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勾心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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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哪有什么对错？</p>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此而已。</p>

宇文士及捋着胡子，抬了一下眼皮，缓缓道：“这话是没错，可辅机你还是要稳一稳，莫要太过急功近利。房家那是什么样的门楣阀阅？房玄龄温润如玉，固然权势、地位上不如你，可名声却比你好得多。如今房玄龄已经撂下朝政前往江南悠游林泉之下，房俊更是率军于冰天雪地的西域力战兵力十倍于己的强敌，这等时候让人去袭扰房府，欺辱一家子老弱妇孺，你让朝中文武怎么想？你让天下百姓怎么想？凡事有度，进退有距，辅机，此举大大不妥。”</p>

都是官场上混了一辈子的老狐狸，长孙无忌为何去袭扰房家，其背后隐藏着怎样歹毒的心思，宇文士及岂能不知？</p>

分明就是想挑起关陇与江南、山东之间的彻底对立，甚至达到非此即彼的目的，将关陇各家都牢牢的绑在长孙家的战车上，一起去面对江南、山东的仇恨与反扑。</p>

然而如今的关陇，早已不是贞观初年的关陇，各家之间虽然还有这松散的联盟，但更多却是彼此之间的猜忌与提防。此次兵谏，算得上是各家家主、族老们最后一次响应长孙无忌的号召，结果这种亲密无间彼此信赖的局面却被长孙无忌亲手打破。</p>

你想将关陇各家都绑架起来，可也得问问各家愿不愿意吧？</p>

宇文节当场便表示了反对，且因此率领宇文家子弟愤而离去。眼下宇文士及之所以不顾病体亲自前来，不过是不想与长孙无忌彻底撕破面皮而已，但这也是有底线的。</p>

若长孙无忌一意孤行，那么宇文士及便会拂袖离去，自此而后宇文家与关陇门阀彻底划清界限，不与同谋。</p>

若长孙无忌从谏如流，那么他亲自前来就算是给了长孙无忌转圜的机会，两家再无隔阂，一起共谋大事。</p>

长孙无忌也明白了宇文士及的意思，若是老老实实攻打皇城、废黜东宫，而后扶持一位对大家的利益有所保障的储君，那么宇文家还会与他同进同退，竭力相助。</p>

若是再玩其它心思，那么宇文家就会彻底退出，从此分道扬镳。</p>

长孙无忌心中踌躇，因为一旦宇文家彻底退出这件事由宇文士及口中道出，那么几乎所有关陇门阀都将受到影响。</p>

先前宇文家的军队进入长安城时意欲自独孤家的防区入城，结果独孤览亲自坐镇予以拒绝，导致宇文家不得不改道金光门才能入城。</p>

这说明独孤家已经独善其身，彻底退出了这一次的关陇联盟。</p>

宇文家若再行退出，等若抽走了关陇联盟的一块基石，这个看似庞大的建筑或许下一刻便轰然倒塌，而最终被残垣断壁彻底掩埋的，只能是倡导此次兵谏的长孙家……</p>

更何况，长孙温眼下落入房家之手，此子纵然再是不济，那也是自己的儿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房家点了天灯挂在府门前示众吧？</p>

他心里斟酌一番，以及有了妥协之想法，不过却不能这般轻易低头，否则长孙家的主导权将会丧失。</p>

想了想，他沉吟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先前是吾欠缺考虑，险些铸成大错。想当年，咱们关陇各家自北魏六镇而起，时至今日，依旧占据天下权力之中枢，所凭恃的非是子弟骁勇，亦非是谋略深远，而是团结！咱们各家相互联姻，合则力强，这才能将权势富贵一辈一辈的延续至今日。而今日吾之所为，亦是为了将这份权势富贵传给下一代，不会因为改朝换代，而使得关陇子孙渐渐疏离于中枢权力之外，累世积攒之财富遭受掳掠，子孙后代沦为贱民……如此，吾听从郢国公之建议。”</p>

宇文士及呵呵一笑，一双昏黄的老眼微微眯起。</p>

这个长孙无忌，“阴人”之绰号实至名归。这番话看似宽宏大度的接受了自己的建议，却将一切都推到“团结”这两字之上，并且将他自己安置在了“引领团结”的地位。</p>

自今而后，关陇各家谁若是不听从他的号令，谁便是破坏团结，必将受到其余关陇门阀之排斥、憎恨，甚至打击报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