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九十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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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彻底隐匿于暗夜之中。山林中的某处却燃烧着耀目的篝火,篝火中间沸腾的煮锅内散发出药粥的馨香。

四人围坐在篝火边，氛围意外十分和谐。

羽夜夜将煮好的第一碗药粥端给风兮后，在谛听一瞬不瞬的目光注视下,把第二碗递给了他。

谛听空洞的双眸凝视着蒸腾热气的药粥,没有喝。他喃喃问道：“这就是七曜花米甘草粥吗？”

羽夜夜得意笑道：“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说着，她将手中刚刚盛好的那碗药粥放到沉纾凌的面前。

“夜夜,给你。”风兮已经在她忙碌之时,将羽夜夜的药粥盛好。

“谢谢你，风兮。”羽夜夜微笑接过药粥。

场面顿时比之前对峙的时候添加了几分热度。

羽夜夜用汤匙轻轻搅拌着药粥，探究的目光在风兮，谛听和沉纾凌三人的脸上一一仔细打量着，最后定格在沉纾凌的身上。

羽夜夜神情平静，语气轻描淡写问道：“小灵,你是妖族的人吗？”

“噗！”沉纾凌刚刚喝了一口药粥，立刻被烫到似的吐了出来。

羽夜夜慢条斯理说着自己的论据道：“朦城之时，你出现在幽幻真果的旁边。风兮认为你落在谛听的手中也没事。谛听对你非常嫌弃。能够被仙界和魔界双方都排斥的人,只剩下妖族这个可能性。”

羽夜夜的脸上出现一丝不解：“可是犬柏和冰璃专门看过你。他们都说你身上没有妖族同胞该有的特殊血脉。”

这也是羽夜夜最初没有怀疑沉纾凌身份的一个重要原因。

沉纾凌听着羽夜夜的话，脸色一点一点黑了下来。嫌弃？他也想问谛听刚刚发现自己身份的瞬间，为什么要把自己扔出去。最后，还是他自己爬了回来。

羽夜夜见沉纾凌阴沉着脸沉浸在他自己的思考中忘了回答，伸手戳了下他的脸蛋,喊道：“小灵。”

沉纾凌身体一僵，正要发作。

“魔君麾下,十三魔将，排名第四，沉纾凌。”坐在他身边的谛听主动说道。

羽夜夜的手一僵，重复道：“魔将？排名第四？”

沉纾凌终于忍无可忍,对谛听怒道：“为什么要把我的身份暴露给敌人？”

谛听无所谓道：“夜夜是我的侍从，不是敌人。”

羽夜夜看向风兮，好奇问道：“风兮，你早就知道吗？”

风兮淡淡地扫了一眼正在争吵的谛听和沉纾凌，轻描淡写道：“我猜测是排名前列的魔将，不知道具体的排名和名字。”

风兮顿了下，语气随意至极道：“毕竟是这个样子。”

沉纾凌揪着谛听衣裳的手一顿，愤愤不平地看向风兮。

谛听用力将沉纾凌从自己的身上拽下去，附和道：“而且难以想象地又弱又小。”

羽夜夜轻笑着，戳着沉纾凌软绵绵的脸蛋道：“没想到魔界排名第四的魔将是这个样子。”

沉纾凌立刻暴跳道：“我才不是这个样子！都是幽幻真果害我。一定是那个女人下的套。”

羽夜夜好奇问道：“那个女人？”

沉纾凌终于从她的手指下解脱出来。他揉着脸蛋，不假思索道：“妖族的瑶姬。她肯定是故意让我偷到幽幻真果。”

沉纾凌说到一半，不经意抬眼看到眼前羽夜夜认真倾听的表情。他心中一沉，立刻住口不言。不好，差点将魔界的情报泄露出去。

羽夜夜见沉纾凌住了口，端起手中的药粥象征性喝了一口。她声音平静问道：“妖族和魔族没有组成同盟吗？”

沉纾凌眉头一蹙，立刻反驳道：“同盟？那只狐狸有什么资格和魔君大人平起平坐。除非妖族臣服……”

沉纾凌察觉到羽夜夜的眼眸明亮了下。不好，又上当了。他的牙齿顿时重重咬了下舌头。疼痛立刻让他清醒过来。

羽夜夜澄澈的双眸中仿若盈满星辰，顷刻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辉。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拼命克制住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

妖族还没有和魔族勾结在一起。太好了。一切尚有回旋之地。

沉纾凌望着羽夜夜脸上的笑容，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自己刚刚泄露出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吗？

沉纾凌身体挺直，侧目看向谛听。自己不需要说出口，谛听可以听见人的心声，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眼前的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不能留。此事不仅关乎自己的名声，也是为了魔界着想。

面对沉纾凌撕心裂肺般的呼喊声，谛听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药粥上。

谛听端详了许久药粥，茫然问道：“夜夜，这个东西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羽夜夜肯定道。

谛听不解道：“草药里面有别的东西。”

羽夜夜解释道：“这是药粥，当然添加了其他食材。你没有吃过吗？”

谛听平淡道：“草药之外的东西没有吃过。”

说着，他端起碗，直接一股脑将药粥全部灌了下去。谛听回味着口中的味道，将空碗递给羽夜夜：“夜夜，我还要。”

“还有很多。”羽夜夜接过碗，又给谛听盛了一碗。

谛听再次和刚刚一样，直接灌了下去。看起来根本没有咀嚼，只是粗暴的吞咽。

羽夜夜望着自己手中依然滚烫的药粥，好奇问道：“谛听，你不觉得烫吗？”

谛听将碗再次伸到羽夜夜面前，微微怔了下：“烫？”

羽夜夜飞快又给他添了一碗，叮嘱道：“你慢慢吃，不要烫到喉咙。”

这一次，谛听终于不再像刚刚那样直接灌到肚子里。他抬眼学着羽夜夜细嚼慢咽的样子，慢慢吃着。

“夜夜。”当谛听不知道第多少次将空碗递到羽夜夜的面前。

羽夜夜终于忍不住问道：“谛听，你多久没吃饭了？”

谛听抬头仔细想了想，摇头道：“不记得了。”

羽夜夜将盛满药粥的碗递给他，好奇问道：“你饿了的时候，不吃饭吗？”

谛听接过药粥，神情平淡道：“我不饿，不需要吃饭。”

羽夜夜神情微愣。她望着谛听平静的样子，底气顿时有些不足。谛听和师父一样，境界修为都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不需要外界食物的补充。

羽夜夜想了想，随口说道：“不吃饭是不能长大的。你以后要好好吃饭。”

谛听闻言微怔了下。他惊讶问道：“长大和吃饭有关系吗？”

羽夜夜轻笑道：“当然。小孩子出生后都是要吃很多饭才能长大成人。”

谛听听到羽夜夜的话，眉心蹙得更紧。他沉默了一下，问道：“夜夜，你刚刚说怀胎十月。意思是，小孩子要在女人的肚子里待十个月才能出来吗？”

羽夜夜微微一愣，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问题。她点点头道：“这是常识。”

羽夜夜顿了下，又补充道：“人族的怀胎是十个月。我不知道魔族是多久。”

沉纾凌插话道：“魔族也是十个月。不同的只有妖族，不过也差不了多少时间。”

谛听听着两人的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的声音极低，自言自语的话更是意义不明：“可是，我却不是……”

羽夜夜注意到谛听的碗又空了。她正准备给他再添一碗，耳边响起风兮微凝的声音：“夜夜，剩下的你自己吃。”

谛听听见风兮的话，收回心神，空洞的双眸望向篝火中间的煮锅。里面的药粥已经所剩无几。

谛听放下手中的空碗，依依不舍地抿了抿双唇上沾染的粥液。

羽夜夜拿过谛听的碗，对风兮浅浅一笑道：“没关系。全部吃完之后，我再煮一锅。”

这一次谛听吃饭的速度很慢，却还是没有撑到下一锅药粥煮好。谛听放下碗和汤匙，空洞的双眸直直望着羽夜夜的一举一动。

羽夜夜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不禁出声问道：“怎么了？”

谛听面色平静问道：“夜夜，你以后每天都煮药粥给我吃好吗？”

羽夜夜惊讶地望着他，一时之间忘了手中搅拌的动作。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在羽夜夜的手上。羽夜夜身体一颤，连忙低头，看到风兮正握着自己的手慢慢搅拌药粥。

羽夜夜抬眸。风兮神情平静，垂眸下的双眸正专注在自己的双手上。羽夜夜怔原地，任由自己的手随着风兮的动作慢慢动着。

过了好一会儿，羽夜夜略一沉思，身体靠近风兮。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风兮，你打得过谛听吗？”

风兮垂眸对羽夜夜微微一下，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羽夜夜顿时如释重负。她放下心中的包袱，对谛听直接拒绝道：“不好。”

谛听的脸上顿时浮现出茫然之色。他想了想，不解问道：“为什么？你是我的侍从，你要听我的话。”

羽夜夜立刻斩钉截铁道：“我向来只听我自己的。我不要当你的侍从。”

终于说出一直耿在心中的话，羽夜夜的神情中一片轻松。

谛听的脸上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

羽夜夜视若无睹，伸手拿过他的空碗，将刚刚煮好的药粥盛给他。

谛听望着眼前炙热的药粥，意外没有继续吃。

羽夜夜终于有了空闲。她坐回风兮的身边，状似随意说道：“你如果和我回玄天山。倒是有可能。”

谛听闻言一怔。沉纾凌顿时也是心中一沉，眼前的女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劝诱魔界的魔将，完全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