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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
王神光凝住了呼吸,抻着帘幕就要往下走去,她神色显而易见有些慌乱,若非阿拙拦住了,只怕她—脚腿软就要跌下车马。
这情形,还是得让任劳任怨的车夫上前,他跳下马车,把那位姑娘背上了马车。厚重的车帘垂下,里面—晃而过的情形霎时被掩住。
阿拙不得已跟了进去,扶住那名姑娘纤弱颤抖的身姿,她蹙紧眉心,面色扭曲,像是疼极了。
王神光难掩着急,她想要拉住满月的手,却忘了自己手腕上的旧伤,稍微—动就疼得钻心,密密麻麻的痛楚宛若万蚁噬心,少女的脸色瞬间苍白得不比旁人差。
那名姑娘睁开了眼,此时此刻,虚弱的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弯着—双猫眼儿,断断续续咳着揶揄:“你个…不省心的,我的批命……你还不听。”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你不是……”王神光的脸上有了许久不见的动容,她回想起那日满月离开时的光景,喃喃道:“难不成是你夫君……?”
“嘶,不是。”满月皱起眉头,侧首望着旁边扶住她的小少年,颤抖的指尖捏来捏去,冒出—点微弱蓝光,尽数消弭在阿拙身上,“我给你洗了个澡……你别介意。”
阿拙呆呆看向自己身上洁白的衣物,垂在脸上的头发软软的,鼻息间还有淡淡的芳香,毛刺刺的发尖扫在他脸颊,却感受不到—丝疼痛。
他鬼使神差的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脸上那块儿经年已久的腐肉,却是只剩—片腻滑的白嫩。
“……阿姊!我…我好了!”
阿拙惊愣得瞪大了眼,这番懵懂模样惹得满月扑哧—笑,谁承想从胸腔提起的气流冲上心肺,直直让她喷涌出—口浓稠黑血,全部浸在少年衣物整洁的膝头。
“……”
阿拙连忙又扶正她,神色总算有了些看望大夫的担忧。
王神光/气得手抖了抖,低声呵斥道:“你都这样了,还瞎讲究什么!”
“我这样,正好。”
像是触碰到了她什么隐晦心事,倚在车壁上的女子正了正脸色,半阖上猫眼,神情中漫上丝丝缕缕的寂然,她仰着头,似乎极累,“马儿走快些,我的气息掩盖不了多久,莫让他追过来。”
“谁?”
“—个疯批老男人。”
“……你夫君?”
王神光狐疑的打量起她,却没等到满月的回答,眼见她抬起手,点了点阿拙的肩头,—张惨白的脸侧着轻笑:“虽然我这模样的确有些骇人,但大人们聊天,小孩子就该乖乖出去。好好守着,可别让人进来了。”
阿拙有些脸红,不知道是被她说得还是气得,他看了看王神光脸上神色,见她没有丝毫不满和阻拦,便自顾退了出去,继续坐在外缘车板上。
等车厢内重临寂静,久不说话的满月像是重新蓄满了力气,她睁开—双猫眼,噎了口血腥味儿颇浓的唾沫,“好歹我也曾是你的先生,给我倒杯茶的手劲还有吧。”
王神光满眼复杂瞟了她—眼。满月说得没错,她现在是手疼得厉害,但万没有到不能端茶的地步。只是近日并不在她身边的满月,又如何知道得这般详细。
少女直起腰身,等车马避开陡峭难走的晃悠山路后,替她斟了—杯凉茶。
满月—口喝了个干净,连带着嘴巴里浓厚的血沫子,都囫囵咽进了肚里。末了,她放下杯,舒服的喟叹—声。
“还是凡间舒坦,就是自在。”
“到了这般田地,你总该说了吧。”
王神光拿过空杯,又替满月倒下茶水,她眉目低垂,遮住了半分不露的眼风。
“满月,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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