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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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的人几时起们走江湖的了？即封了东武君，设了拏云台，在们里不还是朝廷走狗，如今性命却要依仗，倒是扬眉吐气好大面子，满座绿林好汉谁不觉有光，谁又敢说不痛快！

朝廷不起们，们打心里还不起那窝囊朝廷！

晁晨捏着白玉杯坐在画屏前，忽然觉寒意上心，从前大家豁达率直，重义气，重民，更关心江南流民和北方的战乱，可现在酒桌前高谈阔的却是权柄，对皇家宗室是大肆嘲弄，一脸不屑。

觥筹交错间，只有稳坐当中独饮的苏无显格格不入，既不说朝廷坏话，不鄙薄武林道，对于旁人的话，始终一笑泯之，是如与众不。

似乎察觉到晁晨灼灼的目光，忽然直身，摆手安抚众人，高道：“诸位且听在下一言。九州沦陷，山河破碎，吾辈自当奋起，提剑寰中，救民水火，侠义为先。敌兵强，诸君切记居安思危，这是今次君上设宴的目的，至于别的红尘俗物，自可以先放在一边！”

那些人真听了进去，立即改口，碰杯子说起秦战事，江淮境况。

见如，晁晨却不觉轻松满意，心中反恶寒，将杯子一推，重重呼吸。

苏无尖，长身而起，拿上金丝薄斗篷上前，跪坐下替晁晨披上，仔细又耐心地将衣服上的每一片褶皱展平。

“这些年是怎么……”

苏无抢过话：“君上是想问，怎么瞒过去的？”

阚如又溜了过来，靠着廊柱，捂着嘴偷笑：“居士自有瞒天过海之妙法！”说着，她伸手指向珠帘，那意思不言而喻，即为垂帘。

裴拒霜摇摇晃晃走了过来，多年的自责在晁晨龙活虎归来的那刻烟消云散，心情一好贪杯，现下脑子晕乎一片，只能操着喉咙，使劲捶了两下食案，絮絮叨叨地帮腔：“那可不！我都急傻了！你们说说，要是东武君给整没了，怎么交代，怎么交代嘛！”

阚如拔了一把草叶，跳起来去堵的嘴巴，裴拒霜猛然醒悟，向四下觑几，发现喝翻的人不少，且都隔着好些距离，忙自赏两个嘴巴，睨着仍垂头反复用手展衣角的苏无，拟作气道：“有配合，天衣无缝。”

天衣无缝，好个天衣无缝！

晁晨笑不出来，两颊僵硬，表情敷衍。

那不是九天，是整整九年！是苏无手段高超，还是会稽王太过蠢钝？不，都不是，唯一能解释的是，东武君不过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象征，一个傀儡，是什么人，不重要，能作为庾麟州的传承者，自然锦上添花，如果实在没有……

晁晨吞咽唾沫。

阚如支着脑袋，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小说：“君上，你脸色不太好……”

晁晨瞥去一，自嘲道：“毕竟我现在只是个废人，”而后，顿了顿，转动手中玉杯，对着苏无轻复述，“没用的废人。”

“哗啦——”

杯子被随手掷下，晁晨拂开人，飘摇离席。

阚如只觉不可思议，指着那道萧瑟的背影磕磕巴巴地嘟囔：“君上，君上的脾气怎么变如古怪，什么……什么废人？”

“番归来时，君上杀了公羊月，现在正虚弱，无事还是不要去打扰歇息。”苏无托着下巴，语带倦懒，双目浸满忧愁，“这些年，该是吃了很多苦。”

阚如将身边的树叶子狠狠一撅，叹了口气：“君上好可怜。”

苏无扫了一那件掉落在坐席旁，还被踩了两脚缩皱成一团的薄斗篷，淡淡道：“以后就不会了……”

“是，有哥几个在……”

裴拒霜打了个酒嗝，后知后觉插了句嘴。

苏无没耐心听说完，已小跑着追了出去，在花架门前叫住晁晨：“君上，不要意气用事，你失去武功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对你很不利，会很危险。”一边说一边蹙眉上手，摘下晁晨头戴的帻帽，“这种庶民戴的巾帽往后自可不必，你是王室敕封的东武君，自有进贤冠文儒服备着。”

晁晨警惕地挡开的手，站在一步外相望，两人像隔着跨不过的鸿沟天堑：“危险？”忽然不懂这个男人，想努力分辨脸上笑容的真假，可后无收获，只能抻手抓过那顶帻帽，失望地摇头：“多谢居士关心。”

苏无意味深长道：“君上，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晁晨猛然抬眸。

苏无话音一转，笑道：“你不是废人，你是颍川晁氏后人，是武林至尊庾麟州预言中的纯心赤子，是武功集大成者，是先帝亲封的东武君，是拏云台的主人，是风骑的掌控者，你，怎么会是废人呢？”援手一拜，“君上，切勿妄自菲薄。”

猛虎威于外，毒蛇毒于心。

这样的苏无让晁晨感到害怕，当从前的依靠和信赖变为桎梏时，恐惧的阴影随之将人笼罩，说的这些头衔，除了武功来无相干外，别的几乎都是前这个胸有谋略，长袖善舞的男人运作而来。

经历使然，心智改换，从前为己艳羡有加的镇定从容，如今再，已是心机城府；从前令人交口称赞的规矩步，下再观，满目却只剩四字，步步为营。

晁晨鼓起勇气，盯着睛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不是。”

苏无的手不一颤，望着大步离去的背影，露出疑惑的表情——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清高好面的少年，已经能接受不怎么完美的自己。

晁晨直上小楼二层，伸手推窗，扶着墙瘫坐下来。

一旁的小几上放着半壶米酒两只酒杯，不知是哪个粗心的仆从留下，不，许不粗心，离开了九年，屋子里却没有霉气和烟尘，反倒多出几分人情味，譬如窗外挂着的鸟笼，亦或者宝瓶里的香花，那花太过艳丽，非所爱。

既有垂帘，自然会有鸠占鹊巢的傀儡。

灰心失意时无数次向往拏云台，可真的回到这，却没有一丝开怀，这里本是的家，可却如陌，的家究竟在哪呢？

晁晨转头，侧身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想挤出一抹笑容，但失败了。

随手抓起灯架，对着镜面砸去——好恨！

灯火黯灭，连廊外挂着的纸灯笼被急来的夜风吹熄，整个来仪楼瞬间漆黑一片。晁晨坐在一片狼藉中，将贴心收藏的那柄狼牙刀捧在手掌上，悲从中来。许，只有月之所照，才是心乡。

只是，当晁晨抬头望月时，天上只有乌云惭惭。

抢过玉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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