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贞烈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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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砂吓得一哆嗦,司同尘问道：“师尊，怎么了？”

江随云摆了摆手，又问那掌柜道：“出殡之时,柳员外可邀请了城中名士随行？”

“嗨，可说呢，真是奇了怪了。”掌柜满头雾水地摇了摇头,“不但急着出殡，还谢绝了好几位大儒送棺的要求,只得柳员外带着几个家仆抬着棺材出了城，得亏官府早就派人宣扬过柳小姐的事迹,这若是给不知道的人瞧见了,准保得以为是柳小姐去的不光彩,这才急匆匆的一切从简呢。”

江随云沉吟片刻,对掌柜点头道：“我疑窦已解,多谢掌柜相告。”

掌柜很会做人，立刻笑着站起来冲江随云作了个揖,便转身下楼去招呼生意了。

司同尘：“师尊可是推测出了什么？”

江随云眼中悲悯之色一闪而过,沉声道：“若我没猜错,昨晚那女鬼,也就是掌柜口中的这位柳小姐,是被他父亲生生封入棺中活埋的。”

朱砂手里的筷子啪啦一声掉在了桌上：“活……活埋？”

江随云点了点头：“拔掉舌头,是为了让棺中人无法喊叫出声，十根手指的指甲皆掀起碎裂,是因为人被活生生埋入地下无法呼吸,只能徒劳地用手去抠棺材的缝隙，所以她指甲中才会残留有带漆的木屑。”

朱砂听得眼圈都红了：“太过分了！他……那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吗，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江随云和司同尘没有答话,就连朱砂一时冲动问完也觉得这句话毫无意义。

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贞洁烈女，宁折不弯，这样流芳百世的佳话，对于书香门第而言是莫大荣耀，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柳小姐必须真的死了——若是人没死成，这惨烈凄绝的烈女光环便要暗淡许多，反正这个女儿活下来日后也是要受人耻笑，倒不如自己这个当爹的狠狠心送她一程，也好全了这贞烈的名声。

菜陆陆续续端上了桌，可刚听了这么个惨绝人寰的故事，三人的胃口都不甚好，随便吃了几口便离开了酒楼，径直往城东柳员外府的方向而去。

柳员外府里正在做法事，惨白的灵幡一路铺出了城外十余里，当初柳小姐出殡时都没这么大排场。

江随云上前道：“柳员外请我过来。”

门口值守的家丁一看他这仙风道骨的模样，登时信了这句胡扯，也没敢多加盘问阻拦，直接就放了他们三人进府。江随云一路前行，只见府内三步一香烛五步一供品，香烛供品与灵幡白绸之间隐隐有灵气流转，似是在接引亡魂回家，又似在防备着什么。

江随云一看这阵法就知道不是普通江湖骗子能布出来的，点头道：“是个高手。”

朱砂不太明白，司同尘解释道：“这阵法环环相扣，入阵的亡魂若是没有恶意，那它也就是个普通的离魂阵，魂魄虽被压制着不能进府，却可以享受府中香火，反之，亡魂若是身带怨气，意图伤人，则逆阵开启，将其彻底绞杀……是四大宗门常用的做法。”

朱砂明白过来：“难怪柳小姐要特意去求仙尊帮忙，原来是有高人坐镇在此，她自己进不来这柳府。”

说话间正赶上两个人从堂屋里走出来，大家面面相觑，司同尘这才发现，原来这布阵的高手竟还是个熟人——飞鹤仙尊。

两相对视，飞鹤仙尊登时愣住：“清……江随云？”

江随云冷淡地冲他点了点头，转向柳员外道：“令爱托我过来，向你要一件东西。”

柳员外一听“令爱”两个字就神色大变，他仗着飞鹤仙尊在此，并不把这三个一看就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年轻人放在心上，闻言居高临下地训斥道：“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偏要学那江湖骗子满口胡话地撒泼！你们不知擅闯官家府第是大不敬之罪吗？单凭这一点本府就可以将你们扭送衙门关上个半年一载！不过嘛，咳咳，念在你们年岁不大，又是初犯，本府便不同你们计较，识相的不要多管闲事，赶紧滚出去，别等本府唤来家丁将你们打出去！”

饶是飞鹤仙尊一向不要脸，又跟江随云是死对头，听了柳员外的这番厥词都不由得有点尴尬，江随云却跟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继续道：“在地府审判中，亡魂躯体不全是损伤自身的不孝之罪，她若是找不回舌头，下一世便无法再投人胎。”

柳员外脸色一白，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勃然大怒，脸色由白转红，整个人犹如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斗鸡，仿佛恨不能从头顶长出两尺多长的喙，照着江随云脑壳狠狠地啄个大窟窿：“你……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本府听不懂！来人！快来人，给我把这几个满口疯话的骗子乱棍打出去！”

家丁们一拥而上，对付这些普通人，连司同尘都不必出手，朱砂嘴唇轻动，轻轻巧巧地念了个定身咒，那些家丁便如一二三木头人一般，张牙舞爪地呆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柳员外大怒：“上啊！你们这些废物，连三个小崽子都打不过，本府养你们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