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赵政当仆（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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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政又从苏盈玉那里听到了“轰天彻地”的“仁义”二字，犹豫沉默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决定开口,“苏姐姐以为如今天下这么乱皆是秦的错处？因为秦失去了仁义？而法是剔除仁义的罪魁祸首？”

苏盈玉的胸口有些微的起伏,“是。”

如果说先前,他是有些心虚地为自己的国家作辩护的话,现在赵政就是有了十足的底气，“苏姐姐可曾想过？我大秦为何在六国一次次所谓正义的征讨下，仍然强立？”

苏盈玉抿了抿嘴,没说话。

赵政见状继续道,“一个国家的强大——持续的强大——历经疮痍仍然强大,不会没有任何理由的。”

“你说的理由是什么？”苏盈玉眼中了无情绪,“法么？”

事先被对方指出这一点，赵政觉得有些失去了话力,但转而，他又找到了新的寄托,“当今天下诸侯纷乱,各国都想吞并对方的土地,获得更多的人民，获得更多的利益，所以才有战火。利才是天下症结,更准确地说，无秩序地夺利是这天下大乱的根源！”

苏盈玉闻言摇了摇头，“人之初性本善，如今仁义遍失,所以世间才如此无序。”

“哼。”赵政没有压住自己心中的不屑，“儒家一味强调仁义，而不顾世间常态——利！最终只能对世事长吁短叹，提不出任何济世救民的切实法子。”

苏盈玉闻得赵政一番话，垂下了眼，良久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低声问了一句，“政儿，你是否真正了解过仁义是什么？”

赵政愣了愣，本来对方的沉默，让他开始想自己是否将话说得太重。毕竟这是对方一直以来坚信的事。因此他的攻势顿失，而只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苏盈玉。现下听到对方的一句反问，赵政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仁义二字是“丧家之犬”孔子一生所主张的。但赵政只听得他人的捕风捉影，而因了这捕风捉影，他便不屑于了解儒家这个假家。可是他一直以来经历之事，似乎又印证了这个捕风捉影，如此便更加笃定无疑了心中的猜测。他要的是真得有用的东西，而不是假的无用的东西。赵政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人花费了一生去周旋，最后却只周旋出了一个无用的结果，这该是怎样的可笑。

但看见面前显得有些失落、怅然的女子，赵政疑惑了。孔子真那样蠢么？一个做了中都宰，在任仅仅一年的光景，就收到了境内大治的成效。他游历六国门下弟子三千，达者七十二人。这样的人能蠢到这步田地么？

可赵政并不想承认这一点，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进行一场辩论，他必须将自己的观点表述清楚，他不能因为一点的无知，就要完全的缴械投降，“苏姐姐你又可否真正了解过‘法’呢？”

“整个咸阳，受墨刑、劓刑的人比比皆是，刑法之严骇人听闻。百姓终日惶惶、人人自危——”

苏盈玉话没说完，赵政就忍不住嗤笑一声，“呵——苏姐姐可去过咸阳？可和老秦人真正交谈过？”

这个问题让苏盈玉白嫩的脸颊上了一层红晕，她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这句话。

“若秦国正如苏姐姐所言，早就自取灭亡了，哪还用得六国一次次组队来征讨？”赵政抛出这句话后，继续道，“相反，法之下的秦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合家安泰，从前秦国私斗之风盛行，而在法的矫正和督促下，老秦人将私斗的恶习改成了争强好胜的进取心。如此，才有得六国所谓的虎狼之师。”

说到这，赵政颇为豪气，“法并不是什么妖魔！法成就了大秦！法强秦，救了秦，也将救天下，唯有各国一法，利益才无须通过战争解决，人民百姓才能免于水火。”

苏盈玉这会儿整理了心思，她首先赞同了一句，“法强秦。”但转而话锋一转，“法助长了秦的贪心！一届届秦王因贪而发动战争，惹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