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绝杀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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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云坐在高高的树杈上，心里走马灯似地悬着许多念头,修仙之人,修炼的年岁越久,越不易产生情绪波动,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这么心乱如麻是什么时候了。平心而论，司同尘对他的亲近和依赖远超师徒之谊，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没起疑过，可……怎么会是这种感情呢？

江随云越想越烦,索性抽出腰间的笛子横在唇边,信口吹了几遍清心曲,只是他心里杂念太多，吹出来的曲子非但没起到清心安神之效,反倒让人心更乱了。

这笛子还是司同尘不知道自己吭哧吭哧做了多久送给他的。

江随云摩挲着笛子光滑的竹身,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身上竟有这么多司同尘的痕迹——笛子是司同尘做的,束发的簪子是司同尘买的,腰间的玉佩是司同尘雕的，流风回雪的剑穗也是司同尘编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已经润物细无声地融入了他身边的每一个细节,把自己严丝合缝地嵌进了他的生活习惯里。

提起弟子，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司同尘，最了解的也是司同尘，他知道司同尘喜欢吃咸还是吃甜,包粽子爱放豆沙还是烧肉，偏爱什么款式的衣服，几时睡，几时起，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落寞，什么时候容易闹脾气……

彼此间太了解的坏处就是，江随云深知这事儿不能不管，又不能瞎管——司同尘不像傅离，揍一顿就能解决问题，也不像苏灵漪，大可以直接把她送回家去老死不相往来，这孩子本就敏感多疑，行事也偏激，在他面前虽然极力控制着，内里却是个不用点自己都能炸的火/药桶，一个不慎钻进牛角尖里，就不是那么容易出来的了。

江随云待人接物冷淡疏远，就是懒得为这些闲事浪费心力，没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司同尘不鸣则已，一鸣就给他来了个惊天动地，江随云绞尽脑汁琢磨了半宿，也没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来，感觉自己头发都要愁白了。

次日，三人继续上路，秦婉茹再也没要求与江随云共乘，到了玉州境内，一只传讯银鸰忽然落到了江随云肩上，江随云打开扫了一眼，转头对司同尘道：“江州界膜出现了破损，我过去看看，你先把秦姑娘送回家便回璇玑山吧，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若是换了以前，司同尘必定要死乞白赖跟过去，可昨天晚上闹完那一出，如今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江随云，于是点了点头，只道：“界膜破损不知程度如何，师尊务必小心。”

江随云点点头，御剑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殊不知这一去，竟险些成了永诀。

司同尘目送江随云离开，直到彻底看不见那白衣的身影，才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带着秦婉茹继续赶路。

半个时辰后，司同尘把秦婉茹放在了家门口，他也没什么说话的心情，冲秦婉茹拱了拱手便要御剑离开，袖子却忽然被抓住了。

司同尘：“何事？”

秦婉茹刚要开口，脸就先红了，吭哧了半晌才有些尴尬地开口：“那个，抱歉，我……我昨晚听到了你和仙长说的话，那、那什么……我不是有意偷听的！两间房紧挨着，中间就隔了一层破木板，我没睡着，就、就听到了。”

司同尘唇角勾起了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秦姑娘想说什么？”

秦婉茹捻着衣角，低声道：“我……我是想说……”

司同尘淡淡道：“姑娘若是觉得难以启齿，便不必说了，我的心思虽见不得人，却无可动摇，并不需要旁人规劝什么。”

“不是的！”秦婉茹急得脖子都红了，想说的话终于冲口而出，“你……你没有错！”

司同尘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不由得有些诧异地看向秦婉茹。

秦婉茹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子，跟一个基本算得上是陌生人的年轻男子说这个，总忍不住害臊，半晌才结结巴巴地继续道：“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事，本不该多嘴的，可……可是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啊！就算这种喜欢不容于世俗礼法，但感情原就是自己的事，只要不强求对方，不伤及他人，别人又有什么资格置喙！”

更何况，仙长那样的人，连她这一面之缘都忍不住心生倾慕，更何况是有幸能与他朝夕相处的弟子呢？

司同尘定定地看着她，秦婉茹原本就怕他，这下更慌了：“我……我瞎说的，你——”

司同尘笑了笑：“多谢。”

秦婉茹被这笑容晃花了眼，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俊美小哥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云层之中了，秦父秦母听到动静冲出来，见女儿竟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不由得泪流满面：“天哪！小茹你回来了！神仙显灵，神仙显灵啊！”

秦父抱着女儿的肩，激动不已：“小茹，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秦婉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着笑了出来：“就是神仙显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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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子夜时分，司同尘正在自己房里打坐，房门忽然咚咚咚被敲了三下。

司同尘开门，只见苏灵漪正站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