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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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西城门时，师昂从城阙落下，落在马背上彻底夺下缰绳的控制权，挥鞭一路向前。死守的晋国官兵认出了他，即便半身子已被砍烂，吊着一口气拉住绞盘，将城门留下一线，送他出去，而后用身子抵住缝隙，毫无畏惧迎上马蹄。

城南被突破时，四方围城的兵力集中收缩，但即便如，两人无依无援，想要彻底脱身，仍然困难。

双鲤发：“往哪里走？”

“入山！”

“入山？”山势复杂，意味着两人需得弃马，如一来，脚程会慢下许多，只能赌秦军不会为了他俩封山搜捕，不过真到了那时，估摸师旻已带人安全渡过洛水，两命换几十成百条命，倒值得。

师昂低头扫过一眼手臂上的青色，不由叹息：“希望栾川山中那阵还在。”

双鲤很想追什么阵，但想想，方才自己夺马已是鲁莽，现下又帮不得什么忙，或许在追捕中还会成为拖累，只怕多嘴引他不快，便堪堪紧咬嘴唇，默不吭声。

绕过手臂的雪白大袖被迎面风吹得猎猎作响，双鲤根本不需凝目细视，泛青的经脉直往眸中钻，鼻尖不由一酸。

“为何要回头？”师昂察觉异样，但掏不出泪巾子，只能左手捏着袖口，替她将眼泪擦去。

双鲤趁势抱着他的手臂，其她想说“因为你中毒，怕你会死在洛阳”，但不为何，一脱口却变成：“我不想看你一人。”

一人？一人苦撑？一人战死洛阳？

可是他从来都是一人。

不怎，耳廓里闹哄哄的，师昂被风雪迷了眼睛，竟似瞧见二十前的自己，在三山上的“小楼连苑”里，曾有人冷笑骂他——

“师昂，其看你一人，不道为什么，我觉得很解气！你这样的人真可怕，旁人或多或少会露出些心思，你却从不人道你在想什么！许你就该一人，你我这些贪恋人间温情的人不，你心里有乾坤，装的早不是红尘俗世了！”

从前，那人骂他无心，现在他有心，却好像依旧不。从沿袭师氏血脉担负帝师阁未来之日，他该走的路，早就注定。他有志向，有抱负，胸有沟壑乾坤，心有天下万民，他想做武林第一人，想振兴帝师阁，想做比先祖更厉害的人！

他这一生，唯独不懂的，是人间情。

“别怕，有我在，会护你平安。”

双鲤扭过头，上他坚定的目光，心中如注神力，即便追兵在后，生死未卜，依然有足够的勇气向前看。

她大大方方展颜，回他一深信不疑的笑容。

“好！”

秦国军中有老将坐镇，自可识破调虎离山，因而在追出洛阳十里后，兵力便被散，大部折返洛阳，继续绞杀晋军，只留有小队追击。他来讲，这些支援的江湖人频频骚扰，他损兵折将，能杀则杀，好歹可除隐患，若杀不了，只要没有援军，跑脱一两人成不了气候。

一入深山，两人下马，凭着依稀的记忆向山中红木林去，可惜二十风云变，早被人毁去，模样大变。

既拖不住人，追逃之中，只得大开杀戒。

师昂抱琴，双鲤掩护，二人配合，几次强硬杀出重围。山中银素，落雪成白，若是自上俯瞰苍山，只见尸身散乱，血流蜿蜒，如冰上花开。

再往里行，林间有一木屋，屋下基有为火烧的痕迹，但房内却干净整洁，不染一丝尘埃，像是往后重建。

前院留有篱笆，栽种兰草，正中立有一块石碑，双鲤拨开积雪，从右往左读——

“无无言，平生无为。”

她还没来得及多是何意思，余光便见师昂在雪上打了两摆子趔趄，手里那把千的梅花断纹琴差点砸在上。

要是真折了，那得多可惜！

约莫是先前的战斗给了她必胜的错觉，这会子，双鲤还腾得出心思心疼钱，不过，等上点出血花朵朵时，她却不敢再多留杂念，慌慌张张冲上前，一手扶琴，一手搀着人。

师昂抹去唇上残血：“我需要运功逼毒，否则毒素入颅，我很快就会双目失明，四肢麻痹。”

“要多久？”双鲤朝来路看去，山风阵阵，树影横斜，心中不上不下没底。

“一夜。”

师昂只留下二字，没有后话，径自入了小屋，看他不敢耽搁的架势，双鲤腿脚不由发软，搓着手掌，在雪中站了片刻，惊呼一声，忙去寻柴生火。

火堆就架在屋子正前方，她靠坐在门前，不敢进去叨扰。干熬的日子难挨，坐了不到一时辰，她身活络筋骨时，听见寒鸦啼鸣，而后张望，但见山有鸟雀惊枝而飞。

这时候山林寂静，该是无人，这显然不是好兆头。

她只能逼迫自己冷静，想法子就取材，先做一些机关陷阱，即便不能防人，能防野兽侵扰。

待布置好一切，离天亮至少还有两时辰，她熄灭篝火，缩着手脚躲在屋旁的大水缸后，屏息默数。

不过了多久，就在她等得昏昏欲睡之时，远有足音来。

先来的是探路的卒子，见屋子便一窝蜂涌上，双鲤拉动陷阱，兜网罩头，黑布蒙眼，细绳绊腿，抢先占得上风。

想一刀致命，她还没那力，随即便是一通乱战。

双鲤游走补刀，捶胸顿足那叫一悔恨，后悔当初没跟公羊月好好学功夫，幸亏当时师旻折返找寻师昂时，在藏身处翻出了些当时为了隐匿身份而埋来的暗器，以致现下还能有点存货，先解决小鱼小虾。

她的感觉没错，还有猛将在后掠阵，当她费尽精力将最后一人撂倒时，斜里飞来一宽背九环刀，刀身砸在她背上，将她拍飞出去。

来人眉骨高，五官稀松，留着青胡茬，一张嘴抿着阴冷蔑笑，身上还挂着几只大钩子，从林中跃出时碰得叮叮当当乱响一通。他将刀接回手中，正眼都没瞧摔出去的丫头，在他眼里，值得正视的唯有屋中人。

双鲤按着胸口爬身，警惕打量他：“你是谁？”

刀客冷气一哼：“识相的滚远点！”说完，他收回视线，径自走至阶下，将刀插在上，一边活动手腕，一边高声道：“师昂阁主，听说你武功已臻化境，江南武林独领风骚，在下苗定武，有幸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