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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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里呛水差点窒息记忆确实可怕,但在想来，谭音还是不后悔：“我冲过去救人时候什么也没想，我只是觉得人有时候还是应该有点热血吧,不都说了危难时刻才体人性吗，可能是我人性光辉在起作用吧。救人怎么能算蠢呢？你不也救了我吗？”

“你想过没有？今天要是没有我,要是你运气不好，你很可能就真死了。你以为你善良有多值钱？你要真死了你以为他们会铭记你善良？他们只会恨不得把你存在都抹杀掉,好逃避别人指责。”

“这不是有你吗？”谭音笑着打断了楚杭，她低头踢了一脚沙，“你没听过啊,善良是一种选择。就算这个世界再冷漠,只要还有一个人善良，我觉得这个社会就有希望,而且你不觉得我就是个小太阳吗？”

楚杭皱了皱眉，显然不能理解谭音思维跳跃：“什么？”

“‘因为照亮别人黑暗,是作为光明本能’。”谭音眼睛亮晶晶,她盯着楚杭，“别人身处困境和危险时候，去拉一把，可能是出自我这个光明使者本能吧，虽然都说人成熟标志是接受自己并不是人生故事主角，而只是个平庸路人,但我总觉得自己就是人生剧本里金手指本人啊。你不觉得我特别幸运？摔下楼没摔死，被雷劈没劈死，掉海里没淹死，我简直是个bug般存在哎，如果放在仙侠故事里,我应该是蟑螂精转世哎，没准还是个外来品种，美国大蠊？”

这一刻，楚杭却第一次没有为谭音那些不着边际话而皱眉，他近乎有些愣愣地看着谭音，像是要透过她看到别灵魂，他表情有些淡淡恍惚，隔了很久，他才移开了目光，轻轻道：“你和她竟然说了一模一样话。”

“啊？谁？”

“我姐姐。”

谭音有些惊讶：“你还有姐姐？！可我听说你是独生子女啊！”

“以前有。”楚杭目光望向海边，声音在海风里显得有些破碎，“她死了。”

“对不起。”谭音一脸尴尬和歉意，“我不是有意提及。”她试图转移话题，“对了，你喜欢吃海鲜吗？为了感谢你救命之恩，要不晚上请你吃海鲜？”

只是没想到，楚杭没有接嘴，却继续了刚才那个沉重话题，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谭音：“她比我大六岁，死时候只有十八岁，是因为救了个溺水小孩死。”

谭音愣了愣。

“是个五岁小女孩，爸妈就在一边和朋友吹牛聊天，她掉进河里，水流很急，眼见着要淹死了，是我姐跳下去救人。”楚杭垂下了目光，声调低沉，“可惜孩子是救起来了，我姐却被水冲走了，那河连着水库，尸体在里面泡了三天才打捞到，已经面目全非。”

这样痛苦回忆，如今楚杭声音却非常平静，只是他平静下，是努力压抑恨意和愤怒：“然而你知道这孩子父母，是怎么对我们吗？他们出事当天就搬了家给小孩转了学，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一句感谢，没有一句羞愧，没有一声道歉。”

楚杭深吸了一气，冷笑道：“几年后我终于找到他们，质他们为什么时候，你知道他们怎么回答我吗？因为怕我们家讹上他们，怕背负一条人命负担影响他们孩子健康成长，怕街坊领居对他们指指点点影响他们正常生活。‘我们一直很感谢你姐，但是你姐自己要救人啊，又不是我们逼着，你不能赖我们’，多可笑啊，我姐一条命，她善良，就换来这个。”

这样沉重过去，谭音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失去至亲至爱悲恸面前，说什么话都是苍白，有些痛苦，永远没有感同身受。

“时间真快，距离她去世，竟然也已经七年了。”楚杭看了眼谭音，“我救你，因为我不想有任人因为见义勇为而出事了。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楚杭移开了视线，他声音轻轻，“因为我姐，我不想让你死。但不是每一次我都能在你身边。”

“那要不我就一直跟着你吧，这样你不就一直在我身边了？我们还能顺带培养下感情？”

“……”

谭音见自己这话下去，果然一扫刚才沉重气氛，楚杭脸上又重新生动活泼起来，她这才松了气。刚才楚杭，眼睛里恨意和痛苦都太深了，整个人灰扑扑，充满了致郁色彩，而如今有些咬牙切齿瞪着自己他，才回归了应有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谭音就想让他快乐一点。

楚杭果然又恢复到了不想理睬谭音模样了，两个人又沉默地走了片刻，谭音才再次听到了楚杭声音，有些好奇又有些不可置信迟疑——

“你、真被雷劈了？”

大兄弟，千真万确，我要不是被雷劈，我哪儿来超能力呢！

谭音摊了摊手，只能无奈解释道：“当然是真被劈了，所以我都和你说过我运气好，是天选之子，是最粗金手指了。你没事要不拜拜我，没准可以转运呢。”

楚杭显然想忍住，但是憋了憋，最终没憋住，他看了一眼谭音，一言难尽道：“你确定你被雷劈是天选之子而不是遭天谴？”

“……”

楚杭啊楚杭，我看这雷，应该劈你啊！谭音气愤地想，等我什么时候雷雨天隐身了，看我不给你装根避雷针！

*****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在海里这么扑腾了一场，谭音体力消耗也有些大，她在房里洗了澡换了衣服，又沉沉地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海滩上夜色已经降临，而这也是海边最适宜时刻，没有白天太阳灼晒，却并不冷，沙滩还带着白日余温，晚风习习，空气湿润又清新。

虽然谭音盛情邀请，但显然楚杭并不领情，并且十分无情地拒绝了她。不过就算楚杭不赏脸，但这海鲜，还是要吃。

谭音跟着蒋一璐七拐八拐，走到了离海滩不远处一家大排档面前，这大排档不比高档酒店那么环境优雅干净，一桌桌就摆在露天，非常普通甚至称得上简陋大圆桌配上塑料椅子，然而竟然几乎是满座，翻台率也非常高。

“这家店我是在网上看当地人推荐，价廉物美，不宰客，最主要是海鲜足够新鲜，不缺斤少两而且味比那些大饭店好不知道多少倍。”

蒋一璐眼尖，一下子占好了位就拉着谭音一起坐了下来，她刚想笑着说点什么，结果一回头，就一脸见了鬼似炸毛了，“徐聿，我怎么到哪里都甩不开你啊！”

谭音循声回头，才发自己背后那桌上，赫然坐着徐聿和段影菲，他们中间座位空着，显然是留给楚杭，而他大概此时正好走开了。

徐聿还没开，段影菲就先回击上了：“拜托，这地方是我们先来，要抱怨甩不开，也应该我们抱怨才是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谭音一眼，“而且有些人真是应该适可而止，怎么都被拒绝那么多次了都还是不死心呢？”

恰是这时，楚杭从外面走回了座位。

谭音不确定楚杭听到了没，但她觉得自己必须澄清下了：“段影菲我警告你啊，你自己就学法律，别信开河没有证据就污蔑我啊，我在对楚杭只有尊敬，这感情纯粹就和尊敬自己爸爸似，我怎么会对在心中和自己爸爸一样人产生非分之想？”

谭音义正言辞道：“况我对我爸尊敬里还有点私心，对楚杭尊敬，可真比对我爸还纯粹啊！你看，我不会想着怎么从楚杭手里骗钱……”

楚杭原本只抿紧嘴唇看着谭音，等她说到这里，他才终于忍无可忍般地打断了她：“没想着从我手里骗钱？”他冷笑道，“那你把我二百五还回来。”

谭音当即急中生智道：“钱是不可能还，大家aa，这很公平，你要气不过，我喊你声爸爸？”

“……”

就在谭音和段影菲你来我往，蒋一璐徐聿互相死亡瞪视之时，服务生终于来上菜了，他往两桌上分别上了店里招牌菜香辣蟹。

美食当前，谭音完全无法拒绝，她懒得再理睬段影菲鄙视视线，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虽然两桌人显然都有些不情不愿，但这大排档生意实在太好，不用等位都属幸运，连空桌都没有，更别提调座位了。于是谭音和段影菲这两桌人就这么坐在相邻桌上，除了楚杭一脸置身事外冷淡，另外四人可谓是剑拔弩张。

最终，蒋一璐瞪了徐聿半天，败下阵来，大概觉得用眼过度，她开始从包里翻找起眼药水来。

很快，继香辣蟹后，海鲜一道道就上了过来，两桌人总算在美食之前和解下来，都各自一言不发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