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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有”字,两人心迹终于彼此袒露。

施子真从凤如青的身后抱着她,双臂渐渐收紧,直至两个人再没有任何一丝的缝隙,凤如青都被勒得微微弯腰为止。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凤如青除了眼睛亮晶晶的,表情并没有如何的窃喜,甚至是迷茫的。

她有过很多情人,或热情似火,或温柔缱绻,或小意听话,或疯狂到底。

可是没有一个,如施子真这般,她费尽全力,只得了他一个“有”字。但凤如青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安定。

因为她太了解施子真的为人,他的一个字,出口了必然是经过千万斟酌,必然是绝无犹豫和摇摆。

他强大且本心刚烈严谨,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花言巧语不专不真,凤如青也不敢,因为施子真在对她有情之前,还是她的再造恩师,是她此生最敬仰钦佩的人。

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就连此刻两个人拥抱着,凤如青还是想象不出。

许久的时间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保持着这种姿势彼此相依。

凤如青几次动嘴唇想要说什么,但是她发现施子真与她之间,好像根本不需要任何过多的语言。

所以她最后也闭上了嘴,好久才微微向后仰了仰,用后脑去砸施子真的头顶,“师尊,腰酸了。”

施子真一直埋头在凤如青的后背,他生平第一次体会情爱,第一次出口,他生涩得宛如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几乎是无措的,除了抱住凤如青,抱住他心心念念的小弟子,他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不过施子真向来善于喜怒不形于色,就连凤如青一时半会都不知道施子真是在不知所措,她腰身被施子真的双臂勒得太狠,这才与他说要他松开。

施子真松开了手臂,室内一片昏暗,不过对于两个人来说,昏暗并不能阻隔彼此视线。

凤如青转过身,和施子真面对面,他们对视片刻,突然同时别开头,凤如青轻笑出声,施子真抿住嘴唇。

片刻后,凤如青抬起手去碰施子真的侧脸,这一次施子真没有躲开,只是也不由着她乱碰,伸手抓住了她在自己鼻梁上划过的手指,痒到心中。

凤如青坐在床边上,两个人呼吸渐近,施子真表情看不出内心的慌乱,还是一派仙门之首的肃然,甚至因为紧张,无意识地散出了神压,看上去像是要与人打架。

凤如青忍笑凑近他,知道他的性子,故意想要逗他。可就在两个人呼吸相缠,几乎碰上嘴唇的时候,施子真突然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将她的头压在了他的怀中。

凤如青愣了一下,接着便听到了他擂鼓般的心跳,她轻轻吁了口气,而后慢慢放软了身体,任由施子真再度把她拥入怀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凤如青闭着眼睛,能够听到外面仙鹤在悬云殿的后山梳理仙羽,能够听到悬云山的草木在夜风中沙沙摆动,更能听到施子真始终未曾平复的心跳。

他抱她抱得太用力了,凤如青又被勒得发疼,可她这一次没有说话,只是老老实实的由着他抱着。

不知道这样抱了凤如青多久,施子真手指不太熟练地摸索着她的长发,然后将鞋子脱了,把凤如青拉倒在石床上,扣紧了搂在怀中。

凤如青心跳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也没有生出任何旖旎的心思,因为她感觉不到施子真的欲念,有的只是振翅的大鸟,将小鸟纳入羽翼之下的回护。

两个人躺在石床上相拥,他们是才将将表明心迹的爱侣,可却没有急不可耐地去索求彼此,甚至不曾唇齿相缠,只有亲密的相拥而眠。

“师尊……勒太紧了。”凤如青窝在施子真的怀中,嗅着他身上经年不变的清幽气息,声音含糊,是半睡半醒的娇嗔。

施子真闻言放松了一点点,却很快又收紧,好似他抱着的这一个人,只要放松了,就会如流沙般从手臂当中流失一般。

他用下颚在凤如青的头顶轻蹭了几下,低头,呼吸清浅地喷在她的头顶,落下似有若无的亲吻,手掌在凤如青的后背抚动,这是安慰,亦是禁锢。

“睡吧。”施子真声音从未有过的轻。

这一夜凤如青错觉自己回到了襁褓当中,成了一个被棉被和亲人的怀抱呵护的幼童,她梦境十分的混乱,从前为人在人间受苦之时,那些事情一幕幕的零碎出现在梦境当中。

只不过和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梦境,那些本来深刻在骨子当中的饥寒交迫,似乎全都离她远去。她不再能对那些感同身受,她像个看客,看着那些过往回忆,却置身在一片温暖之中。

时隔了这么久,她再次做了当初凌吉给她编织的那个梦。梦境当中她依旧从幼年长大,看不清容貌的父亲母亲,有了最最普通最最老实憨厚的长相。

她有了童年的玩伴,一个穿着华服的小不点,一个顶着黑角的半龙、一只狡诈的狐尾硕大的小狐狸、一个住在邻家的总给她糖吃的温柔哥哥、还有一只经常在林间跳跃的小鹿。

他们在开满野花的原野上奔跑,在山坡上打滚。凤如青满脸脏兮兮的,头顶上顶着两个冲天的发髻,笑的声音太大了,大得她几乎落泪。

然后她便看到逆着温暖的阳光,朝着她走过来伸出手的人,他把摔在泥地里面的她扶起来,蹲下,为她扫去衣服上的泥泞,他身上有很清幽的味道,那是她一生难忘的味道。

他牵着她的小手走过山坡,踏过野花和阳光铺就的小路,一路朝着夕阳西下的、冒着袅袅烟火的房屋当中走去,然后凤如青便看到自己在他的身后,每走一步便在一点点的长大,他们走到了屋子的旁边,她已经到了他的肩头。

他松开了凤如青的手,径自进了屋子,凤如青去抓他没有抓到,她正在心急,他却再度从屋子里出来了。

这一次夕阳即将落山,凤如青看清了他姝丽无双的眉目,肃冷无尘的气质。

可他手中端着冒着热气的食物,抬手召唤她进屋吃饭。

凤如青在一片暖黄的梦境当中落下泪来,被牵住了手拥入怀中,那股清幽的气息沾染了食物的味道和柴火燃尽的味道,成了她毕生难忘的温暖馨香。

凤如青在梦境中轻泣着醒来,整个人正被人捞起拥入怀中,眼角的泪痕被抹去,拥着她的人身上带着如梦境当中一般无二的清幽气息,还有不知在何处沾染的烟火。

凤如青心中无声的惊天动地,慢慢在这人的怀中抬起头,便看到了那与梦境当中一般无二的雪塑眉目,带着怜惜和疑惑低头询问,“做噩梦了?”

而他身后不远处的石桌上,是冒着热气的食物,这一瞬,梦想成真。

凤如青眼泪从眼角滑落,被她梦中的情郎用端过滚烫食物的温热手指拂去,她嘴角翘起,仰头亲了亲情郎的下巴,“不是噩梦,师尊,我梦见你了。”

施子真被亲了下,下意识的想要躲,但是克制住了。他颇为不好意思地转了头又转回来,听着凤如青这样说,颇为认真地问,“梦见我吓哭了吗?”

他在反思是不是自己一直对她太凶了,凤如青却咯咯笑起来,不再解释关于梦境当中的一切,那是独属她一个人的美好。

她摇头,破涕为笑,问施子真,“师尊,你去五谷殿了?拿了些什么吃食?”

施子真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不是拿的,是我煮的。”

施子真见她不哭了,抬手给她施了个清洁术,而后说,“就是灵谷粥,还有些果干。”他上次给她煮,见她很喜欢的。

他本就没有睡觉的习惯,不过昨夜确实是睡了,今早醒的很早,不知道该做什么,想起了那次她喝光了自己煮的食物,便去五谷殿取了食材煮了。

“起来吃一些,”施子真见凤如青看着他笑,眼神亮得他有些不自在,便故作严肃道,“吃过了之后,你我再商议一下关于天宫和熔岩的事情。”

凤如青不戳穿他转移话题的小心思,起身坐到桌边,端起小碗吃了口,灵谷粥上撒了果干,味道其实不见得多么好,可凤如青吃得满口生香,身心一起暖了起来。

而凤如青正在埋头喝粥的时候,施子真再度去了外面,片刻后又端回了一个小碗,坐在凤如青对面,也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凤如青抬头看他,他和她对视了一眼,又垂头继续轻吹灵谷粥。他已经天魂归体,根本无需喝这个东西,凤如青知道他是在陪自己,内心无声的感动,眼窝浅的又想落泪。

不过很快两个人聊起来关于带领各族上天界的事情,这温暖过头的气氛,便缓解了一些。

一顿饭吃的很好,聊的也很好,末了凤如青又说,“师尊,我已经说服人鱼族,人鱼族战力绝佳,可天界守旧的神族毕竟盘根错节数量不少,你觉得此次我们胜算有几成?”

施子真先是沉吟片刻,而后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说,“那些正神大多是生在天宫之中,典籍功法用之不尽,可他们更沉迷酒宴,不足为惧。”

他一句话,就把整个天界,连弓尤这般殚精竭力都不能动多少的正神,打成了“不足为惧”,这话普天之下,也只有施子真说得出来,也只有他的战斗力才配说。

凤如青忍不住笑出声,目光灼灼地看着施子真,“师尊,若天下太平后,弟子很想跟师尊讨教一次,看看如今到底能否与师尊一战!”

施子真侧头看她,却微微皱眉,“我为何要与你打架,伤了怎么办。”

凤如青一怔,施子真又道,“你为何还叫我师尊?”

凤如青“啊”了一声,顿了片刻说,“那……我叫你什么啊。”

施子真看着她没吭声,凤如青迟疑道,“施,施子真?”

施子真:……

凤如青见他脸色忙忍笑改口,“相公?夫君?”

施子真耳根有些发热,幸而半披的头发遮盖着发红的耳后,“你我还未结成道侣,如何能乱叫。”

凤如青挠了挠头,想起了泰安时常会叫施子真的称呼,顿时恍然大悟,“池生。”

施子真这才露出满意的眼神,凤如青不由得问,“你还真的叫池生啊,我以为那时候你是骗我的。”

施子真知道她说的是那时他以其他的相貌,在驱邪的时候与她遭遇的事情,淡淡道,“我从不骗人。”

凤如青笑得露出一点犬齿,“那甘平呢?不会也是真的吧?”

施子真看她一眼,道,“是我师尊曾为我取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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