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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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萱抱着电脑躺在小床上,点开《霸总偏要爱我》的剧本，惊奇的发现顾亦然居然帮她改了错别字？

部分语法有问题和语句不通顺的地方也一并给修改了。

真是难为他了，一只眼睛看不见还能这么仔细的校对。

看着文档页面一处处校对的标记,叶萱眼前雾茫茫的,喉咙有些哽咽。她揉了揉眼角,钻进了被窝。

今晚的被窝特别柔软温暖，让她有了阔别已久的“家”的感觉。

一夜好梦。

清晨,叶萱是在医务人员的讨论声中醒来的，她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打开门走了出去,发现几个医生在和顾亦然探讨着什么。

走近了听,隐隐约约听出来顾亦然在和医生商量逐步减少止疼药的使用量。

叶萱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但她知道顾亦然病情有很大好转,一定是觉得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够承受,才要求控制药量。

在他刚入住临终关怀科的时候，疼痛几乎达到了10级，普通止疼药根本无法控制,疼痛科介入治疗后通过一系列专业系统化的止痛方案，才得以缓解。

前些天,顾亦然停掉了镇痛泵。现在,他又想停止止疼药的输入，只靠口服来坚持。

“其实真没必要强忍，止疼也是一种治疗手段,规范使用止疼药是不会成瘾的。”医生耐心的给顾亦然解释。

顾亦然对此非常清楚：“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是怕成瘾，只是我最近真的康复得挺快，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痛了。”

疼痛科医生给了顾亦然一张疼痛评估表,顾亦然如实勾选了对应的选项，评估结果是疼痛4级。

“按这个结果，确实是可以只靠口服药止痛。我们先停掉其他的止痛疗法，观察一周再决定后续方案。”

有了疼痛科医生的批准，关怀科也不好多说什么。主任摸摸胡子，观察着顾亦然的身体状态，百思不得其解。这逆天的康复能力，纵使他三十年专业医疗经验，也没法科学解释。

医生走后，叶萱端着自己调制好的一碗五谷杂粮糊放在病床上的专用小餐桌上：“谢谢你。”

“谢我？”顾亦然望了望窗外，“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

叶萱忍着暴打他狗头的冲动，柔声道：“谢谢你帮我校对剧本。以后别这样了，你眼睛本来就不好，应该多休息。”

顾亦然喝了一口营养糊，甜甜的，就像女孩子笑起来的小梨涡。

他的声音顿时就软了：“你要是肯早点花完一百万，我眼睛早就重见光明。我不止谢谢你，还要做个锦旗送你。”

叶萱道：“顾先生请不要道德绑架，我花钱和你治病真的没有关联。”

“所以你昨晚玩那么久回来，是不是又没花钱。”顾亦然瘫软在床头，对于叶萱的消费观，他真的有心无力。

叶萱掏出张□□来：“我买了一对耳环，一万。”

顾亦然别扭的转过头去不看，“你给我看□□干什么，我又不负责报销，我卡都给你了，我全部身家都巴不得给你。”

“全部身家？我可要不起，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叶萱这话酸溜溜的，顾亦然听了不乐意：“不是我什么人……你就是我前世的冤家！让你给自己买东西，你又没耳洞，买什么耳环？”

“我买给刘云霓的，她要结婚了，就当是送给她的结婚礼物。”叶萱停下来想了想，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耳洞？”

顾亦然偷偷瞄了眼叶萱肉肉的耳垂，面不改色道：“你的小耳朵整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真当我瞎子看不见？”

“我耳朵哪里小！你才小！”

叶萱捏着耳垂，整个耳朵都红了。

傻乎乎的模样跟个垂耳兔一样，顾亦然手心养酥酥，真想抓只兔子撸，一听到“小”这个字，不淡定了。

“我小？我哪里小了？”顾亦然底气十足，男性尊严不容侵犯。经过这段时间的康复，他现在已经恢复了男人的自信，别说龙凤胎了，三胞胎都没问题！

见男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叶萱忽然想起一句话，骂男人什么都不能骂他小。

场面一度尴尬，叶萱借口吃早餐火速开溜。

等她回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衣冠楚楚站在窗边，凑近只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叶萱担心减少了止疼药一开始会很难忍，便提议：“我扶你去下面花园里休息吧，晒晒太阳。”

因为卧病在床，顾亦然已经一个月没有呼吸过外面正常的空气了，他拿起拐杖对叶萱说了句“走”，便一瘸一拐的艰难踱步。

“这种时候就别傲娇了。”

叶萱不顾他的约法三章，强行挽起他的胳膊，扶着他稳稳的走。

顾亦然一开始还别扭了两下，走几步累得够呛以后也不再挣扎了，任由叶萱带着走。

叶萱将他带到了住院大楼架空层的一个花园里，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说有笑，虽然穿着病服，却并不显得颓丧。

叶萱找了张椅子扶着顾亦然坐下，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这群人是自发组织的“癌症病友会”，今天是每周例行的分享交流会。

“我们好像误入了。”

叶萱扶着顾亦然起来，正打算挪个地方，病友会的组织者发现了他们的存在，热情地迎了上来：“小伙子，你是哪个科室的？看你挺精神的，快好了吧？骨科吗？”

顾亦然看着那人，平静地说出四个字：“肺癌晚期。”

接下来就是同情和惋惜了吧，顾亦然得病以来，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太可怜了吧，年纪轻轻就得了这种毛病”，“再有钱也躲不过死神啊”，“还没结婚就要孤零零一个人死去了”，诸如这样的话语，顾亦然都不知道算安慰还是刺激。

叶萱怕顾亦然接受不了这么多人一人一句的“安慰”，抢在他们开口前说道：“他最近已经好转了许多了。”

“太巧了吧，我也是肺癌！”

“还有我，还有我，我们年纪差不多，缘分啊兄弟！”

“我是胃癌，交个朋友。”

画风突变，顾亦然被围得团团转，竟没有一个人唉声叹气，更没有谁用异样的目光看他。

这些人看起来精气神都不错，过分的热情和随意，说起绝症来就像得了感冒一样，纷纷要和他交朋友。

顾亦然大感意外，吃不消这些人的热情，脸都僵了。

其中一个病友好奇地看着叶萱：“这是你女朋友吧？真好啊。小伙子有福气，找了这么好的女朋友。”

没等顾亦然撇清关系，叶萱主动亮明身份：“误会了，我不是女朋友，只是护工。”

“护工？”那人不相信，哪来这么漂亮的护工，“我也想请护工了……”

顾亦然脸色顿时冷下来：“她不是护工。”

人群中有人突然来了一句：“听说临终关怀科的护工都需要大学本科毕业。”

“临终”两个字毕竟是不太愉快的字眼，病友会组织者拉了拉那人的袖子，对顾亦然尴尬道：“不好意思啊。”

顾亦然倒是无所谓的态度：“我就是临终关怀科的，也不知道能活多久，早就看开了。”

看开了？叶萱很想怼他说一句，你要是看开了，还能整天担心自己钱用没用完？

那位组织者拍了拍顾亦然的肩膀，鼓励道：“年轻人，抵抗力强，不要放弃希望。我前年就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现在还活着。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预知结局。”

“是啊，顾先生，没准哪天就痊愈了呢！”叶萱也在一旁替顾亦然加油鼓劲，成功鼓动病友们开始了奇怪的欢迎新人的仪式，把顾亦然围在中间，又是鼓掌又是喊口号为他加油。

被公开处刑的顾亦然此时只想长出一对翅膀。

他敲了敲拐杖，向叶萱眼神暗示：求带飞……

叶萱正在兴头上，并没有领会顾亦然的意思，在她看来，顾亦然老是把自己困在病房里，纵使身体不允许他到处跑，但久而久之也会憋坏的，出来感受一下人文关怀，未尝不可。

“我来唱首歌给大家听吧！”

女团出身的叶萱，已经远离舞台许久，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气氛正好，搞得她想练练嗓。

歌声是有治愈人心的力量的，她有时候见顾亦然情绪焦躁，想要让他听听歌来缓解心中的郁结之气，却又不好开口。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小美女要唱歌，大家喜闻乐见，一个劲的鼓掌欢迎，甚至腾出来一块空地，让她能边唱边跳。

顾亦然表情复杂，就像是找到个宝贝苦于要不要拿出来跟大家分享。

“你之前怎么不唱？非要现在唱给这么多人听？”顾亦然醋劲上头。自己都没单独听过叶萱唱歌，不愿与其他人分享。

叶萱却道：“难得参加这次病友会，我只是先开一个头，我先唱，接下来大家都可以轮流表演。”

这个提议得到了现场所有人的鼓掌赞同。

“你把这儿当自己演唱会了？你不是退圈改行编剧了吗？回去改剧本去。”顾亦然伸手去拉叶萱，只拉到一个衣角，此举在众人眼里有些可怜巴巴的。

叶萱的衣角从顾亦然手中滑落，这让顾亦然的内心燃起了与疾病抗争的熊熊烈火，只要自己一天不好起来，这女人他就抓不住！

“顾先生想听什么歌？”叶萱首先征询他的意见。

情歌，关起门来唱的那种……顾亦然只能心里想想，撇撇嘴道：“随便。”

“好！”叶萱清了清嗓子，“那就唱一首《随便》。”

顾亦然：“真有这歌？”

叶萱：“那是当然。顾先生还是挺关注我的嘛，这不一点就点中了我的成名曲。”

“你还有成名曲？”顾亦然无力扶额。

所谓成名曲，不过是叶萱组团出道之后，第一张专辑里风格最为迥异的一首歌，唱出了当代青年的随性和乐观精神，是一首颇具二次元风格的小萌曲，中间还加入了一段可爱又拗口的rap。

为了逗顾亦然开心，让他的注意力尽量从病痛的折磨中解脱出来，叶萱故意用了一种夸张的表演方式，手舞足蹈地唱跳，声线也故意卖萌，表情古灵精怪。

病友们笑得前仆后仰，对叶萱极尽溢美之词。只有顾亦然浑身僵硬，死死的握着龙头拐杖，左眼皮直跳。

一曲唱罢，叶萱在欢呼声中蹦蹦跳跳回到顾亦然身边，弯下腰，凑近他耳边问：“我唱得还不错吧？”

顾亦然松开拐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上的龙头印记，回了叶萱四个字：“潜龙勿用。”

“这首歌我也会！”叶萱兴致又来了。

顾亦然差点原地爆.炸，死死瞪着叶萱：“我是让你别随便暴露自己的才华，要低调，懂吗？”

幸好叶萱已经解约了。

顾亦然无比庆幸自己帮叶萱解约的决断，这样的女孩子要是继续留在娱乐圈，早晚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幕后资本给吃得一根头发都不剩！

叶萱不以为然：“有才华就要表现，干嘛藏着掖着？”

顾亦然笑了笑：“也对，是挺有才华，你这首歌唱得跟说相声差不多，你应该去当谐星，准能红。”

叶萱：…………

这算夸奖还是贬低？

毕竟，谐星红起来也不得了，票房保障。

叶萱一首歌，成功激起病友们的表现欲。其中一位阿姨是退休的声乐教师，非要唱首歌献给“新成员”顾亦然，鼓励他早日战胜病魔。

顾亦然笑着回应：“我谢谢你。”

阿姨摆好舞台pose，一开口，歌声高昂：“这是心的花园，这是爱的奉献，这是人间的春风，这是生命的源泉……”

突然的煽情，让顾亦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大家以为他感动得哭了，纷纷上前与他亲切握手、拥抱，以示鼓励。

完了……叶萱暗道不妙。

顾亦然这死傲娇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这一下子要接触十几个陌生人，他还不得暴走啊！

为了控制这颗定时炸.弹，叶萱只能主动献身，佯装泪崩，扑倒在顾亦然的怀里，将他与其余人隔绝开来，抽泣道：“呜呜呜……顾先生，你要好好的啊！”

新病友被美女霸占，大家只好退开来，给两个年轻人留以足够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