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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殷却没有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长案之下,她的手握着软鞭,思绪早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吴濯难道是吴亥?他难道如吴泓景所言,是姑苏王室的庶子!?

其实想想,吴濯那般气度,确实不是一般坊市里可以走的出来的...可是,若说他是姑苏王的庶子...?

想到往日吴濯做事时的温润谦逊和出尘风骨,还有一股看不透的高深神秘...司马殷可以相信他是个贵胄子,却绝不相信他如吴泓景所言,能做出那么一堆恶毒的事来。

而且...这什么“天命之女”,是什么鬼扯的东西!

司马殷都想笑,她心中装着吴濯,吴濯却从未对她起过半点心思,哪像是吴泓景所说的什么“为讨佳人欢心,煞费苦心”?

总之,这个吴泓景,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司马殷做出判断,不再搭理吴泓景的搭话,但她对吴濯的身世,确确实实产生了巨大怀疑。

司马殷被迫出席在宴上,司马愉却可以欢快地出去玩耍,他带着一众小弟,鸡冠耸起的大公鸡一样,四处奔走,好不风光。

有几个小弟在后面小声议论,被司马愉听到了,好奇问:“你们小声嘀咕些什么呢?”

有个小弟老实回答:“在说李四的事儿。”

“李四?”司马愉看了看,发现李四竟然没在,于是又问:“李四呢?为什么不出来?说好的一起去斗鸡的呀。”

司马愉和他的这群小弟们差不多都是同岁,虽然年龄相差不太大,但一起玩起来也要分个尊卑。

李四是青州郡守府衙小吏家的儿子,他父亲官不大,所以他在一群小弟间,地位也是不怎么样,跑跑腿,端茶递个水什么的,做的一直很积极。

忽然间这么个跑腿的人缺席了,大家是在商议今儿个让谁代替李四。

司马愉问起李四,便有人告诉他:“李四发热呢,整个人都起不来。”

又有人说:“李四那体格,能病成那样...太奇怪了。”

“会不会是因为...撞了邪气?”

司马愉吓的一哆嗦:“什么邪气不邪气的,瞎说什么呢?”

“咱们上次不是误闯了鬼宅吗...”

“啊,说起来,我这几天也有点头晕?”

一群少年人听风就是雨,一个人说,其他人就吩咐开始附和,司马愉一个怕鬼怕得要死的人,被他们说的毛骨悚然,脸都开始发白。

有个小弟说:“我娘说,撞了鬼的话,可能晚上一个人走夜路,走着走着...就没了...”

“不会吧...别怕!反正我们都是结伴而行的!”

司马愉的脸更白了,他几乎是抖着嗓子发出声的:“吴濯...那天我家那个门卿吴濯...昨晚上...不见了...”

一众小弟脸色皆变了,纷纷瞪大眼睛看向司马愉。

“完了完了!”

“我们会不会也会不见,或者是像李四那样,生病,然后没了?”

秋风里一群小子们吓的瑟瑟发抖,谁也没有了去斗鸡的心思。

已经从“我不想死呀”议论到“万一死了也会变成那种鬼吗”、“如果一定要变成鬼,能不能变成更英俊一点的鬼呢”上面去了。

司马愉壮着胆子,大叫了一声,把一干小弟都叫的虎躯一震,纷纷看向他,他才抖着脸上的肉说:“不许再说这件事了!李四他...就只是生病了而已,跟鬼不鬼的,没有关系。”

小弟们心中想,不是你先说的你家门卿不见了吗。

谁也没有了去玩的心思,就连司马愉也没有。司马愉白着脸说:“今日不玩了,小爷要回府去了,你们自己去玩吧!”

连司马愉这个“大哥”都不玩了,剩下的人更不会玩去了,他们心中装着事,每个人惶惶的回了家。

倒是有几个和李四关系还不错的,商量着一起去看看李四。

少年人心思单纯,受到了惊吓后往往说话不过脑子。

把司马愉命令他们不许把“鬼宅”一事拿出去说的吩咐抛诸脑后,就这么不走心地添油加醋地把刚刚在原地议论的一番话,说给了卧病在床的李四...以及,李四的双亲。

李四的父亲是青州郡守府衙的小吏,听说才到郡守手上的宅子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无论闹鬼一事是真还是假,他都不能视之未闻,当下就往府衙去,将这事禀告给了郡守吕和顺。

吕和顺一听,这还得了!

鬼宅!?司马宗实在是太糟心了,竟然做出这种事!

偏巧又有官员告诉他,今日吴二公子两箱财礼,华驾出行,进琅琊王府去了。

吕和顺一听,这更不得了了!

盛宴!?明明是自己先跟吴二公子套了交情的,司马宗果然又是嫉妒了!他想干什么!

吕和顺咬牙:“不行!走,我们也去拜访琅琊郡王去!”

吴亥埋在青州府衙的暗线一听,这怎么行!连忙一个个的上来劝,劝郡守赶紧冷静,府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呢,别置这个气,有什么事下次再说。

吕和顺不听,一通脾气发下来,带着一干人等就要往琅琊王府,“好好拜访”一下。

吴亥埋着的暗线们互相对了个眼神:吴濯公子不在,若是王府和府衙闹起来,该如何是好?

一干人各自打点了势力,准备先以不变应万变,跟着吕和顺一同去王府看看。

——

燕燎又往木屋里走了好几趟,吴亥和齐熬在下的这场棋居然还没有分出胜负!

吴亥和齐熬在棋盘上交锋,难分伯仲。

平日里,这两个人都是难遇敌手的人,一时间棋逢对手,也是一种快意。

当燕燎第四趟跑进木屋,他终于看到齐熬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得更通红羞涩了。

澄澈双目亮的像洒了一层水,齐熬说:“是齐熬输了。”

吴亥面上淡淡,把手心白子放回棋笥,摇头:“不,是死局。”

他与齐熬下的这盘棋,竟然和撤下来的那盘死局一样,厮杀到现在,局势进退维谷,谁也无法再动弹。

分不出输赢,除非,一定有个人先动。

吴亥垂下眼睑,目中一片幽暗:我遇上对手了。

燕燎扯唇一笑:“和局,十二果然厉害,和齐先生打成了平手。”

吴亥和齐熬同时望向燕燎。

吴亥:“他竟然管这叫和局!”

齐熬双目越发的亮:“燕王以为,此时该如何?”

燕燎想也没想道:“把棋子捡进棋笥里,把棋盘撤到桌下去,你们不要再下棋了,不如我们一起聊聊其他的?”

说着,身体力行动起手来,拆了僵持的棋局。

吴亥:“......”

齐熬那细小的声音又稍稍大了些许:“燕王豁达。”

燕燎挑眉:“本王不是豁达,而是这下棋,实在不是件有意思的事。”

有些人下起棋来,一坐能坐半天、一天,何等的耐心。

齐熬说:“天下如棋。”

“先生此言差矣,天下如棋,却不是棋。”燕燎摇头,淡淡说:“先生手有天书,可占星辰、可问日月,神乎其神,可天书终究只是一本书,不是神,不是吗?”

齐熬先是一愣,接着紧紧攥住天书,整个人如同煮熟了的螃蟹,瞪大眼睛看着燕燎:“燕王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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