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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状态不太好,时间不足,错别字及语病先更后改)

清秋之风掠过永生界,古镜如月高悬,洒下银泱泱的一片,如梦似幻的景里,宁长久与叶婵宫并肩而立,一同赏着这轮秋月。

人间亦是中秋。

宁长久可以想见,嫁嫁襄儿她们一定也在抬头望月。他们望的不是一片月,所寄的却是同一片心。早晚有一天,这片心会跨越永生界的隔阂,联系在一起。

叶婵宫看着镜子。

镜子悬得很高,照出的人影亦有些模糊。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叶婵宫望着月亮,轻声自语,吞食火种飞升时犹在昨日,可恍然回首,却已是千年光阴。

只是月光从百万丈的高空落下,越过层层隔阂,依旧不失其澄澈之华,可人世拂尘千年,蓦然时回身望去,来时的路上已尽是烟云。

走过的是烟云,过眼的亦是烟云。

她是常曦,是姮娥,是叶婵宫,是月桂的神灵显化,是月的神女真仙,可她也很清楚,她依托于月而存在,但月却无需依托她而存在,她再神通广大,也只是一颗星辰上应运而生的生命,月自古如此,今后亦然。

两人一同赏了许久的月,没有说话。

大片的金色蝴蝶飞过视线,似乌云蔽月,遮住了散落的月华,宁长久才微微回神。

“我们现在所处的星辰,与十五亿年前相比,已不是同一颗星星了。”叶婵宫说:“月亮亦不是同一片月。”

宁长久道:“但我们依旧用着十五亿年前的文字,依旧传承了那个时代神明的代号,这是生生不息的火,哪怕有一日,太阳熄灭了,我们也能迸发出比太阳更伟大的光芒来。”

叶婵宫看着他,道:“若有一日,太阳熄灭了,那月亮也就会永远寒冷。”

宁长久也看向了她。

蝴蝶绕着月亮飞舞,光芒从翅膀的缝隙间洒落,叶婵宫的容颜宛若画纸,承着这些斑驳流动的光,精雕细刻的眉目在这一刻仿佛透明。

“师尊冷么?”宁长久问。

叶婵宫低下头,她知道,自己只要回答冷,他们就会拥抱在一起,这是三千年前他们约定俗成的事。

叶婵宫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那是婚书所贴之处

她想要回答,可檀口微张后却又答非所问了,“当初我们成婚时,似也这般赏月。”

蝴蝶飞过了月亮,月光重新落下,它隔在两人之间,像是一道薄薄的纱。

宁长久眉目微动,他也想起来了,那时候大婚,他偷偷跑出来见洛神,姮娥不久之后也来了,还带了两床被子,三人在桥下煮着咒,裹着被子,一同遥望明月。

大婚之日跑去见别的女人……这是人做出的事么?真是丧尽天良啊……

宁长久默默地进行了自我批评。

宁长久无颜回忆此事,他只是道:“下次成婚时,希望我们还能这般赏月。”

他们之间的月光开始流动,若景物有灵,它们似也想喻情于人。

叶婵宫螓首半垂,片刻后别过来,淡淡地看着他,道:“我以师徒待你,你呢?整日在想些什么,又打算以何报我?”

宁长久还未回味过她话中的意思,叶婵宫便拂袖离去。

宁长久想要去追,天空中的古镜却失去了束缚,径直落下,恰好砸到了宁长久的头顶,他痛哼了一声,晕晕乎乎地倒在了地上。

……

宁长久醒来时,中秋已经过去,他躺在床榻上,摸着尚有些痛的脑袋,挣扎着起身,发现叶婵宫正坐在床边。

他感受着脑袋的隐痛,想要质问师尊,叶婵宫却已先开口:“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宁长久道:“师尊,不是你故意谋害我么!你怎么恶人先……”

“嗯?”叶婵宫看着他,问:“恶人什么?”

宁长久看着纱裙如雪的纤秀少女,师尊恬淡的气质自带威慑力。

宁长久揉了揉脑袋,有气无力地威胁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恶人自有恶人磨?”叶婵宫睫羽微抬,似在思着这句话的意思,她轻柔发问:“如何磨呢?似玉兔捣药那样么?”

宁长久震惊,“师尊……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叶婵宫容颜如常,轻轻道:“你知道我都知道的。”

师尊表现得淡然,他倒越是羞愧起来了。

叶婵宫宽慰道:“红尘之事皆为寻常,这些事或许有意义,但于我而言没有什么意义,你不必介怀。”

没意义你还看!

宁长久心中默默驳斥,他看着师尊始终不食烟火的模样,心跳却加快了些,他故作平静地开始了另一番歪理邪说:

“我们从画中看一朵花,嗅不到它的芬芳,不能说花本身没有芬芳,只是因为你看它时隔着花,自以为了解了它的全貌,实则对它的美好一窍不通。观画中花如此,生命亦是如此,在没有真正嗅到花香前,我们如何能断言喜爱与否呢?”

“嗯,你说得有些道理,所以你的意思是……”叶婵宫当然能听懂他的话,她轻轻点头,并将宁长久的话直白地复述了出来:“你又想欺师灭祖了?”

“……”被一击命中要害,宁长久被噎得说不出话,他看着师尊手中拿着的月光之碗,问:“师尊,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叶婵宫道:“你是病人,我自然是来探望你的。”

宁长久道:“我还以为是师尊嫌我伤得太浅,特地再来补上两刀。”

叶婵宫说:“为师好心为你熬药,你便这般想?”

宁长久问:“熬药……师尊熬的是什么呀?永生界竟还有药?”

叶婵宫说:“这是永生之森的叶。”

永生之森……便是那些神塔般的参天巨木了。

“听上去似乎是世所罕见的奇药。”宁长久伸手去接药,说:“多谢师尊。”

叶婵宫摇首,将碗放在一边,道:“此药无半点药效。”

“……那师尊是在做什么?”

“只是我时常看你们这么做,我想试一试,煎药熬煮,在床边待人苏醒是何种感觉。”叶婵宫说:“就像你方才说的,画中观花总不若身临其境。”

“这样啊……”宁长久明白,她又是在扮演。他看着她的唇,道:“师尊不必如此的,一切维系本心就好了。”

叶婵宫轻轻嗯了一声。

宁长久问:“当年……师尊为何决定收我为徒?”

叶婵宫道:“因为当年的我没有预料到,你入我师门,竟是这般师门不幸之事。”

宁长久抿紧了唇,心想师尊说话怎么也这般刻薄了,他释然一笑,道:“师尊确实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如今这般会讲玩笑话。”

叶婵宫静静地看着他。

宁长久看着叶婵宫的眼神,心中一凛,意识到,师尊说的很有可能是真心话……

宁长久很是沮丧,默默移开了视线。

叶婵宫却忽地问:“若当时,你我角色颠倒,你会收我为徒么?”

宁长久想了想,义正言辞道:“弟子岂敢有此妄念?”

叶婵宫柔和道:“但说无妨,哪怕是想收为童养媳也无关紧要的。”

宁长久惊叹于师尊对自己的了解。

他说:“总之,不管是什么,我不会刺师尊一剑。”

叶婵宫道:“不会刺一剑……又是这等模棱两可的话术么?”

“额……”宁长久叹了口气,道:“这次真的是师尊想多了!”

叶婵宫抿了抿唇,看着自己熬煮的金色树叶。

“好生歇着,少说话了。”叶婵宫说:“你为古镜所伤,虽非为师有意为之,可除了我,也无人可照看你了,接下来几天,为师会好好照顾你的。”

宁长久本想说自己并无大碍,但他看着叶婵宫的脸,忽然明白,师尊似乎是想扮演病人与亲人的角色,她在月上遥望红尘数千载,如观画中花,从未真正感受过它的清香。

这是她一直在尝试的事。

她不想像月亮那样,在夜色中悄然而来,于黎明时悄然而去,她想相伴的,也不仅仅是人间自黄昏到日出的梦境。

“嗯,有劳师尊照料了。”宁长久微微笑着,说。

……

接下来的几日里,叶婵宫每日皆来看他,在床边聊着话。

他们很是默契,一个装病,一个假装照顾,配合着这场过家家酒。

叶婵宫美丽而强大,是将尘世千年命运之线握在掌心的仙子,可她在许多琐碎小事上,却又笨拙得像是个足不出深闺的小姑娘。

近日,他们在一起时,所聊的多是一些上一世的故事。

清晨,道殿里,叶婵宫坐在镜前,宁长久为她梳着发。

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宁长久梳理兔耳发髻的技艺也越来越精湛了,叶婵宫的发被小心翼翼地盘起,一圈圈地向上绕着,看上去极为可爱。

“师尊……好像并非真正的寡言少语之人。”宁长久说。

相反,他觉得师尊有时候甚至还有些有趣的坏心思,那些小心思展露在话语里,更是时常让宁长久说不出话。

叶婵宫说:“人本就无需刻意寡言少语,也无需刻意热络多言。”

宁长久说:“那师尊前一世闭关二十四载不出,与弟子一言不发,又是何缘由?”

“你这是兴师问罪么?”叶婵宫问。

“弟子岂敢?”宁长久说:“只是好奇而已。”

叶婵宫静思,缓缓道:“前一世的我,应是想斩断尘缘吧。”

宁长久没有再细问此事,他思怵片刻,问起了另一桩很是关心的事,“师尊收拢许多修罗入大河镇,究竟是要做什么?”

叶婵宫说:“你曾与我说过,在断界城时,你遇到过鹓扶神国的,名为夜除的天君。他曾经耗费百年做了一个塔,那塔名义上是占星所用,实际上却是飞升之器,甚至重创了当时的罪君。”

“嗯,夜除是个有理想的神。”宁长久说。

叶婵宫道:“我修建不可观,与他做的事,是有异曲同工之处的。”

宁长久微惊:“不可观亦是飞升之器?”

叶婵宫轻轻摇头,道:“不可观是杀人兵器,原本的计划中,举观飞升,那场飞升,便是连同‘观’的本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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