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六章 诸神的黄昏（终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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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凝视着她，心上有无数个问题在疯狂的生长，如野草般掠过你的视线，几乎将你吞没。</p>

你记得你的父母吗？</p>

你记得你的老师和她的父亲吗？</p>

你究竟想要获得什么样的结果？</p>

你是否愿意为了她牺牲一切？</p>

你又愿意为她付出多少代价？</p>

你想家吗？</p>

你有家吗？</p>

你家里有些什么人？</p>

你想回家吗？</p>

你是否想要逃离？</p>

你为了她做过那些事情？</p>

在你的人生中，她究竟是观察者还是参与者？</p>

你在此刻凝望着她，到底是怀念还是又一次心动？</p>

你想说的话蕴含着怎么样的心情？是《好久不见》还是《富士山下》？</p>

你是不是不过是借着回忆来抵抗现实的沉重？</p>

你记得你背负着什么吗？</p>

你又在期待着什么？</p>

你认为逃跑是勇气还是前进是勇气？</p>

你到底是想成为时空的穿越者还是想要成为光阴的守望者？</p>

假如你选择了逃走，那么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p>

你心里有答案了吗？</p>

成默找不到答案，时间太急迫，她的那滴穿透时空的泪水却已渗入心脏。海风在吹，又苦又咸的滋味似刀剑风霜，一下又一下雕琢着他的躯壳。</p>

他恍然明悟，不管你如何回望，不管你如何流连，人生就像是那列单行的K20，你已经预知了它的毁灭，可你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沿着既定的轨道走向不可逆的结局。李济廷和大卫·洛克菲勒都已经告诉了他，即便强大如斯，所有路过的风景注定无法重复，所有经过的站台再也无法回头，你休想要停下，除非死亡。</p>

你一言不发，你驻足不前，你甚至必须要推开她。</p>

你认清楚了.</p>

你终于认清楚了，无论是谁的青春，都不过是个短暂的美梦，度过了最无忧无虑的年少，人生的痛苦和无聊才是常态。</p>

你隔着交错的激光与湍流，遥看着那个他曾经朝思暮想的女孩，就像远野贵树隔着快速疾驰过的小田急线注视着篠原明里。</p>

远野贵树再也回不去那漫长的琦京线，回不去那个燃烧着炉火的候车室，更回不去那株樱花树下。记忆不过是可供凭吊的片段，它不是证据，不是解药，也不是地图，更不是信鸽。</p>

那么，远野贵树隔着飘落如雪的樱花看到的是遗憾吗？</p>

也许，在他转身之后，那就应该叫做成长。</p>

蓦然回首之后，你向前走，才发现困住你的那片澡泽早就消失了。你终于懂得，人生就是如此，那种情投意合的错过又重逢，只会发生在电影里。在绝大多数人的人生中，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即使再重逢，即便她还是从前的她，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你受困于事与愿违与无可奈何交织而成的蛛网之中，被粘在上面动弹不得。</p>

你心跳如火如荼，剧烈的搏动中有个声音在你心脏深处大喊：“打开门啊！抱住她啊！你还在等什么？”</p>

那个人，也许是坐在电影院里的你，那个时候，也许你在看的是《你的名字》，是《天气之子》，是《铃芽之旅》。</p>

是啊！那样不顾一切的重逢，只有童话故事里的少年才能拥有吧？</p>

你可以怀念，一千遍，一万遍，一亿遍，就像手机里一页又一页没有收件人的信息，可最终却只能像现实里的远野贵树一样，隔着列车，看她走远。</p>

说一声“再见”。</p>

这声“再见”仿佛悠远的回响，它来自于许多年前的夏天。在他踏上那辆列车的十一号车厢，他对未来一无所知，站在车窗边面无表情的对李济廷说了“再见”。</p>

可能，它来自更早的那栋老屋，他和父亲吃过了打边炉看过了电影《无问东西》，他像往常一样早睡早起，在一个普通清晨，他拿着白煮蛋，对父亲说了句当时认为无关紧要的告别。</p>

还可能.还可能它来自某个雨后的傍晚，学校门口的奶茶店。有个女生煞有介事的在杯子上写下了“我颠倒整个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倒影”，然后对他说了许多关于重逢的话，那些话语仿佛就是不可违背的预言，与此刻几乎分毫不差。</p>

唯一有区别的是.</p>

唯一有区别的是，他们无法实现承诺，即使许下诺言之时坚信自己可以，然而此刻依旧对相向而行，彼此都无能为力。</p>

“庇护圣女怎么可能庇护一个魔鬼？是时候认真的说‘再见’了。”成默心想，“我最后能为你做得到的只有推倒这座欲望的金字塔。”</p>

一道光圈如涟漪般向四周扩散，瞬间清空了方圆几十公里之内的天选者。</p>

他缓缓的举起了“七罪宗”指向了那个他曾经朝思暮想的女孩，在她想要抬手推门的那一刻，就像是对自己举起了枪。</p>

他缄默了几秒，在她没有来得及说出其他的话之前，平静的扣动了扳机。</p>

子弹从他口中激射而出，事隔经年，正中眉心。</p>

“女孩.你离我太近了。挡住了我前进的道路！”</p>

天幕澄澈，剑光抵在了她的手心，鲜血映红了她白昼般的脸，一缕和煦的暖风，穿越了时光与生命的缝隙，吹落了点点泪水，那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痛苦与真实。</p>

他凝望着那在风中飘散、消失，融入黑暗的泪水，仿佛看到了极光照亮的天边、星球糖和冰湖、柔软的唇、寂静的麋鹿群，这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常如插曲般跳入大脑的画面，随着那些泪水被埋葬在了重逢的夜晚。</p>

大海遍布尸骸，死亡是罪与罚的交响，天空是冰冷俯瞰人间的眼睛，月亮是瞳孔。</p>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值得庆贺的重逢，只不过环境有些不合时宜。</p>

“那么，就让我为这次重逢献上最宏伟的祭典。”</p>

他心中如此想，黑色羽翼如突然跳出祭坛的火焰，挥发出热力与星屑，在空气中涌动如潮，他无声告别了试图靠近的一切，迎着漫天花火，直向天阙。</p>

他举剑，刺向那傲慢的瞳孔。</p>

他在天际燃烧，就像是即将坠落的太阳，将以残酷而猛烈的孤独，以永夜杀死伟大的命运。</p>

那么，你隔着飘落如雪的樱花看到的是遗憾吗？</p>

成默觉得就算他和她不过是短暂重逢在历史的褶皱之中，就算他即将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p>

“我没有遗憾。谢谢你，妈妈，教会了我，告别也是一种祝福。可是，妈妈，我真的很喜欢她。”</p>

（520特别篇，最终章下6点更新。）</p>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