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瘟疫肆虐（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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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姬的脸色变了变。

嬴政没将目光在赵姬的脸上停留太久：“丞相有什么话要教导本王呢？”

吕不韦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他僵硬的笑了笑：“今日大王在朝堂上的举措，微臣以为有些不妥。”

嬴政挑了挑眉，“丞相对本王提出的决策不满？”

“政儿——如今下了朝，自在些。”赵姬没想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到了这种剑拔弩张的地步，她觉得十分不自在，心中还有些微的惶恐。

嬴政收敛了要与吕不韦针锋相对和不敬的态度：“丞相但言。”

吕不韦见嬴政有所妥协，顺了顺自己的气道：“大王有自己的政治军事眼光，这是好事，看见大王的成长，微臣很欣慰。”

嬴政点点头，嗯，欲扬先抑，欲批先誉：“多谢仲父夸奖。”

果然，吕不韦说完这句话后，摸着胡须，话锋一转：“只是大王须知，大王近日在朝堂上决策的桩桩件件皆为国家大事，而国家大事需要群臣商讨，万不可仅仅凭个人意志，鲁莽行事。”

“丞相不是不满本王的决策？”嬴政避重就轻道。

吕不韦噎了一下，转而点头道：“所幸大王此次的决策并无太大不妥。”

赵姬在一旁插了一句：“不韦只是觉得你的行事方式欠妥。”

嬴政点头，像是明白了两人的话，但转而，她轻声道：“丞相若对本王的决策有所不满，本王倒还可以听一听——但丞相若要批驳本王的行事方式，本王可就听不下去了。”

嬴政的话，无疑，是十分难听的。

吕不韦的脸色瞬间白了。

“母后不热心朝堂之事，不懂儿臣行事，也在情理之中。但丞相两朝元老，却依旧不懂本王的心——唉。”嬴政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

赵姬感觉到了不敬，可是嬴政的话却又叫她无法直接去斥责自己的儿子。

“自古以来，若君王独断专行，对一国之运都是毁灭性的。”吕不韦沉声气愤道。

嬴政仍旧漫不经心：“本王可未有独断专行，丞相不要给本王扣什么帽子才好。”

“近日来，大王在朝堂上的种种表现，无一不显现出独断专行的作风。臣身负先王重托，不得不告诫大王！”

嬴政端起木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而后又重新轻轻将茶水放回了木案：“丞相恐怕是不知道那日早朝后，本王收到了多少竹简。那些解决之道也不是本王不眠不休、胡思乱想，拍脑袋胡诌出来的。那些是昨日被本王赐爵的大臣们苦思冥想出来的。小小的竹简，堆到了与本王身量相高的位置——丞相说本王独断专行？”

“大王不说还好，进一言赏爵位的事简直亘古未有，实在草率欠妥！大王一时兴起，赏了那些人的爵位，可知道这之后有多少事要随之安排过去？”

“丞相说的是俸禄，粮食？”嬴政轻飘飘地将这个“多少事”具体化了。

吕不韦见嬴政主动“招供”，便顺杆爬枝：“秦国目下饥荒，加了这些人的口粮不妥！”

嬴政笑着摇了摇头：“本王该说丞相有大局目光还是缺少大局眼光呢？丞相恐怕是忘了，那日早朝比之于以往有多安静。”

吕不韦听嬴政提到早朝，怒气又升高了一些：“私自取消早朝，简直国家大忌！”

嬴政见自己说一句，吕不韦就要给她加一条罪名，便觉得烦躁，心下也是有一点气了，但对于吕不韦的失望却将这点气挤走了。

在阏与峡谷的时候，嬴政曾深深地佩服眼前的这个男人，佩服他有一支肯为他卖命的马队，佩服他的思虑周全，佩服他为了成功护送自己公父回秦而想出来的、令人惊异的计谋。

包括，他自入秦以来，为秦开疆扩土，改制推新，都让嬴政觉得吕不韦是世上不可多得的一个经天纬地之才。

她甚至以为，吕不韦是秦国的又一个商鞅。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吕不韦变了，变得迂腐，变得固执己见，变得自以为是。

还是说——那偌大的权势蒙住了他的双眼。

让他看不清自己是谁，看不清他究竟是臣还是君。

或许吕不韦不是变蠢了，也不是昏聩了，而只是有了不臣之心，私谋大过了公谋。

嬴政的目光暗了暗，她站了起来，不顾赵姬和吕不韦的惊讶道：“丞相对本王的行事不满，本王无话可说，任本王为自己辩驳再多，丞相也是不愿相信本王的，多说无益——不过本王也告诉丞相一件事——本王之举并非目光短浅——如今国难国危谁人都看得见，怕、畏缩、一筹莫展不能解决任何事，本王养了这么多臣子，秦国百姓养了这么多所谓人才，国家到了危险之境，一个屁放不出来，说什么呢！养什么呢！本王只是告诉他们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为秦国图谋，本王便给他们爵位，秦国百姓便给他们俸禄！”

嬴政的话直白又露骨，赵姬和吕不韦听得都是面红耳赤。

“本王确实欣赏有大局眼光的臣子，不过，这次饥荒，他们瞻前顾后，老是想着顾全大局，一句话也没敢给本王写，也不敢在朝堂上提！这样的早朝，本王不发火已经很好了！本王还是那句话：本王欣赏有大局眼光的臣子，不过即使我秦国没有也没关系，本王有便可，你们有多少建议便都给本王提出来，余下的交给本王来衡量！丞相说本王独断专行，是看不见，本王几夜未能安眠，看了多少石的竹简！”

嬴政撂下这些话，气冲冲地挥袖走了。

赵姬在原地呆立良久，转而看了一眼脸色极差的吕不韦：“不韦——”

“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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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那片湖，嬴政乘舆车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方才在木亭的那些话，虽然有些冲动，但是也并未不可。

父王啊，与其等着别人来取自己的项上人头，倒不如主动出击，做好防备。就如她曾经在赵国赵胜府门前做的选择一样——嬴政从来没变。

安逸从来都是要人命的东西，那假意逢迎丢失自我的安然，要它干什么？

若她能轻易被人折去了翅膀，那她也不配她公父的期望。

嬴政并不后悔自己同吕不韦撕破脸皮。

何况，她也不再是那个丢失记忆的秦国赵政，她记起了自己是谁，曾经是谁，并且清楚自己未来是谁。

“大王——”赵高走到了嬴政的面前，行了一个礼，露出一脸的纠结。

嬴政看见赵高，心咯噔了一下，眼皮突突地便开始跳了起来：“怎么了——你不是去送她么？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赵高低下了头，咬了咬牙，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又抬起：“苏姑娘她——”可话说了一半，她又停了下去。

嬴政忍不住从木案上站起：“她怎么了？”

“苏姑娘不愿让扁环诊治，扁环只是看了苏姑娘的面相，觉得苏姑娘应该是无碍的。”

“这个本王已经知道了。”

“我们都以为苏姑娘无事——可是刚出了王宫，苏姑娘便晕倒了。”

嬴政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你只说，她怎么了。”

“扁环——扁环他——哎！”赵高抽了自己一下，而后直接道：“苏姑娘染上瘟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撒糖——这是撒糖的前奏，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