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一百二十二章 锱铢必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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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太子坐稳皇位，晋王兵败，程咬金会遭受清算么？</p>

李勣认为不会。</p>

管理天下不能以普通的喜恶、善恶来区分，更不能见到的划分敌我，然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是要统筹全局，在制衡的基础上维持稳定。</p>

这是最基本的道理，自幼便以帝国继承人身份予以教育、培养的太子不可能不懂，况且程咬金作为功勋赫赫的贞观勋臣，深受李二陛下信任并重用，太子岂能不顾全体贞观勋臣的感受从而针对程咬金？事实上，只要程咬金没有公然造反谋逆，就算是在太极宫啐了太子一脸，太子也得忍气吞声。</p>

这一方面，程咬金尺度拿捏极为到位。</p>

当然，投闲置散使其彻底边缘化再不复接近中枢权力，乃是必然……</p>

而这也正是程咬金所担忧的。</p>

之所以倾向于晋王，任凭右侯卫入京却视若无睹，不就是为了晋王那个“封建天下”的承诺么？</p>

程咬金算计得太过清楚，逐利而向，所以坐观成败，只等着将来封建一方，却又不愿背负“谋逆”的风险。</p>

但若是晋王兵败，程咬金眼下所有的算计都成一场空，太子登基之后他不仅无法攫取更多利益，甚至连当下的利益都不能保证，这对于程咬金来说，如何能忍？</p>

故而，才会不顾局势之危险，甚至不顾极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连锁反应，毅然前来英国公府，当面向李勣问计。</p>

李勣一脸不满，瞥了程咬金一眼，默然垂眸，慢条斯理的啜饮着香茗。</p>

程咬金：“……”</p>

娘咧，自己厚颜登门，低声下气，结果这厮还拿捏起来了？</p>

他压了压火气，这个时候有求于人不能发怒，脸色瞬间变幻一下，赔笑道：“何至于此？想当初咱们俩并肩作战，那可是能够将后背给予对方的信任，托妻献子的过命交情！现在我有难处，你岂能视若无睹在一旁说风凉话？这样是不对的。”</p>

李勣：“……”</p>

着实拿这个聒噪的混账没办法，只好说道：“两边你总得选一个，不能左右逢源，好处都想占。”</p>

“那你为何潜居府中，坐观成败？”</p>

程咬金一脸不屑，你个老小子做得，我就做不得？晋王那个“封建天下”的诱惑的确巨大，但自己之所以按兵不动，最主要还是不愿介入两位皇子的争斗，无论最终谁胜谁负，都难免背负一个“屠戮先帝骨血”的骂名。</p>

作为李二陛下的近臣，岂能不知李二陛下因着当年玄武门之变杀兄弑弟之事自责愧疚多年，故而对自己子嗣之间友爱孝悌十分看重？</p>

即便如今李二陛下驾崩，但大家也都不愿见到其子自相残杀，更遑论插手其中……</p>

李勣摇头道：“咱俩不一样，我无欲无求，而你贪心不足。”</p>

他早已是宰辅之首、军方领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无论辅佐太子亦或晋王成功登基，该如何封赏？</p>

若不赏，则君王会被视为寡恩，名声不利、威望大减。</p>

若赏，赏什么？</p>

亲王？</p>

还是封丞相，赐九锡？</p>

亦或是“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p>

功高震主，赏无可赏，自是取死之时……</p>

程咬金皱眉，将信将疑：“当真只是为了自污，而不是旁的什么原因？”</p>

以李勣今时今日的官职、权势、地位，的确赏无可赏，但这般坐观成败乃是帝王之大忌，他日无论太子亦或晋王登基，岂能继续予以信任？</p>

既然不能信任，自然就要予以打压。</p>

从权力的巅峰瞬间跌落，那种落差是寻常人绝对难以承受的，就算李勣再是淡泊名利，只怕也不会将自己至于那等地步……</p>

可李勣现在对长安局势不闻不问，听之任之，除了这个理由又实在无法解释。</p>

李勣摇摇头，淡然道：“信不信由你，话说完了就赶紧滚吧。”</p>

世上哪儿那么多淡泊名利之人？</p>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