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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在他心底,一直藏着不可说的祈盼——
见他几度张口,晁晨趁机在公羊月后心推了一把,竟将失神的他推得跌撞:“此时不说,时不待人!”
拓跋香和双鲤听见响动回头。
公羊月终于说出心里话:“娘!”
“你……你叫我什么?”
“娘!”
清风徐徐,院中花树摇曳,声如飒飒,送来几许幽香。那一瞬间,八月的燥热不翼而飞,只余下如春的温暖。
拓跋香失手带落双鲤发髻上的簪子,“叮咚”声起,她慌乱无措,不知手脚如何摆放,一会说:“月,月儿,我去给你找身干净衣裳,”一会又道,“不,应该先吃点点心,”而后,眼泪不知不觉流出,她用手抹了抹,努力笑着,“我,我还是先回房收拾一下。”
在阴山脚下伏击秦军,教敌人闻风丧胆的定襄公主,头一回落荒而逃。
双鲤忧心去追,崔叹凤见气氛微妙,也顺势而走,不一会院子里的人散去,只剩下晁晨和公羊月还在远处。
晁晨预备偷溜,不过叫公羊月给拉扯住。
走是走不了,索性来之则安,看他要如何为那一推手“兴师问罪”。然而,公羊月却并未如他预料一般,呛话或是抬杠,而是疑惑道:“双鲤以前和我说,她毫不在乎生身父母是谁,没想到……”
“爱是本能。”
“本能?”
晁晨不禁说起自己:“我自幼长于海滨,有一年,海中啸浪,乌云惭惭,遮天蔽日,我爹娘出海打鱼,渔船倾覆,给水冲走,再也没有回来。我很理解小鲤儿的心情,因为没有,所以才拼命想要,可又害怕失去,所以从不言说。”
他慢慢拂开公羊月的手,走到他身前,按住他的双臂,轻嘲道:“公羊月,哪有那么多借口和原因,你之所以敢,不过是仗着身后有人给予,什么都没有的人,只会捧在手心当宝,你和常达观有什么区别,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们都不知好歹。”
公羊月没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半晌后,晁晨抿唇一笑:“和解吧。”
“和解?”
晁晨颔首:“是啊,和解吧!不是和公主,而是和你自己。爱是这世上最不可耻之物,怎可因一噎之故,便绝谷不食。”
公羊月缓缓摇头。
晁晨迎着他的目光向前,人如其名,仿若晨光中燃烧的太阳:“公羊月,我问你,你是为了沽名钓誉,打整个江湖的嘴巴泄一时之愤,还是发自内心,想要去寻找《开阳纪略》,完成前人遗志?”
“我……”
“如果是为了前者,那我告诉你,你确实该与公主、与代国一刀两断,不落他人口实,但若是后者,我希望你明白,”晁晨定定望着他,眼中满是坚定,“真正的爱国是国有难,知其难,仍迎难而上;明知会死,仍视死如归,而不是面子功夫,不是为了所谓的虔诚而一竿子打死所有人,不是为了自私的目的而扼杀掉所有的善意和善良,否则,那和刽子手,和屠狗辈,和排除异己的狭隘者又有什么分别!”
晁晨笑了起来:“如果你听进去,你就该明白,家国并不是借口,至于什么两难,什么互相伤害,公羊月,你把自己当神还是把人都当傻瓜,你能想到的难道别人就一定想不到,心知肚明又义无反顾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事而受伤害,真正能伤害他们的,只有你的狠心推开。”
公羊月眼波颤颤,心中翻澜,为此动容。
“而且,你可是公羊月啊!是根本不在乎旁人眼光的公羊月!”晁晨抱臂玉立,语气中还有几分连自己都不曾留意的骄傲,那是发自内心的赞同,“无人能预知,每一次的碰面是不是最后一次,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抱着最后的心态去呵护与珍惜。缘分向来来之不易,须知红尘三千,人海茫茫,许多人一辈子都遇不上。”
公羊月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那我们……也算么?”
“当然算。”晁晨想也没多想便答道,等后知后觉撞进那双蕴含深意的眸子时,他心中一紧,忙别过脸,把话岔开,“小鲤儿……小鲤儿同你说了我,那她有没有说自己?那夜她有句话说得不错。”
“她说,你这个人口是心非,等你低头不知待何时,所以还需把握机会,主动出击,总要……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
话说到一半,公羊月默不作声看着他,忽然挪步向前走。
落影压迫来,晁晨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边,直到他抬手,才猛地闭上眼睛,续道:“但我觉得,这不该由旁人代劳,要有自己敢于迈步的勇气,所有有什么话,一定要说出来!”
等了许久,不见动作,晁晨掀起眼皮,悄悄看了一眼。公羊月捏着从他头上捡来的落叶梗,放在指尖揉搓,不知喜怒,似有所感地瞧过来。
“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
晁晨被发现,立刻又将双目紧闭,梗着脖子颇为硬气:“我要说的话,已尽皆说完,要杀要剐……”
公羊月嘴角一牵,展开双臂,将他紧紧圈住:“你说得对。”
对也不用箍这么紧吧?
晁晨气紧,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先前虽也有过几次,但不是安慰,便是出于兄弟情义,但这一次,他隐隐感觉不一样,便是自己心中也如春风拂柳,冰雪消融,只觉得一阵酥麻感从指尖一路爬到心口。
“怎么办?”
公羊月却还用力几分,生怕他会挣脱离开一般,而后倾身,将脸庞贴在他耳边,轻声道:“晁晨,我好像真的开始,心悦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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