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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走得不远,姜雾发现自己并没有离开申州,她沉下心思赶路,不消几刻钟,就隐隐约约窥见了蔚蓝色的海域。
这会儿朝阳初露,金色的阳光照破黑夜,于海面上洒下零碎金芒,远远望去,竟像是笼罩住了那片辽阔的深海。
一路上都沉默下来的昆仑镜突然出声了:“我寻到你师父的踪迹了。”
姜雾陡然顿住了步子。
自打霄云楼与紫微失去通讯后,昆仑镜就一直在尝试联系她,却怎么也找不到踪迹。
走到这里,却突然冒出一句“找到了”,怎么看都是刻意为之。
姜雾默了会儿,没有第一时间接上它的话,她眺望着远方,汪洋闪着粼粼波光,阳光很大,看着像是为那片海域强行铺上了一层金色薄膜。
昆仑镜低声叹道:“你不必怀疑我的用心,都到这步田地了,我不可能还对你做什么不利之事。”
它这句倒是实话,若真有什么不轨之心,何必大费周章的把她引到这里来。
姜雾抿唇,“我师父可还安好?”
言下尽是试探之意。若还安好,姜雾打算先处理完这里的事,再去寻她。
昆仑镜停了小会儿,慢慢咂摸出两个字:“不好。”
姜雾手心一紧,唇角抿得更厉害,昆仑镜接着说道:“她被喂了太多丹药,虽然尽是些没有丹毒的极品灵丹,但到底盈满则亏,而且……”它顿了顿语句,言语很是隐晦小心,“她的状态,总之很不好。”
“丹药?怎么会被喂丹药?是不是我师父受了什么伤?”
“不是,这个缘由,我并不方便说,你去见了就知晓了。”
姜雾沉默下来,昆仑镜又道:“南行十里,有一处空中浮殿,她就在那里面。”
“你为何之前不告诉我?”她一语挑明疑虑,“昆仑镜,你在阻拦着什么?你不想我现在去往无妄海。”
昆仑镜没有反驳,却也没有直面她的问题,“我只是到这里才探出了她的位置。姜雾,空中浮殿的施界者是天枢,就算我有神力加持,也无法在后生之界里压制住他。”
之前一直隐晦没说,是因为它不能贸然提起天枢的名字,恐被此界天道窥伺。
而现如今又说了……则是因为有人比它料想得更早动手了,某些人分身乏术,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细小的动静。
姜雾凝住视线,她隐隐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但很快就在脑子里倏忽掠过,根本无法抓住那一点头绪的尾巴。
也许是太过担心紫微了吧。焦急在心间蔓延,冲昏了她好不容易凝聚起的理智,她没有办法再去无视师父的下落。
目光从远处汪洋移开,姜雾不做迟疑,识海追寻昆仑镜说的位置,折身飞去。
越过茂密的耶珠藤林,再往里深入下去,是靠近绯林的边境,赤色烟霞缭绕,笼罩在群树之间,姜雾轻轻落在一棵青松树梢,些微一抬眼,就看见了浮空中一座巨大的殿阁。
来往鸟雀争鸣,不时扇着翅膀从中掠过。金光细闪,结界化作瞬间陨灭的星辰,永无息止的流窜在薄光内,姜雾凝眼看了片刻,轻轻摇头,“不行,我攻不破这个结界。”
“无需攻破,你卸下周身灵力,我自可带你进去。”昆仑镜想了想,补充道:“此结界施了布伽印,旨得是以柔克刚,最忌讳强攻。你若携带过强灵力入内,恐怕会惊扰天枢。”
姜雾闻言思索几息,手心微紧。若是能安然带出师父便罢,若是不能……到时灵力在一时之间无法积聚充盈,只怕会被动行事。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座大殿,眉心紧蹙。
可是已经来到这儿了,她不可能空手而返。
思及此,心念一动,满身霜光从肩头滚落,化作尘埃雾霭,顿时消散在茫茫烟霞中。
昆仑镜见她依言照做,心底有些微松,连忙裹着她身体,用神术将她附着在鸟儿身上,随着雀鸟扑腾几下,姜雾消淡的身形就落入了结界内。
刚一落地,她透明的足尖便慢慢成型。
姜雾警惕地环视四周,发现除了清越的鸟鸣声,再不闻其他。假山流水,水榭廊桥,精致的庭院仿佛真的让人有一种置身凡间小院的错觉。
“……阿雾?”
姜雾回眸一看,紫微正撑着门框,半开的殿门很是厚重,将她的身形衬得羸弱不堪。
她面上是十足十的惊讶,或许还有点疑惑,看到姜雾快步往这儿赶来时,心口冷寂许久的心又怦怦跳个不停。
“师父!”姜雾一把抓住她的手,直到此刻,她才感觉出紫微有多不好。
掌心那只手瘦削无力,露出的腕骨尖锐凸起,上面还隐隐约约现出一条紫青色的经脉。
姜雾实在不敢想象,紫微到底在这里受到了什么折磨。
紫微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不妥,她闪了闪目光,轻轻一挣,垂下了手。
“阿雾,你怎么寻来了?”她蹙着眉心,脸上显而易见有了担忧,“是不是他将你掳来了?……可伤着你了?”
“没有,师父。”姜雾摇摇头,“我是来带你走的。”
“走?”紫微有些愣怔。
姜雾不由分说想要去拉她,手伸到一半却想到了什么,改换挽着她臂弯。
“是,师父送来了龙血,我修好了昆仑镜,它可以带我们出去。”
提到这个话头,紫微白了白脸色,虽然很快就被她的轻笑掩盖过去,但这仍没有逃过姜雾的眼睛。
她顿了顿臂弯上的指腹,琢磨着紫微到底是怎么从天枢手上拿到龙血的。
而且昆仑镜的那句“朝已经奄奄一息”,又是什么意思……天枢作为剑道至强,他以杀止杀的剑意闻名天下,这里面剑灵朝的功劳功不可没,他怎么可能放纵朝死去。
昆仑镜此刻从她眉心飞出,古朴华丽的镜身悬浮在半空,光滑的镜面上蒙着一层浅浅的金光。
“你……”姜雾皱起眉,不明白它怎么突然出来了,话还没开口,就被昆仑镜突然低语的声音打断。
它沉着嗓子,空灵低声道:“紫微,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昆仑镜!”姜雾直觉没什么好事,她慌忙想要拦住它的话,眉心滚烫的契印浮露,奈何昆仑镜竟然丝毫不受影响。
它睁开一只金瞳,纯粹的瞳孔注视着她,那只眼睛神性冰冷,姜雾却看出了它睥睨苍生的漠然。
“姜雾,何为神,何为人。”它不含一丝语调的叙说着事实,“你用人咒来困住一个神,实乃大谬。”
“你想干什么?”紫微把姜雾护在身后,即使是这样,她也依旧没有忘记保护徒儿的本能。
姜雾握紧了拳头,她盯着昆仑镜,咬牙反诘道:“既然你自诩为无所不能的神,为何还要用人来拯救苍生?!昆仑镜,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完成了,以前会,以后也会,所以你别把我师父牵扯进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她……”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昆仑镜打断了她的话。
那只金瞳微微眯着,又看向了紫微,“她知道,只是她不愿去面对罢了。就像你,姜雾——”它移回目光,重新落在姜雾脸上,字字珠玑:“你心里明白,我为什么会让你来这儿。她——是这盘局的关键。”
“可她是我师父!天枢做了什么,与她毫无干系,她不能……”
“那些死去的人难道就有干系了吗!”昆仑镜突然情绪有些激动,“姜雾,所有人都很无辜,但你要明白,等待绝不是最佳的解决办法。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能守着她一时,又岂能守得住她一辈子?!”
姜雾脸色霎白,她慢慢松了手指尖,发白的指甲逐渐回血。
紫微听了许久,约莫听出了个什么大概,出人意料的是,她一点害怕也没有,反而倚着门框,苍白的脸轻轻漾出一个笑容,眉梢略挑。
“行了都别争了,阿雾,你也别说了。”她的视线从一旁的姜雾滑过,定在空中金镜上,“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师父!”姜雾不赞同的摇着头,她清凌的眼睛顿时有些红,还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紫微拍了拍她的肩,笑意慵懒,“阿雾,它说得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三百年前我堪不透,所以造就了如今的局面,我不是一个圣人,但也不是一个恶人,我不愿看见苍生因此生乱。”
姜雾掐紧了指尖,生生逼回泪意,她哽噎着喉咙,摇头道:“师父,这不关您的事,是天枢,这都是天枢布下的局!您没有错,您不该为他遭此……”
“阿雾。”紫微轻叹一声,瘦削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脸,替她别去耳旁碎发,“他是我青梅竹马的师兄,也是我恩爱不疑的道侣,更是我恨了三百载的心魔。我们之间的纠葛,本就不应该祸乱世人,他造就的劫数,合该让我来渡。”
“爱和恨,都是疲惫不知倦怠,而我到如今,已是累了。”
眼眶中盈盈的泪珠落下,姜雾安静的站在那儿,朦胧的视线分不清紫微身影。
温凉的手抹过她眼角,她眨了眨眼,看清了紫微温柔的笑意。
接着,紫微再度开了口,问的却是昆仑镜,“不过,我需要知道一切。”
她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它,即使脸色苍白柔弱,眉眼依旧难掩飒爽洒脱。
“他曾做过的、所有的一切。”
“可以。”昆仑镜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她,与此同时,那只金瞳又显露在镜面上,“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他所有的、无人能知道的秘密。”
站得久了,紫微似乎有些疲乏,她踱回软榻,就着姜雾的手慢慢坐下去,她靠在软枕上,闭上了眼睛,轻声呢喃:“说吧,我听着呢。”
昆仑镜默了会儿,思考该从何处说起,姜雾却率先问它:“来之前,你曾说后生之界里你无法压制住天枢,这是为什么?”
这一茬被提起,昆仑镜有些说的头绪了。
“既然你提到这儿,我就先简单说一下,死地与后生。”
它向紫微大概说了说两个世界的区别,继而接着道:“后生之界,说白了就是有人在死地之上,生生造出了一模一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还活着。”
紫微颦着眉头,“什么叫我还活着?”
“简单来说,在死地之界中,你晋升大乘期时失败重伤,后来又因为救姜雾而自燃元神,最终形神俱灭。”金瞳微眯,狭长的眼眸注视着紫微,它缓缓说道:“而天枢,为了让你复活,所以用开天斧和九黎壶,重新创造了一个世界,这,就是后生之界的来由。”
脑子里混沌的思绪突然间被拨开迷雾,姜雾在这一刻反应过来,自己经历的那么多事,到底与昆仑镜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了。
她盯着昆仑镜,收紧的手心未曾松开,姜雾心底清楚,这会儿的它,不同昨夜荒山之下,它已经没有必要再做隐瞒了。
“复活?”紫微笑了笑,眼睛里却看不出多的笑意,她似乎是真的很疲惫了,听到昆仑镜说天枢想尽办法让她复活时,也不曾有多的情愫流露。
她又点点头,示意它再说下去。
“后生之界虽然看起来是个完美的世界,但它本质上还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境,只不过在这个庞大的幻境里,你依然活着,万物仍有轮回。”金瞳看着她,不移分毫。
“而他,作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会是此界力量的辖制,如同你们修仙者熟知的天道,没有人可以越过他。即使是神,在九黎壶中也只有小心隐藏,才能躲过他的窥伺,所以我无法压制住他。”
姜雾想起了那个预警梦,昆仑镜曾说,这是死地之界中某个人的记忆,那说明在那个世界里,紫微的的确确已经去世了很久。
天枢既然有把握创造出这样一个世界,那为什么还要等到顾七七扰乱天下苍生后。
昆仑镜一眼便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它斟酌着语句,说道:“天枢会等那么久,完全是因为命盘。父神创世,虽有三千命盘,但主世界的命盘无人能掌。命盘在,则秩序在。天枢想要颠倒世界,只有等命盘自行崩碎,才可借重塑命盘的机会,再创世界。”
“这么说,我这一辈子,早就活在了他人的囚牢里。”紫微笑得眉眼弯弯,“可笑,可笑。”
“其实并非如此。”
昆仑镜想了想,还是打算如实相告,毕竟它需要的是一个毫无留恋的紫微,它需要她死心。
“天枢在这个世界里,一开始没有记忆,是在你二人恩断义绝后,他才把记忆找回了七七八八。不过,正如你所说,自打他找回了记忆后,就想了许多法子来阻止你的命数。”
金瞳半眯,细碎的星芒在瞳孔里跳跃,“姜雾,陆归龄,叶纵云……都是他的棋子。一局名为’救你’的棋。”
紫微重重闭上眼,淡色的唇绷得很紧。
“在死地之界中,姜雾因心魔劫死在天雷下,而陆归龄却因为大乘期渡劫时恢复了记忆,无法破劫,成了半途折损的坏棋,这一点对于拥有记忆的天枢来说,是无法容忍的事。所以,为了不浪费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剑道之子,也为了更好的护住你,他将所有的一切,布为棋局。”
“姜雾是你的死劫,可也是陆归龄的死劫,在这个世界里,他做不到完全抹消你那糟糕的命数,但让一个人在命数里代替你去死,倒是很容易。”昆仑镜看了眼脸上愈发失去血色的姜雾,继续说道:“再加上他确实想要换一个剑灵了。”
“……什么意思?”紫微在电光火石之间,猛然猜到了一个荒唐的念头,“你是说……?”她停住话,眼睛看向几欲站立不稳的姜雾。
昆仑镜为她证实了这个想法,“陆归龄本来不会那么早死的。天枢本来打算再用龙血为你重塑筋骨,可你趁他不备,打算强取朝的龙血,殊不知被困剑身多年的朝心有怨恨,看见你来更是痛下杀手,打碎了你的心脉。”
“天枢暴怒失控之下,斩了朝的四足,抽筋剔骨。剑灵已残,他势必要重觅新的剑灵。正好叶纵云已用天火烧走了万兵之主的魔气,挖心自绝的陆归龄,正是他中意已久的猎物。”
“可那是他的徒弟。”紫微抿了抿唇,手有些发抖,乌黑的眼眸嵌在面庞上,更显虚弱。
昆仑镜轻叹,“徒弟又如何?他为了你,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半毁的徒弟,再轻言放弃。”
“所以……你早就知道,陆归龄会死了。”姜雾控制住发颤的声音,她看着那只金瞳,“昆仑镜,你说这是’你不能左右’的事,你怎么可能’不能左右’呢?”她摇摇头,固执地不让眼泪滑落,“你骗了我,你又骗了我。”
“姜雾。”昆仑镜叹息道:“我的确骗了你,但你要相信,他并没有真正的死去。”
“是,他的确没有死,成了剑灵的他又怎么能算作死呢。”姜雾终是滚下一串泪来,挂在面颊上,晶莹剔透,“可是这样的他,没有了神智,没有了自我,又怎么能算作活呢!”
“阿雾,你别哭。”紫微坐起身,拉过她的手,一双眼睛渐渐蒙起薄光,“你别这样,别哭,是我……都是我的过错,是我的过错。”
姜雾死死咬住唇,奈何止不住一串又一串泪珠滚落,她呜咽出声,哭道:“师父,师父!我不想哭的,您也别哭……这不是您的错,不是的,是我放不下,一直都是我放不下啊!”
她扑倒在紫微怀里,苦涩的泪水没入唇齿,“我应该恨他的,师父,我不该再为他落泪的。您一直教导我,要么恨,要么爱,可我太不争气了,我不敢去爱,连恨也恨不入骨。师父,他那样卑微的求我,我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我以为我放下了,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从未放下。”
她哭得那样可怜,像极了幼时不谙世事时的委屈,紫微深吸着气,按压下涌动的泪意。
“阿雾,你要明白,放下——太难。”她摸着姜雾的头,缓缓说道:“情之一字,我参悟了一辈子,琢磨了一辈子,困守了一辈子,临到头了,才懂何为爱,何为恨。”
姜雾从她怀里起身,被泪水洗涮过的眼睛清明透澈,宛若最明亮的琉璃珠。
紫微淡淡一笑,拭干她颊上的泪痕,“爱是放手,恨是折磨。追逐了一生向往的天空,却怎么也逃脱不了掌心的线,爱到恨到倦了,再没有力气追逐,就不得不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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