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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燕王的脸?
想到没多久前那一张近在咫尺的含羞带愤的脸...吴亥没忍住,黑黝双瞳抹上一点笑意,浅浅勾了勾唇。
写完战书,拓下帅印。吴亥温声说:“请李将军统军,今晚,我再与诸君细细详谈如何攻讨汝南一事。”
李将军称是,众人也都应下。
那么...朱固力的尸体...
见众人踌躇,吴亥看了眼谢司涉。谢司涉在军营里做人一向活络,起身就把这事儿揽在自己身上了。
待众人离开营帐各自去忙,谢司涉圆滑的笑意才收了。
望着还没有醒来的徐少浊,谢司涉目中浮上费解:“公子...您究竟为什么一定要留徐少浊活着?”
什么打燕王的脸啊,谢司涉才不信。
方才吴亥拿百里云霆说事,把朱固力的死和这些时日战事的凝滞“有理有据”述于诸人听...这种随机应变之下的瞎诌糊弄,说的连谢司涉都快信了!这手段可真是高明!
谢司涉压低声音:“公子这招极高,这么一来,把您和百里云霆的交易全推到了一个死人身上,而且还顺手压制了李将军,实在是高极了!”
吴亥看了一眼谢司涉:“这事你反应不错。”
谢司涉能够当机立断,直接把朱固力闷死,给吴亥省了不少心。
谢司涉笑笑:“朱固力这老头对公子反正也没什么用了,我当时想了想,觉着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人杀了,推成病死,如果不行,我也可以杀了徐少浊,推给徐少浊。总之,怎么着都染不到公子身上就是了。”
又提到徐少浊,谢司涉想到了徐少浊一句句能把人气死的浑话。阴冷看向了昏迷中的人,他问:“公子,此人...必须要留着吗?”
必须要留吗?
吴亥凤目微冷,也把视线投给了地上的徐少浊。
昏睡中,这人脸上居然还存有一种近乎天真的神态......
看得吴亥真恨不得把他扔出去活埋了。
在吴亥看来,徐少浊所有的天真、所有的无知无畏,说是燕燎一手造成的也不为过。
毕竟...燕燎把他护的太好了...太好了...
情绪全压在心底,吴亥脸面上是看不透的淡。他对谢司涉说:“我说过,这人对燕王有用。”
谢司涉拧眉:“恕我直言,我完全不觉得他有什么值得公子利用的价值。”
“他蠢。你想,假设将来因为他的愚蠢,给燕王一个致命的打击,岂不是很有趣?你觉得,皆时,燕王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谢司涉怔住了:“......”
眼前的公子风姿堪比谪仙,心中算盘却如此让人胆寒......
“如果真能发生像公子所说的这种事,那确实会很有趣...”谢司涉笑说:“看来公子早有了思量主意,是我多虑了。不过,没想到公子对燕王的仇恨,竟然如此深刻呐...”
吴亥不说话了。
他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谢司涉会怎么想,那就是谢司涉的事了。
至于徐少浊......
吴亥眼眸深了深。纵然吴亥再想让徐少浊消失,也不可能下手。
吴亥再不愿意承认,也无法改变徐少浊在燕燎心中确实有很重的分量这一事实。
燕燎是很护短的人。但凡他认定的人,就谁也动不得,谁要动了燕燎想护着的人,就是动了他的逆鳞。
吴亥若是杀了徐少浊,或者让徐少浊死在了吴营,能和他扯上关系......
本就是云泥之别,是天上骄阳与地底深渊,他又怎敢再添一道鸿沟?
徐少浊这个人,虽然蠢钝,可是吴亥不得不承认,至少徐少浊的眼里心里,真真实实的,从来只有燕燎一个人。
徐少浊为了燕燎,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可以不怕伤,可以不怕死,一心一意忠诚着他的君王。
这世上,只有徐少浊,绝对不会伤害燕燎。
压下翻江倒海的嫉妒,吴亥瞌上了眼睛...这一点连他也做不到。
哪怕吴亥什么也不做,只要燕燎动他一下,都会给燕燎带来伤害。
嫉妒是勉勉强强压下了,苦涩又泛上心头。
怎么会有这种怪事?
这怪事的缘由一日不能得知,吴亥就一日安不了心、一日压不下这苦。
百苦妄为最。
吴亥自生于人世,便在泥泞荆棘里吃尽了苦头。
连最苦的妄念,他都能在爱恨交织里一点一点独自吞下。
如今,好不容易刚尝到了些微甜头,又怎么能屈服于尚不得知的怪事?
收尽所有情绪,吴亥问谢司涉:“你说握奇之术,可占星辰、可问鬼神,那除了得到风后真传的人,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未卜先知,知常人所不知、做常人所不做吗?”
谢司涉被吴亥问得一愣,以为吴亥是最近琢磨握奇之术过于入迷,想要自己成为这种人,便笑着说:“世事无常,万物诡谲,公子才智已经远超过常人,何必还非要执着握奇之术...”
说着说着,谢司涉自己却犹疑了下来。收敛了笑意,谢司涉看了一眼徐少浊,沉声说:“握奇之术占尽天机,所谓天机,其实大半数都写在了齐熬那本天书里。”
“公子,您是要做大事的人,与其我给你默写下来的那些凡墨,不如把天书抢过来。要是得了天书,凭您之才智,这天下万物于您而言,还不都是触手可得?”
“‘天书’么...”念着这两个字,吴亥眸光深邃幽沉,目光里的情绪越发捉摸不透。
一旁倒地晕着的徐少浊,手指微不可见的抖了抖。
徐少浊感觉后颈很疼,头也很晕沉。
只是迷迷瞪瞪里,他隐隐约约...好像听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说着什么“深刻仇恨”,说着什么“燕王”,还说着什么“天书”...?
燕王?
燕王!
徐少浊猛地睁开了眼。一抬眼,看到端正坐着的吴亥。
“吴亥!!”徐少浊蹭在地上一挪,恨恨叫道。
“醒了?”谢司涉看徐少浊醒了,笑嘻嘻地环胸抱臂,请示道:“公子,不是要让他带着战书回去吗?这事儿也交给我办吧?”
吴亥看谢司涉这样子,就知道在他回来之前,徐少浊一定是把谢司涉给得罪了。
于是吴亥又是一掌,把怒目而视、好像随时都要发难的徐少浊接着给劈晕了。
战书装进徐少浊的衣襟,吴亥淡淡说:“我才说过的话,你已经忘了吗?”
谢司涉皱眉:“留他一条命还不够吗?”
他算是看出来了,吴亥就是不让他打徐少浊的主意!
四目相视,吴亥没再说话,只是勾起一丝温和笑意。
谢司涉背后发起了毛,败下阵来,无奈道:“行了我知道了,不揍他不动他,就把他带出军营,往官道上一扔,行了吧?”
“去吧。”吴亥把之前扔在桌上的关卡令拿回袖中,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谢司涉有些闷气,咬牙切齿抓住徐少浊,把人提拎着往外拖。
谢司涉在吴亥身边也有个一年半载的了,可他还是完全不懂吴亥的心思。
吴亥吧,对燕王那么深切的恨着,可无论是琅琊郡还是徐少浊,但凡有关燕燎的,他的手段其实都很温和。
不,哪能说是“温和”。和对付其他人的手段一对比,岂止是温和,简直都可以称得上“良善”了。
谢司涉狭长双眸里情绪浮沉:吴亥到底想做什么?他的算盘到底是什么?
这些,谢司涉通通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吴亥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重视他。
深深喘了一口气,谢司涉决定,就拿这次汝南之战再看看。
他要看看,吴亥到底,是想为谁拿下汝南!
把徐少浊带出军营,谢司涉嫌恶地把徐少浊给捣醒。
见徐少浊醒了,指着准备好的马,谢司涉没好气道:“你可以滚了,带着战书,去找你家主子舔骨头吧。”
头疼脖子酸的徐少浊揉后颈的手一顿,反应过来,怒道:“你说什么!你说我是狗吗!!”
怒着,徐少浊立即就扑了上去。他抓着谢司涉衣襟,却被谢司涉用刀架在了颈边。
谢司涉笑出一口白牙:“对,我就说你是狗,怎么了?你想跟我拼命吗?徐少浊,你还没看清你现在的处境吗?”
徐少浊的怒火取悦了谢司涉,谢司涉开心地羞辱他:“徐少浊,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跟我打个你死我活,另一条,是灰头土脸的给我滚回去,滚回去继续舔你主子赏给你的骨头。”
徐少浊:“!!!”
看着徐少浊脸红脖子粗的憋火模样,谢司涉真正是愉悦极了。
“但是,你可得想好了,和我打起来,鹿死谁手,你我都不知道。不过我想,无论是你死还是我死,我们都不会有怨言的吧,只是...你这好不容易还能回去见到你的燕王的机会...啧啧...唉...”
见徐少浊额头上暴起了根根青筋,谢司涉脸上的笑意越发收不住。吴亥不让他动徐少浊,那他也有别的法子在徐少浊身上解气。
谢司涉说:“当然,你可能还想着,杀完了我再走,那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能杀了我也不是件特别容易的事,你少不得落下一身伤。从这去往东关,一路上,你若是伤痕累累的,哈哈,到底回不回得去,我可不做保证。”
徐少浊:“......”
徐少浊目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他真想不管不顾就在这和谢司涉厮杀一场。
可是...迷迷糊糊时,他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还有,他身上还装着吴亥下给燕燎的战书。
他必须要把这些事带回去告诉燕燎!
揪着谢司涉衣襟的手,慢慢...松开了。
徐少浊目中的怒火化为了一种谢司涉看不懂的情绪。
跨上马,徐少浊用这种情绪,看着谢司涉。
“狗?你懂什么?”
“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别说是狗,就算...就算连狗都不如...又怎么样?我徐少浊,心甘情愿。”
“像你这样的人...聪明...会说话...肯定是从小就讨尽周围人喜欢的,你又怎么会...怎么会明白...像我这样的人......”
微微发着抖,徐少浊低头喃道:“明明有爹有娘有兄长...却爹不疼娘不爱兄长恨不得我赶紧死掉不要给他丢人现眼...只有王上...只有王上...”
只有王上,一直一直一直,护着我。
只有王上相信我,只有王上会对我好。
哪怕...我总是给王上惹事,可王上...还是对我那么好。
明明狼狈不堪,蓬头丐面,瞎掉的眼睛紧闭着,可完好那只眼睛里面的光却亮的惊心。徐少浊忽然笑了:“狗怎么了?我徐少浊就算是给燕王当狗,我也骄傲!我心甘情愿,我肝脑涂地!”
撂下这句话,不再看谢司涉,徐少浊打马扬鞭,一骑绝尘,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杵在地上的谢司涉,盯着道上马蹄激起的飞灰,神情阴霾又难看。
谢司涉:“......”
故意羞辱徐少浊得来的好心情已经全然不见了。
何止是不见,简直更坏了,坏透了。
谢司涉握着刀的手过于使力,刀柄上的雕纹差点嵌进肉里,可他一点也不在乎。
对着徐少浊消失不见的方向,谢司涉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草你娘的!谁他娘的不是没人爱的畜生了!”
这个徐少浊有病吗?
爹不疼娘不爱兄长巴不得他死掉,他委屈他伤心,那他就杀了爹杀了娘杀了兄长不就好了?
扒着一个愿意对他好的人心甘情愿给人家当狗算个什么事!?贱种!!
再说了,那个燕王能对他有多好?就他这脑子这狗脾气,也配有人对他好?
谢司涉细长双目里通红一片,握刀的手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他自问有勇有谋,比齐熬聪明,比齐熬胆大,甚至还比齐熬好看。
可...可如果当初...
如果当初不是一起待在烂泥坑里的齐熬,以死相逼,跪下来求着那个叫龙无且的男人...龙无且根本就不会把他也捡回去!
凭什么呢?
他谢司涉哪里不好了?哪一点不如旁人了?
他明明学的比齐熬好多了!
龙无且教他的东西,他没日没夜的拼命去学,终于,学的烂熟于心倒背如流。可是...龙无且还是把一身真传全只交给了齐熬一个人,把天书,交给了齐熬。
他明明对吴亥忠心耿耿,为吴亥忙前走后,摘抄默写,可是吴亥却连句真心话都不愿意告诉他!
凭什么?!
他谢司涉这么好,凭什么就不能受人待见!
凭什么,就没有人对他好。
“徐少浊...你给我等着,终有一天,老子要取了你这条狗命!”
——
汝南军营。
营帐中,燕燎倚靠在坐上,冷冷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百里云霆。
手背支着下巴,燕燎点头:“你这身骨头,真是比石头还硬。怎么,真的是宁愿死也不愿意说吗?”
百里云霆跪在地上,腰板却挺得笔直。
燕燎发了话,他不言不语,只是又重重叩首,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响头。
一直都是这样,燕燎问他一句,他就嗑一个响头,但就愣是不说话。
见百里云霆脑门上的血止不住地流满了拉碴的胡子,燕燎狠狠一踢眼前长案,怒道:“本王要你一个弃关进城的解释,真就这么难!?”
承受着溢满营帐的怒火,百里云霆终于开了口。
沙哑破烂的嗓音响起,百里云霆说:“...不能说。君子有信,背信弃义,谓之不诚。”
燕燎冷笑:“信?义?本王也曾答应过你,给你机会,亲手为家门报仇,将来重振门庭...本王这么巴不得拿下汝南,你的耐心,难道还不如本王吗!”
“不如。”百里云霆丝毫犹豫也没有:“倘若,王上现在已经临于咸安境内,皇宫就在眼前,您却久攻不下,日日夜夜看着皇宫里灯火通明,看着杀你全家的仇敌,还在高枕无忧地吃着、喝着、睡着...敢问,王上您,有耐心吗?”
燕燎的眸色猛地往下一沉:“百里云霆!”
百里云霆又重重磕了个头:“王上,我不求您推己及人,回来后也没奢求过您原谅。如今大仇已报,我也不用继续苟活于世,之所以还身在这里,不以死谢罪,是想...在死前帮您打下汝南。”
说完,他又添了一句:“若是您肯给我这个机会的话...若是您不给,百里云霆现在就自裁在您面前,以死谢罪!”
燕燎:“......”
这么多年来,燕燎和百里云霆说话,从来就没有在他嘴里听到超过十个字以上的完整的话。
说实话,燕燎以为百里云霆就是那副样子,压根没有想过他其实是这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
百里云霆继续说:“弃信义,毋宁死。拿常风营交易,不想却害了仇将军性命,此事,我绝不推脱罪责!但,我敢拿游缨枪百里家的家名发誓,之所以会做此交易,也是因为对王上百利无一害!”
好一个百利无一害!燕燎猛然起身,指着帐外方向:“仇云,徐少浊,还有三千弟兄!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是,他们的命是命,可王上若是强攻汝南城,他们当真就都能活下来吗?我是为了一己私欲,弃军刺杀了狗官没错,但,这同时不也是创造了一个机会吗!”
这么说着似乎有狡辩的嫌疑,百里云霆又说:“虽然,同样也给吴军创造了机会。是非功过,我不敢妄断,王上要如何处置我,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只是!”百里云霆铿锵道:“王上,一将功成,万骨枯!您,护不住所有人!有杀伐就会有牺牲,这是亘古未变的道理!过分的仁慈只会压毁您称王的道路!”
百里云霆话音刚落,燕燎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他身上全是伤,本就在隐隐作痛,百里云霆这一句话说出口后,就好像往他心上刀疤又补了一刀。
窒了一窒,燕燎唇抿得死紧。
他上辈子血战多年,只差一步就得以称王!这辈子占尽优势,他就不信了,难道就不能在牺牲最少的前提下,走到那个座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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