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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城皇宫直接递来的加急密信?
何梅勒第一反应是这信是传给良王殿下的,对管家说道:“殿下不在府里,要么是在城门,要么是在武兵库,你赶紧带着信找过去让殿下过目,别耽误了要事。”
管家双手捧着信,表情有些怪异:“大人,这信不是给殿下的,而是给您的。”
“给我的?”何梅勒挺直了腰:“王城哪位大人来的信?”
管家面上表情更加怪异了,高举着信扑通跪下恭敬道:“这是天干卫大人递来的信。”
“!!!”何梅勒惊呼:“天干卫!?”
林主簿听了也变了脸色,跟何梅勒一块儿跪到了地上。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何梅勒额上又起了一层汗,满脸的死相,愣是不敢接信。
姑苏文官武将众所周知,姑苏王有两支直隶亲卫队,十天干和十二地支。
几年前,十二地支和二公子一同殁在了青州琅琊郡,还是世子的吴泓晟勃然大怒,再不把亲卫队借于人手。
故而能调遣十天干的只有姑苏王。那么天干卫送来的这封信是谁写的...三人面面相对,心中都有答案。
管家只觉得手里的信实在太烫手了,催促道:“大人?接信吧?”
何梅勒苦着脸,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良王害人啊!”
还是林主簿比较冷静,目中精光闪过,安抚说:“大人,这只是密信,又不是圣旨,圣上既然让天干卫亲自送信给您,可能是交待要事呢?”
“你先来看!”何梅勒一声大喝,愁闷地把这烫手山芋拨给了林主簿。
林主簿无语,但也只能依言从管家手上拿了信拆开。
眼睛扫着信上内容,林主簿嘴巴越张越大,干瘦的脸慢慢涨成了紫红色。
何梅勒见了,觉得大抵是完了,凄凉叹气问:“抄几族?”
“什么呀!”林主簿激动:“大人,是圣上要下驾来平苍城!圣上这是要御驾亲征啊!难怪良王殿下修缮府衙!原来是圣上要来!”
听了这话何梅勒都懵了,怎么还有这种事?
他接过密信亲自阅览,上面还真就是这么个意思。
何梅勒不解了,“圣上要御驾亲征下驾到平苍城,为什么不传圣旨,为什么是让天干卫递密信?尤其是...”摸着鲜红的玉玺国印章迹,他奇怪嘀咕:“你看,圣上说此事机密,还不得让良王知道...”
这就很怪异,何梅勒摸不清头脑。
林主簿:“圣心难测,咱们别想太多,只管按照圣意办事就是了。”
何梅勒迟疑着,默默点了点头。
圣上下面那些个公子兄弟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虽说良王如今风头无限,可这就是大忌啊。树大招风,良王越得人心,圣上就越容不下他。
吴燕大战,良王或许有作用,可一旦破了燕势,姑苏大胜,良王岂不是功高盖主?
捏着手中密信,何梅勒胡乱思衬,觉得这是圣上对良王不满了。
管家插话问:“大人,那...这府里要不要再修缮修缮?”
何梅勒和林主簿对看了一眼。
何梅勒心想这也没什么可再修缮了,良王已经把府衙修成了这等规格,面面俱到轮不到他们再插手操心。
从府衙修缮的恐慌中走出来,换之替代成了巨大的惊喜、以及对前途的憧憬。何梅勒一挥手,高兴道:“看着再布置布置吧,对了,低调着物色些家底清白的美人回来府里。”
林主簿听了忍不住膝盖一歪。
这都什么时候了!燕王大军都到小苍山了,圣上都要御驾亲征了,您还要给圣上物色美人呢!?
何梅勒乐呵呵地说:“圣上要下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何梅勒的胡思乱想全换成了怎么做才能升官加爵。良王把修缮府衙的事给做了,他只能从其他方面下手。
红光满面,何梅勒语气里的喜气遮都遮不住:“林主簿,去,这觅香一事就交给你去办。”
林主簿微不可见皱了皱眉,拱手应下:“是。”
一出府衙,林主簿表情才隐晦地变了。
何大人真是...一听说圣驾要来,满心满眼都是讨好谄媚,只怕都快分不清东西南北中了吧!
他难道就没觉出不对来吗?圣上信上说不要把御驾亲征之事提前告诉良王,可人家良王连府衙都修缮完了!
这么说,其实良王早预料到了圣上会来?
林主簿忍不住赞叹,良王这等玲珑心窍,如此会揣测圣心,难怪能在这种暴戾多疑的君王身侧一路升官进爵。
私下里做好了计较,林主簿拔腿就往城门跑。
他寻思着得给良王报个信,把这密信之事悄悄告诉良王。
像他这样的小官吏,要想攀爬的更高一点就不能太老实,能抓住一丝机会算一丝。
此时吴亥刚刚办完了事,正从平苍城城楼上走下来。
一下来,有侍卫迎上前,低声禀报说:“殿下,临江营又来了密探,密探想要打探城内情况,不过按殿下您的吩咐,城内任何情况不得外泄,被尽数堵了回去。”
吴亥凤眸里夹着清寒,说了句知道了,挥退侍卫,独自走进市井巷陌。
这事吴亥一直都知道。
吴亥连谢司涉在打着什么主意都知道。
谢司涉到底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屡屡派人来探平苍城的消息,可见他一颗心吊得多么七上八下浮躁不安。
这样随风摇摆的两头草,小聪明有余,眼界又太窄,早成了吴亥的弃子。
可这枚弃子就是不愿意安生,非要折腾生乱。
“一壶凉茶。”走近一家茶肆,吴亥放下银钱,上楼入座雅间。
淡淡看着雅间翠色屏风后的石墙,吴亥伸手轻轻一推。
石墙被推开,开出了个暗阁。暗阁并不大,里面只摆了副桌椅,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吴亥坐到桌前,研墨撰笔,裁下一截空白纸张缓缓写着什么。
写完后吴亥关闭暗阁,在外面雅间坐好。
等伙计端着凉茶扣门进来,那纸条便到了伙计手里。
吴亥轻声说:“东风镇。”
“好嘞!公子您的凉茶请慢用嘞。”伙计不动声色把纸条卷进袖中,放下凉茶转身欲走。
“等等。”吴亥不知想到了什么,在伙计即将出门之前把人叫住了。
伙计疑惑转身:“公子?”
他是青鸟坊的人,即便隐身在茶肆,也要小心再小心,像这样递完消息又被叫住,还是头一回。
吴亥眸色幽深,从衣襟中拿出来一物,交给伙计:“一同送去。”
伙计接过吴亥递来的东西,卷进袖中,不敢多待,匆匆退出雅间合上门走了。
伙计离开后,吴亥在窗边落座,看着窗外阴郁天色和街道上的零星行人,捧起青瓷盏押了口凉茶。
没一会儿,窗前飞过一只羽毛洁白的白鸽,白鸽扑扇着翅膀飞向远方。吴亥放下茶盏,起身推开雅间木门,下楼离去。
——
一晃两日,小苍山的燕营,军士有序操练,兵强马盛,随时都可上阵。
可是燕燎并没有急着攻城,他坐在军帐里,和众将臣商议着攻城的事宜。
有些个将臣不太明白,为什么王上忽然改了原本商议好的速攻计划,摊开临江四城的地势图,重新部署推演着攻城的事。
坐在案前,燕燎手指摸着地图,神游在外。
吴亥知道他是重生之人,故而在临江水营上下足了心思,改了水防,那么同样,他一定也会重新部署平苍城的城防。
对上知晓了自己秘密的吴亥,燕燎上辈子所占的先机优势,几乎可以说没有了。
难怪当时在船上,吴亥敢那么肯定自己回来小苍山,看到临江水营递来的信便不会再急着攻城——他早都算好了。
燕燎的眸光逐渐变深,脑海里是吴亥自信微笑的模样。
“王上!王上!”
叶辞归的呼唤把燕燎拽回了神。
又走神了!
燕燎有些懊恼,收回深思,看向叶辞归:“讲。”
叶辞归:“...王上,该您讲了,您刚刚讲到了平苍城的水陆双城门格局。”
一众将臣面面相觑。
自从王上得知常水营的军况后,状态一直有些不对,好像时不时就会走起神。
这让他们很担忧。
“水陆双城门...”燕燎揪了揪眉心,接着说道:“水城门是拱式城门和水瓮城贯穿而成,有水闸可以随时开闭,军码头连着大运河,可备水军。陆门两道,瓮城在两道陆门之间,不能擅闯,若是进了瓮城,水门放下,便成了别人瓮中之物......”
叶辞归指着燕燎画出来的水陆双城门格局地图,手指描在马道上沉吟:“王上,臣觉得,在抵达小苍山之前您的作战计划已经很完美了,为什么您突然全部推翻了呢?”
有将士跟着说:“王上,临江水上正在激战,咱们应该一鼓作气速攻平苍城呀,这大好的时机,可不容错失良机!”
“是呀是呀,汝南百里将军也正在和安军激战,咱们到了小苍山都歇了好些天了,末将这骨头都歇的酸了,王上,快干他丫的吧!”
燕燎皱眉,从前几日就萦绕在心头的不祥预感越来越重。
威严一扫下座众人,燕燎说:“临江营战酣,战报传不到小苍山,本王恐临江营有变故,先不急着攻城。”
这也是让燕燎频频走神的原因之一。
临江水战难知详况,临江四城布防又不能确定,需要重新琢磨......
燕燎忍不住叹了口气。吴亥的才智,让他心惊。
可是燕燎想不通吴亥到底想干什么。
吴亥若是想把胜率加大,就不该揭穿自己是重生一事。不该让自己知道,更不该提醒自己不要急着攻城。
可他偏就是说了。
那他是想在城里做些什么吗?做些什么呢?
燕燎:“......”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他对吴亥的心思,是越想越觉得捉摸不透。
众将臣:“......”
又开始了!一场议事,王上这都走神多少回了!!
众人齐齐把视线投给了叶辞归,想让叶辞归劝王上找军医好好看看!
叶辞归擦了擦头上的汗,也跟着发愁。
正在这时,外面有兵卒高声叫报:“报——林二求见!”
燕燎抬眸。林二在东风镇,他若是求见,必然是平苍城里的事。
“宣!”
林二掀开帐帘,大步走到燕燎座前跪下,掏出一支碧色竹筒奉上:“王上,平苍城递来的急信。”
燕燎接过竹筒,从里面抽了出纸条,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
“临江燕营恐有异,小心吴营参军生变。”
见此燕燎瞳孔微缩,手心猛然攥紧,白纸黑字的纸条被攥地变了形。
这是吴亥的亲笔字迹,是来自吴亥的提醒。
吴亥这是在提醒他临江燕营会出事?
燕燎问:“姑苏临江营的参军是谁?”
叶辞归赶紧回答说:“禀王上,是谢司涉。”
听到这个名字,燕燎手里纸条越发攥紧了几分。
吴亥这是在提示自己谢司涉要对燕营做些什么?
是常水营目前在水上激战尚不知情况,吴亥几乎是在明示:小心谢司涉对燕军水营出手。
可,谢司涉不是吴亥的人吗?
这其中有诈吗?
不对。
燕燎抿紧了唇,眸光发深。
谢司涉这个人做事根本没什么原则,上辈子他为了一己私欲,背叛自己也背叛齐熬,什么事都做出来过,这辈子就算背叛吴亥也不足为奇。
叶辞归看燕燎表情不对,紧张地问:“王上,出了什么事吗?”
燕燎把纸条扔给了叶辞归,让叶辞归自己去看。
叶辞归看了纸条上的内容,骇然变色,窜一下从座上站起了身:“这是谁递来的情报!!”
燕燎:“吴亥。”
叶辞归闻言更惊骇了:“姑苏良王递的消息!?”
一干将臣都跟着变了脸色。
姑苏良王的大名,他们都有所耳闻,其收复蓟州的手段,可谓绝妙。
“这种姑苏的能臣,怎么会给燕军报信?”
“定然是假的!多么愚蠢的计谋,咱们怎么可能信他递来的情报!”
叶辞归神色微妙,不太确定地打量着燕燎。
他知道王上和吴亥之间的关系有多么说不清道不明...琅琊郡、汝南、甚至前几日就在东风镇,王上私下里都和吴亥见过面。
因为放心不下,叶辞归后来也弄清楚了吴亥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在得知吴亥其人在漠北做过十年质子后回到姑苏的事情后,他对吴亥,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了——这人到底站哪边的?
毕竟,他是姑苏的臣子,为姑苏立下不少功劳...可,他貌似和燕也有些不清不楚,就比方说汝南那一战,蹊跷的很!
叶辞归:“......”
稳重如叶辞归,头一次没有跟着炸开了锅的将臣们一样直接定论这情报不能信,而是犹豫起来。
燕燎也在犹豫。
将臣们纷纷发表起言论。
“王上,臣以为,这消息不能信啊,这分明就是吴军扰乱我军军心的拙劣计谋!”
“哼,依末将看,是平苍城自知不敌,想要咱们把注意力都投到水军上,好让四城得以多苟延残喘些时日吧?”
“管他到底是个啥,总之干他丫的就完事儿了!”
林二咳了两嗓子,挪地离燕燎更近几分,在乱糟糟一片声音里又说:“王上,平苍城已经被吴亥公子下令不允许通信往来,就连临江营也得不到平苍城里的消息。”
燕燎皱眉:“难不成吴亥是想把这四座城吞下么,可,他拿什么来守这四座城?他难不成想靠着这四城同时和姑苏、和本王为敌?”
林二抓头:“也许,公子有更大的其他的计划?”
燕燎叹了口气,把竹筒往案上一扔,那竹筒被扔地躺倒,咕噜噜在长案上滚了起来。圆润又光滑,毫无阻碍地滚到了地上,啪一声摔下,从竹筒里摔下来个东西,掉在了地上。
将臣们喋喋不休抒发着各自的言辞,没人注意到掉落的竹筒,更没有人注意到,燕燎的目光在看到竹筒里掉下来的东西后,骤然一变。
从竹筒里掉落下来的,是一枚扳指,羊脂白玉,泛着冷寒的光。
林二怔住,看到燕燎起身,挪开膝盖给燕燎让出位置。
燕燎弯腰捡起地上的白玉扳指,摊在手心,神色复杂。
“都不要吵了。”把扳指握住攥起,燕燎让众将臣安静下来。
众将臣不敢再吵,全部站起身,等待燕燎吩咐。
燕燎下令:“率兵五千,去临江营。”
“什么!?”
这岂不是信了姑苏良王传来的消息情报了?
有将士啪一声跪倒在地:“王上!临江营临水,陆军难行,就算真有什么,率五千军过去能抵个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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