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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五十两!”
“一千二百两!”
……
价格飞速攀升,很快就到了两千两。到了这个价位,大厅内的诸位都要掂量下了,一时间出价慢了下来。
但直到这时,许乔的目标还没有出价。
他视线扫过楼上包厢,脸上带着浅笑。
包厢的窗户是从某个番邦小国运来的,材质特殊,晶莹剔透,从内可以清晰看见外头景象,从外却什么都看不到。
许乔知道,此时那个人正看着自己。
隔着这扇窗户,许乔与赵祈晟对视,眉眼清润。他轻轻一笑,颜色便浓郁起来,像一滴落入杯中的浓墨,瞬间逸散开满杯的好颜色。
世界意志让他接近摄政王,今天必须要让这个人拍下自己。
赵祈晟眯了眯眼,抬手:“范纬。”
范纬立即会意,加价五百两。
听到尖细的声音,许乔知道那是太监的。
赵祈晟注意到他了。许乔松了口气,这样一来,他的任务才能顺利展开。
摄政王一出手便是加价五百两,还能有谁有财力、魄力与他相争。要知道这个时代,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不过二十两。
他既然已经出手,许乔相信断没有再收手的道理,以这位的骄傲,不会容忍旁人拂了他面子。
而就在这时,另外一道年轻的嗓音响起了:“三千两。”
许乔微不可查地皱眉,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看向声音的方向,许乔怔愣了一瞬。
在自己向他看去时,人群也转过身往他的方向看。
透过层层人潮,那人端坐在最后,五官俊秀,身姿挺拔。这大厅所有人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成了他的背景。
他面对许乔的目光,微微点头。
许乔认出这人,心里有些诧异。
自己前段日子才解了禁可以从后院出来,在后院憋了十年,许乔当即戴着面纱上街逛了逛。
只是怕宝妈妈问起,他逛了一会儿就晃进京都最有名的胭脂店内,想买几盒胭脂作幌子。
胭脂店内,便是这个男人走上前,说自己娘亲生辰,想挑些胭脂当生辰礼物,问他该如何挑。
要是旁的人,这么问少说有几分唐突轻薄意味,但许乔见他眼神干净,就好心给了建议。
他为什么要参与竞价,再往前,又为什么会来青楼?这人看着实在不像是会逛青楼的人。
许乔目光触及他身边几个起哄玩闹的年轻人,猜测大概是被朋友拉来的。
他在这满场喧哗中,眉眼清朗,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带丝毫欲|念,但那目光里头,却好像只有自己一人。
在台下众人的议论中,许乔知道了他的身份和名字,大将军之子贺星张。
如果不是任务,许乔也乐得这个人拍自己,他看上去没什么肮脏龌龊念头,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不会毛手毛脚。
只是——许乔隐晦地看了一眼二楼包厢,心里多了点急切。
千万别被贺星张破坏了计划。
包厢内,范纬呦了一声,嗓音尖细:“那不是贺星张?不知道贺大将军晓得自己这嫡子也开始流连花丛,会是个什么反应。”
赵祈晟视线扫向他,轻眯起眼。
范纬意识到自己这是把自家王爷也损进去了,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赔笑道:“王爷,您看奴婢这嘴。”
他清清嗓子,还想接着加价。摄政王府,可向来是财大气粗。
赵祈晟喝了口茶,杯盏碰了碰杯壁,说道:“他既喜欢,让给他就是。”
范纬愣了愣,连忙应是,附和道:“不过就是个玩意儿,王爷若是喜欢,日后再传她进府就是,何必跟这干人去争,凭白辱了身份。”
赵祈晟听着他这番话,突然觉得口里的茶香气淡了点,喝上去索然无味。
他放下茶杯,挥手示意给他捏肩的妓子退下。
“走吧。”赵祈晟离开软塌,站起身。
范纬想问这就走了,不再多听听曲吗,但察觉到赵祈晟兴致不高,不敢再多问,低下身子应是。
三千两,已经是个匪夷所思的高价了。
只是听个曲儿,看个舞,卖艺不卖身……
再者叫价的人在场众人也大多认识,那可是贺大将军的儿子,从未听说在花街柳巷流连过,这回难得看中一个,与之争抢怕会得罪了人。
目光不舍地扫向台上的女子,终是没人再叫价。
于是贺星张便以三千两的价格,拍得青菡的首次献艺。
这个价格已经远超宝妈妈原先预想的了,她笑得花枝乱颤,牵住许乔的手,示意婢女将贺星张带到青菡房中。
许乔有点恼这人破坏了计划。
这次错过了,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赵祈晟?没等他思考对策,思绪就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打断了。
初次露面,没能按照计划留下摄政王,世界意志小施惩戒,许乔头颅里像是有什么在翻搅,一时间头痛欲裂。
他身体里的灵魂自穿书过来就是成年人的灵魂,经过这十年磨炼越发坚韧。
他头疼的厉害,但面上丝毫不显,依旧笑意盈盈。
等这阵头疼过了,他再次朝台下行礼,由婢女牵着,往房间走去。
没办法,被贺星张拍下了,总得去伺候人。
走进屋,许乔抬眼看到贺星张已经到了。
他正站在窗台前,静静望着窗外,一手撑着窗台,另一只手无意识搭在腰间佩剑上。
外头的光透进来,映在他脸上看不清样貌,但下颚线条清晰、棱角分明。
虽是大将军嫡子,这人身上却少有武夫之莽,反倒有股玉般温润明朗的气度。
许乔朝他走过去:“贺公子。”
贺星张转过身,目光落到他身上,顿了顿觉得有些失礼,挪开目光说道:“谢谢姑娘那日为我娘亲挑选生辰礼物,她很喜欢。”
“喜欢便好,公子客气了。”许乔回了一句,心想难道就因为这个特意花三千两拍下自己,来道个谢?
早知道那天不掺和这事就好了,大不了托付给胭脂店老板,省的平白生出这么多变故。
他却不知道,贺星张早在他上街将怀中食物赠与乞儿时,就对他上了心。一时间没有话说,许乔怕他没有进过青楼的经验,不知道该如何与妓子相处,主动开口:“青菡为公子弹支曲子吧。”
谁知道贺星张立即摇头:“不必。”
许乔笑:“公子不愿听青菡弹奏?”
“你若不愿不喜,便不必弹奏。”
许乔怔怔望他一眼,他竟觉察出自己此时并不想碰琵琶。
心口一窒,许乔没有再多说什么,隐隐的笑意从眉梢落到眼角。
这些年,从没有人问过他愿意做什么,不愿做什么。
这位大将军嫡子,倒能与之相交,做个朋友。
许乔向窗外看了一眼:“先前进屋,青菡见公子望着窗外出神,公子在想些什么?”
贺星张没有回答,问:“那边是常思阁后院?”
“是。”
“你这十年,都没有踏出过那里吗?”
常思阁后院,假山林立,湖泊清澈,景色是美的,但毕竟逼仄了些。
许乔微微颔首:“没有出去过。还是前些日子才解了禁,外出买了些脂粉,有缘与公子相见。”
贺星张敛眸,她竟然一直囿于这一方小小天地。
“我去过大漠边疆、烟雨江南。”
许乔望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贺星张继续道:“若有机会,望能与姑娘共赏大漠孤烟、江南美景。”
这样的话,在这样的时代背景,说出来听上去,总会显得有几分暧昧。但不知道为什么,许乔明白这个人只是单纯想带他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无关风月。
日头西斜,忽然吹起了一阵凉风。
后院湖泊被吹皱了一层,黄昏的暖阳洒在上头,湖水都被印红了。
贺星张见他拢拢衣服,猜测大概女子体弱,受不了寒风,便将窗户合上。
许乔拿起自己的琵琶,手指拨动两下,笑道:“青菡为公子弹奏一曲。”
没等贺星张开口,他说:“青菡愿为公子弹奏。”
贺星张却像是亏欠他什么一般,抿了抿唇,手无意识搭在腰间剑鞘上,忽然想到什么,抽出剑,敛眉拱手:“既如此,我为姑娘舞剑相馈。”
许乔有点想笑,这可是花了三千两银子,结果听个曲子都不好意思,还得你来我往的。
这少将军,虽自小习武,却还有点文人的迂腐劲在那。离得近了,似乎还能闻到点隐隐约约的墨香。
定了定神,许乔手指按上琴弦,拨动出清脆的铮铮声。
随着旋律响起,贺星张手腕转动,脚步进退,随着曲调舞起剑来。
嗤嗤剑鸣,伴着铮铮琵琶音,一时间气势如虹。
等一曲结束,他一个收势,归剑入鞘。
“献丑了。”贺星张脸上有点惭愧之色。
房间内地方小了点,剑术施展不开,着实有些配不上这样的琵琶音了。
许乔看着他,眸光闪动,半晌笑起来:“观公子舞剑,是青菡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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