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苍生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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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渊君开启天目,诧异地看着那个不知何时钻入了自己识海的神识：“你……”

江随云的手正搭在他识海深处那枚浮鱼公主的骨片上，闻言淡淡道：“你便是靠这个控制浮鱼公主的躯体和灵力，对吗？”

静渊君：“你怎会闯入这里！”

修仙之人最重炼神,再水货的修士也不可能被人入侵了识海却毫无察觉,更何况是静渊君这种级别的人物,存放骨片之地是他的识海最深处,外头尚有层层阻碍,这人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跑到这里来！

江随云：“浮鱼公主是天生妖神,她的躯体不是人族能承受得了的,你若要强行控制，便需要有一个媒介，而你说过,她给过你三滴血,骨血相融,她的躯体才会允许你的魂魄进入。”

静渊君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一变：“你……”

江随云微微拨开外衣，只见他心口处的白衣上有一个不大的破口，周围洇出来的血迹微微发褐,却尚未变成黑色，可见既非方才战斗中弄出来的新伤,亦非陈年旧伤。

江随云：“我在骨片上留了三滴我的心头血,浮鱼公主的躯体将我误认成你,因此也允许我进入此处。”

静渊君面色几变，终于维持住了表面平和：“你要毁去骨片？”

江随云：“自然。”

静渊君：“骨片一毁，识海会瞬间崩塌，你也会被三滴心头血困在此处，与我同归于尽。”

江随云沉默片刻,终是平静地道：“分所应当，无妨。”

静渊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好，那我问你，浮光出生之时，本应与伏羲女娲同为兄妹，天道却因她晚生片刻，就剥夺她的神格，如此行事，是否公平？”

江随云：“否。”

静渊君：“千年前大围剿之战，我本意是阻止浮光，结束妖族对人魔两族的奴役，令三族划地而治，各自安好，可在我与浮光同归于尽之后，人魔两族却将妖族瓜分为奴，折磨千年，如此行事，是否公平？”

江随云：“否。”

静渊君：“我躯体损毁后，仙门越走越偏，时至今日竟以大庭广众之下荒淫狎戏为乐，乃至于抓捕凡人为饵诱猎妖魔鬼物、或将姿色上佳的凡人猎为奴隶，如此行事，是否公平？”

江随云：“否。”

静渊君：“既然如此，你还要毁我大业？！”

江随云反问：“你口中天道，便是高居于创世神山上的那位吗？”

静渊君一怔：“否则还能是何人？”

“我眼中天道，是外头那些明知有性命之忧依旧选择来与浮鱼公主一战的修士，是为了同袍临阵倒戈的妖族叛将，是耕耘织布、挣扎求生的百姓，是一岁一枯荣的草木和朝生暮死的蜉蝣，众生万象，方为天道。”江随云直视静渊君，淡淡道，“你站在这高耸入云的神山之上，永远也看不到真正的天道。”

“众生万象……哈哈哈哈哈痴儿说梦罢了！”静渊君癫狂地大笑起来，“如今的三族都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哪有什么真正的天道！唯有开启轮回门，将这些蛆虫彻底消灭干净，才能重新开始！”

江随云：“天道有过，仙门有过，妖族有过，芸芸苍生，有何过错？”

静渊君沉默了一阵，冷冷道：“生而为凡人，无力反抗，便是他们的过错！”

他忽然逼近，手中仙剑化作难以辨识的漫天花影，裹挟着万钧灵力压顶而来，竟是拼着损毁识海也要重伤江随云，然而就在这一刻，雪色剑光在不可能的角度亮起，逆势而出，刺破漫天剑影，直直点入静渊君眉心。

静渊君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是……玉衡……”

江随云：“道始于一。”

玉衡剑法的第三十六剑，他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的一剑。

静渊君：“为……为何……”

江随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然万物亦是一，一即是万物。”

静渊君：“你……”

江随云没有再说什么，抬手捏碎了那枚骨片，拥有着几近灭世能力的东西，本体原来竟也如此脆弱，甚至不用灵力修为，随便一个七岁小儿都能掰断。

一个婀娜的身影缓缓凝聚，浮鱼公主垂眸看着动弹不得的静渊君，微微叹了口气，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小娃儿。”

静渊君眼中倏地落下泪来，他似乎重新变成了那个鼻青脸肿的小孩，哽咽着叫了一声：“仙女姐姐……”

浮鱼公主面上浮现出了一丝温柔，说出口的话却令静渊君冷彻骨髓：“小娃儿，你忘了，你也是凡人，岂能妄想神力？好孩子，同我一起坠入九幽吧，这是你妄念的代价。”

识海剧烈地震颤起来，倒塌的废墟之中，浮鱼公主忽然回过头来看了江随云一眼：“天道人间，自有其生灭之规，我等着看你们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