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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再懵懂,阿素也知如今这般太过亲昵,颈间热气蒸腾,她只觉难耐,却挣不脱。偏李容渊神情专注,掌心正熨帖在她小腹之上,与她说话的语气一本正经,倒让她羞愧自多虑。
他的体温比常人高些,按揉的力度拿捏地刚好,阿素觉得小腹之下的抽痛稍解,放松下身体,有些昏昏欲睡。朦胧间想的是如今不比以往,以后还要注意男女之防,然而抵挡不住失血后的困意,在隐隐的除夕爆竹声之中,歪倒在身后之人怀里睡了去。
漏箭浅浮,残夜褪尽,除夕之后便是元日,若春之华日之晓,一切都是崭新的。先前阿素曾央着朱雀在元日里领她去慈圣寺上头香,据说有位得道高僧曾在那里开俗讲,可去感受大德吟哦,经语满堂。
然而她醒来躺在床上,只觉身上比昨日更加不爽利,小腹坠痛直不起腰来,只得把这行程也取消了。身边已没有李容渊的身影,因今日大朝,皇帝在含元殿召见百官与外邦使者,他自然是要入宫参加大祭。
趁四下无人,阿素忍着不适回悄悄回了自的静室,琥珀将新裁的一身孔雀罗齐胸裙与她换上,配的是绉纱上襦和缀珠的诃子。如今她已成人了,自然不能再做女童打扮,琥珀这会又是欣喜,又是忧虑,与她梳了一个双璎髻。
阿素跪在瑞兽葡桃镜前端详自,眉目若画,唇间一抹樱色,她只觉明艳,连自都有些动心。阿素抚着胸口忧心地想,五娘命格弱些,生得如此美貌,恐压不住。
方收拾停当,朱雀已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来,是昨夜鲜于通开得方子。她苦着脸端着碗将药喝了,朱雀又端来一个小盅,阿素闻着香味接过来,发觉是红枣茶。朱雀望着她笑道:“是补气养血的,娘子趁热吃了吧。”
阿素面色微晕,小小尝了一口,那枣茶是用大食国产的蜜枣烹制,香甜可口,果然很对她的口味。然而阿素没料到这一世自这痛经之症竟如此严重,喝了药虽有一股暖流在小腹微微徘徊,然而不一会便又被坠痛击垮。见她脸色不好,琥珀扶她去榻上躺着休息。
望着流云般垂下的帐幔,阿素却忽然睡不着了。身边空空如也,似少了些什么,不知李容渊现下在做什么……怎么想起他了,阿素裹着被衾翻了个身,赶走这个念头。现在宫中定然热闹非凡,往年阿娘总会带着她入宫觐见,少不得能在她的阿婆窦太后那里讨些珍奇的玩意。
看在阿娘的面上,她的那些皇子表兄们与公主表姊们向来让着她,有什么好吃好玩的肯定要她先挑,倒是永仙有时会和她争一争,而阿樱却乖得很,只是在一旁看着。想到此处阿素不由叹了口气,如今已物是人非,那样的日子只留在前尘的记忆里。
而正如阿素所想一般,元日的大朝散后,依例皇帝要到清思殿与太后请安。自从得知自最疼爱的外孙女不幸早夭,窦太后头风又发,景云帝在年前斋戒沐浴三日为母亲祈福,此时在清思殿中将亲自抄写的《法华经》供于紫檀香案之前,才缓步走到后殿帷幕之内。
此时太后榻前已经聚集了起众内外命妇,见陛下亲临,纷纷起身。景云帝跪坐于卧榻之旁,握着太后的手贺新禧,却被窦太后挥开道:“可查出眉目了?”
一旁的安泰知道窦太后问的是阿素落水一事,在众人皆以此事是意外而盖棺定论之时,窦太后却坚持其中定有微妙,安泰不由叹息,阿娘执政多年,未免太敏感了些,若是有人要害她的宝儿,她怎么会轻饶,只是事后她也命长子仔细查过,那落水的马车全无异样,大约真的是场意外。
今日是新年之始,不适宜提这伤心事,见皇兄已是一脸不豫,安泰忍者犯起来的阵阵伤心,握着窦太后的手道:“原是我的宝儿福薄,没机会再多受几年阿娘的疼爱。”见她又要流下泪来,身边的阿樱偎依在她怀里举着小手为她擦泪,又望着窦太后道:“阿婆莫再伤心,不然阿姊在那边又怎能安心。”
窦太后望着阿樱叹道:“倒也是乖巧懂事。”说完命宫人取了亲手用五彩锦丝串好的春钱给她戴上。宫中原本有春日散钱的习俗,为的是取个好彩头。以往每年太后亲手串的五彩钱只独一份,是给阿素的,连诸位公主也没这个待遇,如今只因她说了一句话便得了如此殊遇,一旁便投来几道钦羡的目光。
更有些看好戏的目光落在一旁受冷的高皇后身上,她生了三位公主和一位皇子,然而膝下的嫡公主竟还未有太后的那位外孙女得宠。尤其今年,太后宁可将春钱赏了庶出阿樱,也没有赏给她膝下的公主,简直是大大驳了她的面子。
安泰知道高氏在阿娘那里受了气,向来隐忍,只不过是将仇都记在自身上,只怕此时更甚。原先她有意退让,不与她计较,然而经历抄府一事她知道幕后之人自然包括高氏一门在内,她自不会退让,方才有意让阿樱到阿娘身边,便是要杀一杀她的气焰。
窦太后不喜欢这位继任的儿媳在宫中并不是一件秘闻,先皇后王氏是她为景云帝定下的,出身名门,端庄大方。然而并非生得妩媚,又不会柔以侍君,自然不得景云帝欢心。宫里的女人如水流进流出,虽夫妻不睦,但王皇后向来睁一眼闭一眼,直到高氏入宫,一切皆不同。即至王皇后被废,高氏稳稳坐上了后位,一直过了这许多年。
景云帝向来孝顺,然而这立后一事上却独排众议,连太后也无可奈何,高皇后自也知道这一点,向来不争一时,迎着众人看戏的目光上前,反拭泪道:“可惜少了永宁在身前,这喜庆的日子也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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