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三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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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笛苍翠欲滴，手工非常精细,看起来还有点眼熟,前几日似乎见他送了灵漪一个类似的。只是这一支通身雕刻着灵动的流云花纹,尾端刻了篆体的“随云”二字,可惜制作者年纪太小，腕力不足，雕花时看着还不甚明显，刻字便略显虚浮，江随云打量着这两个近乎稚拙的字迹,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由得低笑了一声。

“给我的？”

司同尘莫名有点脸红,伸手要去抢那笛子：“坏了，别要了。”

竹笛的尾孔在方才的打斗中被摔破了,有一条细小的裂纹,江随云先前就看到了,可不知为什么,他瞧着那裂纹,竟也觉得十分可爱，于是无耻地仗着身高优势，将那笛子举得高高的,司同尘够不着，急得脸都红了。

司同尘：“还给我！”

江随云很少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孩子气的表情，忍不住就想逗他两句：“又不想给我了？”

司同尘吭哧了半晌，脚下的土地都被他无处安放的脚活活碾出了一个坑,才低着头，含含糊糊地地道：“给……给你。”

江随云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凉润的竹身，总仿佛冰封着什么似的眸子不自觉地化开了一条缝，隐隐露出温润的底色来：“先前怎么没拿给我？”

此刻地上但凡要是有个缝，司同尘估计二话不说就直接钻进去了，可惜后山泥石树木浑然一体，丝毫不理会小妖的窘迫和不知所措：“我……我怕……”

江随云挑了挑眉：“怕什么？”

司同尘蚊子似地哼哼了一声：“怕你看不上……”

江随云失笑：“你不怕灵漪那纨绔看不上，倒怕我看不上？”

司同尘见他坐下，又要过来抢：“我……这个不好，我回头再做一个。”

江随云哪能让他抢到：“送了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可是——”

“这傻孩子。”江随云摇头低笑了一声，在司同尘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记，“只要是你给的，为师都喜欢。”

他将那笛子横在唇边，信口吹起了一首曲子，曲调宁静，应和着细细的风声和虫鸣，宛若清风拂面，将人心中的杂念涤荡一空。

司同尘在蜃楼里听过各路音律大家演奏，从阳春白雪到靡靡之音无不耳熟能详，所用乐器也均是上古名器，然而此刻，就算把那些焦尾号钟、绿绮绕梁通通算上，也比不上这首从一支漏气的破笛子吹出来的曲子好听。

司同尘趴在江随云腿上，看着他沉静的侧脸，心跳忽然就空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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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犹如行云流水，不知不觉已是三年过去。

正值七月半，盂兰鬼城外一处寒潭口，司同尘盘膝坐在地上，铺天盖地的死灵从四面八方突袭而来。司同尘眼皮都不抬，食指轻轻一勾便有一道参天冰柱拔地而起，但凡沾边的死灵无一例外，通通被冻在冰里，它们有的头被冻住，腿脚还在外头蠕动，有的身子被冻住，只露了个阴森森的头，龇牙咧嘴地嚎个没完。

这样的冰柱已经立了数千根，仿佛一片千奇百怪的死灵森林。

就在这时，宁静的寒潭水面波动起来，一只青白的手臂嗖地从水里伸了出来，撑在岸边的石块上。

司同尘目光一凝。

手臂之后是瘦削的肩膀，修长的脖颈，随后便是如墨的长发和俊逸的眉眼，江随云轻轻一撑，从寒潭里钻了出来。

因为要下水，他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里衣，此刻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平整的肩膀和一把细腰长腿，薄薄的肌肉紧贴着修长的骨，纵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画师也雕绘不出如此优美的躯体，苍白的肌肤从被水浸得近乎透明的布料里透出来，被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得影影绰绰。

他就像个从漫长的冰封中走回人间的艳鬼，每一步都踏在了司同尘心上。

踩得他一颗心扑通扑通折腾个没完。

江随云才一上岸就看到了这壮观的死灵森林，不由得对自己的教育方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我就让你看着点儿别让它们胡乱伤人，你至于闹出这么大阵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