在身吗？</p>

那他之前因浑身酸痛不能起身，并不是打坐太久腿麻，而是因为身上的伤？</p>

沈顾容不好显露出疑惑，只是抿抿唇，微微偏头，似乎不想同奚孤行说话。</p>

奚孤行剑眉一蹙：“你只差半步成圣，但凡你安分些闭关数年，必定飞升成圣，脱离轮回。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你为何不听我劝？”</p>

沈顾容心想，你先等等，我要再翻一翻记忆才能和你正常聊天。</p>

奚孤行见自己说了这么多，沈顾容还是默不作声，强忍着怒气，将手中一个紫檀盒抛到他曳地的衣袍上。</p>

“这是闲云城派人送来的灵丹，你若不想百年修为毁于一旦，尽快服下。”</p>

沈顾容五指修长，轻轻将紫檀盒捡起打开，手指一弹暗扣，盒子应声而开，露出里面一颗蒙雾似的灵丹。</p>

一看就不是凡品。</p>

沈顾容本能开口：“一定很贵吧。”</p>

他说完就后悔了，平时嘴里花花惯了，乍一换了个身份，一时半会还是改不过来。</p>

好在奚孤行只是瞥他一眼，冷笑一声：“离人峰欠了闲云城这么多外债，不差这一星半点。”</p>

沈顾容：“……”</p>

这么大个山门竟然还欠外债？</p>

沈顾容本担心这个原主仇敌会下毒害他，但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却隐约告诉他，奚孤行虽和他不对盘，但却不会做出下毒这种下作手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