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燎原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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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萤仿佛被戳中了心事,好一阵恍惚。

她回头问道：“老师，你说的后悔，是指什么？”

是指将大好青春献给祖国,去危险的戈壁滩找石油。

还是昨天晚上在宿舍楼下拒绝了谢重之的表白？

俞长胜的表情意味深长，带着看透一切的眼神将问题抛了回来,“你觉得呢？”

沉默过后,顾萤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想安稳度日我就不会选择参加高考了,在家当个职工会很安逸。走这条路,我从没后悔过。”

她只答了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避而不谈。

俞长胜叹息了一声，安慰孩子一样拍拍她的肩膀。

本质上他们是同一类人,都将青春献给了祖国。

俞长胜快七十岁，没有家庭。

这也是他这次跟顾萤一起回家乡的原因——他想趁着这次再好好看看祖国的河山。

开往家乡的列车很快到站。

顾萤下了火车就带老师直奔自己的家。

她家住在棉纺厂的家属院,苏晓静夫妻俩知道女儿要带着恩师一起回家，家里一早就做好了丰盛的午餐。

孩子最爱吃红烧肉，狠心割了一大块五花肉,五花三层。

在锅里慢慢用小火把肉上的水汽熬干,将肥油熬出来，在放上盐,生抽,八角之类的调料加水炖煮。

煮到软烂入味，颜色变成好看的酱色就可以出锅。

这是顾大夫的拿手好菜，一腔父爱全都浓缩在里头。

夫妻俩别提多热情了，先是客客气气的跟俞长胜打了个招呼，询问孩子在学校的情况。

然后一把把女儿拉过来，看看瘦了没有。

“妈！我是去上学,又不是去干苦工，怎么每次回家都问瘦没瘦。”顾萤赖唧唧的靠在苏晓静怀里撒娇。

“我都闻到红烧肉的香味儿了，今天这菜一闻就知道不是您做的，快快快，饿死我了。”

“这孩子！”夫妻俩好一阵哭笑不得，“行，那咱们就赶紧开饭，老师您请坐。”

吃饭，能堵住父母对孩子健康的关爱，但是防不住他们对孩子未来的打算。

顾萤刚吃了两块红烧肉，就听见她妈问道：“还有三个多月就要毕业了吧？有什么打算吗？”

来了来了，躲不过的。

顾萤把头埋在碗里，声音含糊的说道：“要出一趟远门。”

“去哪？干什么去？什么时候能回来？”苏晓静一连串的问题就砸了过来。

顾萤吃完最后一口饭，从碗里抬起头来，笑眯眯的说道：“妈，上次给我做的那身衣服挺好看的，就是有点薄了，能再做一身厚的不？”

“那当然好了，这次给你多絮点棉花。”苏晓静的注意力立刻被衣服拉开。

顾大夫也跟着担忧的问，“知不知道去干什么？有危险吗？”

顾萤答非所问，“哎呀爸，上次给我的药酒也不错，家里还有吗，我带点出门。”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

谁家的闺女谁知道，顾萤会这么说肯定是因为需要保密，也许……还很危险。

所以她只字不提，所以她在学校还没放假的时候就带着老师回来了一趟。

这一趟是安他们做父母的心，也是道别。

时间紧迫，在家呆不了多长时间，吃完饭顾萤就得走了。

临出门前，苏晓静拉着闺女看了一遍又一遍，恨不能把她的模样镌刻在心里。

“你、你好好的，别让我跟你爸担心知道吗？”苏晓静哽咽着说道：“一定要回来，我们都在家等着你。”

女儿以身许国，他们能做的就是在家守望。

顾萤眼睛也有些发红，她郑重的打量着父母。

家里条件不错，父母恩爱，身体健康，她没有后顾之忧了。

于是她朝着父母挥了挥手。

而后，大步流星的朝着路的尽头走去。

苏晓静被丈夫扶着回到了沙发上，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捂着脸平复心情。

丈夫揽着她的肩膀，手上还轻拍着，语气惆怅，“这孩子以前没定性的时候我们愁，怎么现在这么出息了，还是愁呢。”

他说到最后，眉毛一皱，然后从沙发夹层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照片。

“老婆，你看看。”

苏晓静接过照片，眼泪突然决堤。

照片上是他们最疼爱的女儿，看样子应该是最近才照的相片，穿着一身白衬衫，嘴角扬起自信的笑容，眼神里亮堂堂的。

……

家里的事情顾萤已经无从知晓了，现在她正在带着老师去往秃山村的路上。

来到村口，看见远处山上的一片绿色，顾萤忍不住感慨，“变化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