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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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皑通过自己所展现的脆弱,成功让纪湫心软,并被她带到了商城咖啡厅,落入她两个恶魔闺蜜的罗网。
在对面两个促狭坏笑,手指蜷动,并发出可疑“嘿嘿嘿”的老巫婆阴影下,三岁半的商皑显得多么渺小无力。
他惊恐地立在原地,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自己应当正在经历一场噩梦,彼时,他这样想。
宥茗抢在隋锦之前,一把将商皑抢过去,唇角狡黠地勾起。
“这次我要当他大姨妈!”
隋锦大声控诉:“凭什么!”
宥茗:“就凭你上次抢在我之前当了狗子的大姨妈!”
隋锦愣了一下,抱歉地望向目光空洞的商奶崽子。
“对哦,在你之前,还有个狗哥哥哦。”
商皑几乎要咬碎一口奶牙。
旁边纪湫优雅地喝了口茶,懒洋洋地撇去一眼,正对上商皑向她求助的泪眼。
纪湫怔了怔,果断看天。
被纪湫屏蔽了信号的商皑,顿时就像是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石化在了原地。
不过,也正是通过商皑的目光,宥茗和隋锦总算注意到了旁边悠闲自在的纪湫。
两人恶劣的笑容收住,双眼瞬间迸发出八卦的金光。
纪湫正在思索与戴溪见面地的方向,忽然被隋锦按住肩膀,她诧异回过神来,又被宥茗捏住大腿。
前方逃脱魔爪的商皑“嘤”地一声躲到了桌布下。
“纪湫你不够意思啊。”宥茗凑过身子,“我们大侄子都三岁半了你给才带出来见人,瞒得这么紧,有必要吗?”
隋锦狠狠抠了下纪湫肩窝,“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你和商皑结婚前不是不认识吗?怎么突然会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纪湫一听隋锦提起商皑,就猛然从苦笑中清醒过来,“打住,这孩子不是商皑的!”
跟商皑生孩子,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这事不能想,一想她就得激灵。
纪湫倒吸着凉气,不停搓胳膊时,没有注意到宥茗的脸色变了。
“当我们瞎了吗,事到如今,你还妄图狡辩!?这孩子不是商皑的会是谁的。”
纪湫:“隔壁老王……?”
隋锦:“呸!你看看这脸盘子——”
看都没看就伸手桌子下面一抓,把抱着桌子腿的商皑给揪到纪湫面前。
“罪证都在这!跟商皑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算说是缩小版的商皑也不为过!”
商奶崽子流下两条海带泪:嘤嘤嘤,我藏得这么隐蔽,你们是怎么找到我哒。
纪湫却在听到后半句话时,心里头咯噔一下。
她扶着额吞吞吐吐,“孩子不都长得一样可爱么……”
纪湫从指头缝里偷偷觑了下两个闺蜜。
只见对面隋锦和宥茗面面相觑。
这让纪湫不忍喜出望外。
难不成就这……也能糊弄过去?
哪知隋锦和宥茗堂而皇之地商量了起来。
隋锦:“商皑有亲哥亲弟吗?”
宥茗:“没有。但堂兄弟有好几个。”
纪湫:“你们在干嘛?”
两闺蜜对纪湫的话充耳不闻。
“查查长得最像商皑的兄弟有哪几个。”
纪湫:“……”
商小皑一头雾水地望了望忙得热火朝天的隋锦和宥茗,又天真无邪地瞧了瞧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纪湫。
小嘴没忍住咕噜了下,“你们……在干什么呀?”为什么查我家谱?
隋锦回过头来,似无比痛心,“果真豪门深似海……”感慨着,目光狠厉瞥向纪湫。
纪湫被戳了一剑,无比肯定了自己心中猜测。
这……乱搞什么嫂子文学???
被闺蜜荒唐的想象力逼上绝路的纪湫,缴械投降。
十分钟后,闺蜜们表示懂了。
隋锦:“按时间来算,应该是你三年前去瑞士旅游的时候。”
宥茗:“竟然没想到这么狗血的带球跑情节会发生在你身上。”
纪湫:能不狗血吗,本身就是照着带球跑情节编的。
宥茗捧着脸感慨的时候,作为精英的隋锦一语惊醒梦中人,“现在我们面临着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纪湫嘴笑成“v”。
隋锦:“现在你和商皑有了这个孩子,要离婚可就难了。”商氏只有商皑一个长子,多少年了,就盼着能有个继承人,如果这个时候爆出商皑已经有了后,孩子一定会被抢过去。
宥茗赶紧捂住嘴,“是喔——不愧是隋锦!那怎么办啊。不如……”她目光忽地一暗,“不是男孩子不就好办了?”
商小皑鸡皮疙瘩窜上头皮,下意识捂住裆,并眼神惊恐地往后退。
“你你你你们要干什么?”他记起当时在宠物店里,医生慈爱地建议给他绝育时的战栗。
商皑机械性地回过头去,发现纪湫也如那时一般,托着下巴在深思熟虑。
她竟然……竟然……真的在思考!?
隋锦一把捉住吓软了腿的商奶崽子,“好主意,我们就这么办吧。”
纪湫:“不过我可能无法亲眼见证了,戴溪那边急着让我去一趟呢。”
宥茗:“我做事你放心,等你回来,mua!”
纪湫:“mua!”
拼命伸手却捞了个空的商皑:“不要……”
十分钟后,童装店。
“欢迎光临,我们这边才敢上了新品哦,小妹妹几岁啦,喜欢穿什么颜色的公主裙呀?”
顶着一头假卷长发的商小皑,在隋锦慈祥的笑容下,生无可恋,“黑色裙子,谢谢。”
冷色调,是直男最后的坚持。
导购:“小鞋鞋呢?”
商皑:“黑的,谢谢。”
商皑心灰意冷地说完,导购望了眼隋锦和宥茗,忽然别有深意地捂嘴笑了起来,“现在的小姑娘都很爱美呢。”
在商皑匪夷所思的注视下,导购拿来一双镶着水钻的黑色皮鞋,“白雪公主系列,迪士尼联名新款,有点跟,穿上去走到学校走廊上,啪嗒啪嗒的,可好听了呢。”
宥茗看着心动,“是呢,小时候谁不想拥有一双水晶鞋呢。”说完,热泪盈眶地摸了摸商小皑的发顶。
商皑望着黑色带跟水晶鞋:我后悔了,请给我一双老北京布鞋,谢谢。
导购望着眼前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奶娃子,越看越怜爱,“真是好漂亮的小姑娘,尤其那双眼睛,水灵灵的。”
商皑死鱼眼盯。
导购:“小姑娘注册一个会员吧,以后当你生日的时候,店里还会派发小礼物哦,小美人鱼玩偶,金光闪闪的项链……都有哦。”导购在隋锦同意后,蹲下身,耐心问商小皑:“姐姐来帮你注册会员,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生日几号?”
商皑正要开口。
身后隋锦和宥茗一番急中生智,异口同声,“他叫商白雪。”
商皑:“?”
导购惊喜:“啊,是白雪公主的白雪吗?”
商皑:“??”
导购:“果然漂亮的小姑娘名字也这么好听呢。”
宥茗:“过奖过奖。取名之人颇有一些才华。”
隋锦欣慰地看着底下满脸无法接受的商皑,“走啦,白雪。”
商皑:“???”
商皑的假发,在狂风中凌乱。
但他发誓,此刻他的心情,远比假发更乱。
提着大包小包出了商场,宥茗经过一番思考后,严谨建议。
“我们让白雪去上学吧。”
隋锦:“为什么,你就不怕暴露了孩子行踪?”
宥茗憋得一张脸通红,“可是……如果不送他去学校,怎么向别人炫耀我的打扮成果?”
已经穿上裙子的商皑脚步一顿。
愣了三秒,又赶紧跑上去阻止,“不行!”
宥茗强烈的愿望被驳斥后,心中大为不悦,转眼投向底下面红耳赤的小娇花,顿时又心生怜爱,不禁放软了语调,“为什么呀~~~”
商皑仿佛面临着一场生死考验:“我、我过于聪明而与那些蠢货格格不入。”
他自认为找了个顶实在的理由。
此时商小皑支着高傲的小脑袋,双手叉在扎着蝴蝶结的细腰上,粉嫩的脸颊浮着一团羞恼之气,当仁不让地从眼皮缝里瞧着面前两个大人。
面前的两个大人:卡哇伊!!!!
大抵是被卡哇伊娇花大法迷了心智,隋锦竟深以为然。
她把包往肩上一带,撩了下长发,“白雪说得对,区区幼儿园大班怎么配得上他的聪明才智!”
宥茗发自肺腑地点头,“至少也该是个小学。”
此话一出,两人一拍即合,“对!一定要是能够说出彩虹屁的年龄段!”
宥茗:“届时,每天都会有小朋友来到我家,指着白雪对我赞叹不已,啊啊啊,姐姐真是心灵手巧,甜品也好吃,也好会打扮,白雪这么美丽,一定都是因为姐姐。”
隋锦:“吃完甜品,试完衣服,我就把大家召集起来做作业,然后他们就会指着白雪对我艳羡不已,啊啊啊,姐姐真是智慧过人,这么难的题都会做,白雪这么冰雪聪明,一定都是姐姐教出来的。”
两人欣喜若狂,捧着脸咿咿呀呀好一阵子。
商皑怎么叫都叫不醒这俩人。
终于当他放弃了的时候,隋锦貌似良心发现,随口一问,“白雪,你觉得如何。”
商皑:“不如何。”
隋锦,“看吧,白雪也同意了呢!”
商皑一股子怒火就冲到了天灵盖。
但理智让他憋了回去。
平复了好一番,商皑做出了最后的让步,“白雪,不要这样叫我。”
隋锦听着商奶崽子从肺里憋出来的一句话,不可思议反问:“为什么?”
商皑胡乱一说,“不吉利。”
白雪白雪,娘里娘气的,他一个男孩子,要有坚守知道么!
商皑心头哼了声,将腰杆挺得更笔直了些,极目远眺,颇有一米八五时的威风凛凛。
隋锦和宥茗在此时窃窃私语起来。
“白雪皑皑,有皑字。”
“嗯,那确实不太吉利……”
商皑感觉自己腰杆一折,就快要战术前倾。
=
天空落了点雨,路上车辆行驶缓慢。
纪湫抵达约定地点时,刚好三点整。
她站在大铁门前,望着里面偌大的象牙白古堡,有片刻愣神。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时,戴溪身穿一件丝绸曳地长裙从阶梯上下来。
“湫湫。”
她站在最后一级石阶上,温柔地朝纪湫伸出手来。
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肃穆立在两边,铁门被缓缓拉开,慈眉善目的白人管家微微颔首,展臂相迎。
纪湫颇有些奇怪地迈步入内,“戴溪姐,你家真漂亮。”
赞叹古堡庄园巍峨宏伟之下,纪湫显然更想搞清楚,为什么戴溪会在事先没有告知的情况下,把她直接带到家族古堡里来。
太正式,太严肃了……
纪湫满腹疑窦地看向戴溪,却震惊地发现戴溪眼眸盈润,眼眶通红,虽然唇角带笑,眉宇间却是苦涩。
敏锐觉察到纪湫一闪而过的不自在,戴溪吸了下鼻,用食指悄然揩去泪光,用略带沙哑的声音欣慰无比地开口。
“湫湫,今天邀请你来到家族,其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告知,希望没有唐突到你。”
纪湫正诧异能有何事比盛典更重要,便见到那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一个气度雍容的老人激动无比地站了起来。
像是急切盼望着见到她一样,老人满眼热泪,唇角颤抖。
纪湫忽然间心口一窒,像是受到感召般,鼻头也奇异地酸了。
耳畔是戴溪故作镇定的介绍,“这是我外婆,查尔娜。”
这个名字有如惊雷,声声撞击在纪湫心头。
纪湫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看向老人,仔仔细细描摹着她保养得体的眉眼,不难发现熟悉的轮廓。
“孩子。”老人唤了一声,蹒跚走近,“我找了好些年,终于找到你了。”
她说着,将手缓缓展开,掌心里,躺着一枚图案奇诡的翡翠。
“螭头鱼人,是我族的图腾。”
“世间只有两枚,分别在我和姐姐身上。自从那日于码头分别,我和姐姐,也就是你外婆,已经有整整五十年没有相见。”
“你知道么,我远隔重洋,要找到这枚玉佩,有多难?”
老人泣不成声,紧紧捏着纪湫手臂,啜泣连连。
纪湫心情难以形容,扶住身前悲痛欲绝的老人,“所以……您是我姨婆?”
老人唇张了张,最终什么话也没力气说,重重点了下头。
身边的仆人和戴溪,都在悄然抹泪。
纪湫将手扶住链条包,包里的另一枚玉佩,似变得发热发烫起来。
目光下移,又赫然发现老人肩头重工刺绣的花团。
难怪她此前第一面见到老人时,会心生迷惑,原来这本就并非汉人服饰。
身边的老仆扶着姨婆去沙发坐下,纪湫在戴溪的引领下,也恍惚着迈开了腿。
她双手冰凉地将包裹玉佩的布在茶几桌面揭开,紧着心内疚道,“玉佩……碎了。对不起。”
姨婆陷入回忆之中,伤感地抚摸了下玉佩残块。
“幸而它碎了,否则我就找不到你了。”
纪湫抬眼看去,老人面色已恢复平静。
姨婆深吸一口气,肩背舒展开来,姿态恢复优雅。
纪湫此时才细细打量起这位忽然与她相认的亲人。
姨婆应该年轻时是一位出色的舞者,骨架身形相当纤瘦轻巧,脖颈从容立着,微收下颔挺直细腰,如一只拨动清波的白天鹅,直角肩头和姣好的蝴蝶背肌,也是多少年轻女孩都羡慕不来的完美。
可无论姨婆如何严苛要求自己,那双严重变形的腿,却已无法保持当年的笔直灵动。
姨婆捧起玉佩,又叹声放置腿上,低眉注目时,声色惆怅。
“我和姐姐穆娅,是族中百年一遇的孪生姐妹,母亲为了区分我们二人,将刻有图腾的玉佩一分为二,姐姐是象征‘美丽’的鱼人,我是象征‘智慧’的螭头。”
姨婆叙述的声音略显疲倦,纪湫仿佛能从她垂暗的眼眸里,看见六十年前的过往。
“那时候,山里匪灾频繁,剿匪部队深入敌营,与当地的武装力量共同抗战,久居山中的族人们从这些山外而来的客人口中,了解到了外面的缤纷世界。所以后来,我和姐姐不再甘心继续囿于大山,由着一份对新世界的向往,跟着部队走出了湘西。”
“后来,我认识了从国外留洋回来的朋友,又对海外的世界有了期待,可在我憧憬计划的时候,却忽略了姐姐穆娅的心情。直到我一意孤行买了船票,拉着姐姐上船……”
“没想到船即将起航的那一刻,姐姐竟然跳下了船,奋不顾身地投向了前来寻找她的男人的怀抱,那就是你的外公,陈团长。”
“我没想到穆娅和陈团长会走到一起,穆娅竟连我这个亲妹妹也没有告诉……我当时大声地喊她,告诉她,我看够了世界,就回来找她。”
“当时的我,却怎么也想不到,船一旦离港,我和姐姐今生再不会相见。”
“后来我所有的梦,都在企图让船开得再慢些,可偏偏那日的风太大,浪太高,推着船,推着我,走了很远,姐姐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连她的样子,我都看不清了……我甚至连她的一张照片也没有。她分明长得与我不同,但我已经记不清这些微妙的区别。”
纪湫听着听着,也几度哽咽。
在姨婆如此动情的叙述中,纪湫仿佛也能看见六十年前那个夏天,驶离的巨轮,呼啸的海风,遮天蔽日的海浪,和船上船下挥手作别的旅客。
纪湫晃神时,手背一热,面前出现姨婆的笑脸。
“湫湫,哪日带我,去祭拜下你的外婆吧。”
纪湫从古堡里出来的时候,夜色将至。
戴家派司机搭着纪湫行驶在郊外一望无垠的绿地道路中,外面冷雨拍打在车窗前,暗寂异常。
透过成排林区,纪湫望向远处城市的灯火辉煌,无限忧思。
认祖归宗后,纪湫在古堡吃过晚饭。
后来被叫到书房密谈。
彼时姨婆一改追忆故人时怅然若失,谈及公司前景和姚万钧,目光犀利异常,言辞果决狠厉,即便是昔日见到戴溪时,那雷厉风行,不怒自威的凛凛形象,也不及此万分之一。
她还记得姨婆在临别前的那句话。
“湫湫,现在你是我的家人,是戴溪的亲表妹,也是沉鲸集团的一份子,你想做什么就毫无顾忌地去做,出了差错,有家里人帮你兜着。”
不是海蓝金的一份子,而是沉鲸集团的一份子。
作者有话要说: 如花似玉的小娇花幼崽出现,各位可随意捕捉。
【番外终篇】
商皑不发一言地立在风里看她。
帽檐和肩头积了南方湿漉漉的白雪。
在身后那个西装男被士兵按在地上叫苦不迭时,纪湫神色恢复如常。
她甚至茫然地左右瞧了几下,又回头各种确认,最后礼貌而不是尴尬地一笑,“您好?我们认识吗?”
商皑眉宇拧了起来,黑沉沉的脸色令人胆战心惊。
如今夜里的大雪,都不及他此刻万分之一的酷寒。
纪湫无视他满脸的风雨欲来,视线挪开,就打算越身而过。
她屏着呼吸,隐忍着内心紧张,装作轻描淡写地经过……
直到她相隔了五步远,商皑都无动于衷。
就在她大喜过望,感谢今日的浓妆帮她侥幸逃过一劫时,忽然听见来自商皑不冷不热的嘲谑。
“分明是只狐狸,却这样地狼心狗肺。”
纪湫不可思议地愣在了原地,“什么?”
她回过头去,商皑脚尖调转,不到两步就逼近跟前。
纪湫来不及做出反应,身子忽然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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