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袄裙其实不太方便行动，瞧着也有些累赘。可眼前这个女孩子穿起来就像古画里走出来的佳人似的，莲步轻移，举止之间说不出的婉约温柔。

文心趴在摇开的车窗上，看着渐渐往后退去的佳人倩影，心里生出股子不舍的情绪。“蔡叔。不是让你开慢一点吗？”话里带着撒娇。

蔡叔笑着道：“小姐这是难为我呢！再慢车会熄火的。”

“前面停吧！我坐电车过去就好了。”文心脱掉脚上的皮鞋，换上好走的布鞋，在后视镜里冲蔡叔挥着手元气满满地道：“回去的时候慢点啊！”

“诶。”蔡叔咧着嘴笑了。

文心站在路牌旁等车的时候，没想到会再见到那个只是侧影都好看得叫人挪不眼的女孩子。

待人走近了她才看清，女孩子的正脸较之侧颜更加好看。上身着金纹赤色圆翘小袄，下身着靛色马面裙，披的是洋狐里子繁枝暗纹面子的杏色斗篷，穿的是云头方口鞋，而非缠足女子们所穿的弓鞋。头上梳着纹丝不乱的圆髻，簪着根烧蓝翠玉簪。

世人都爱美，可再爱美也不能跟个花痴似地老盯着人家看。文心在美人与自己对视上的瞬间，灿然一笑，旋即假装毫不在意地把视线移开了。

婉华也不敢相信，自己初到北平就会偶遇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子。

她偷偷打量起对方。一头微微内卷的齐肩短发，较路上遇见的寻常学生要长一点点，上着修身的蓝色短衫，下着黑色百褶裙，通身素素净净无半件首饰。女孩子冲她礼貌地笑了笑，和照片上见到的笑容一样灿烂。

婉华低下头，不敢再看对方。她心里有些愧疚，明知对方被章二蒙在鼓里，可她现在什么也不能说。要是说了，就拿捏不住章二了。

文心用余光瞥见女孩子耳根通红地羞低着头，心瞬间软成了一汪水。怎么会有这么害羞可爱的人啊！！！跟女孩子对视一眼都会脸红的！！！

“你要去哪里啊？没准咱们要等的是同一路车呢！”文心挪到婉华身边，自来熟地搭起讪来。

婉华礼貌地笑了笑：“常珍相馆。”

二人正说着话，电车缓缓驶来。

婉华望着越来越近的电车，忽然有种茫然无措的慌乱。这是她第一次坐电车，饭店伙计说去相馆是坐绿色牌照的车，眼前这辆的牌子究竟算是蓝色还是蓝绿色呢？她该不该上去？前后两个车厢，她该去人多的还是人少的？

婉华犹豫着往前迈了迈。

不远处从车站开始就跟了她一路的两个人影也动了动。

文心一直望着婉华，自然看出了她的慌乱无助。其实二人并不顺路，文心却忽然道：“太巧了吧！我也是去常珍相馆附近，也不知咱们的车什么时候能来。”

婉华听文心这么说，知道眼前这辆不是了。她心情复杂地对文心笑了笑道：“是很巧。”巧到牵扯上同一个男人，巧到忽然偶遇不说，等的还是同一辆车。

“昨儿个才晴了一日，今儿天就阴了，也不知会不会又下雪。”文心笑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不知道呢。”婉华偏过头，望着身旁热情绚烂得如向日葵一样的少女，心里的内疚更重了。

很快又来了一辆车。

“真是说不得。还以为要等很久呢！”文心开心地对婉华道。

电车并没有完全停下来，只是行得更慢了，文心轻轻一跃进了人少的头等车厢。她见婉华有些害怕，在车旁跟着跑了小段路，仍是迟疑着不敢往上迈，索性跳下车，揽着婉华将她带了上来。

“谢谢。”婉华不太好意思地道：“我这是第一次坐电车，有些怕。”

“多坐几次就不怕了。”文心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连怯怯的样子也是说不出的可爱。“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吧？我叫文心，你呢？”

“婉华。云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