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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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政率先开了口，打破沉默：“盈玉,你可还记得,你以尉缭的身份第一次见我时说的话。“

苏盈玉不言声。

秦政：“你说,敌人若锋芒太盛,何妨避之。“

“你说曾经秦赵长平大战,秦国用了离间之法，诱使赵王两军对垒之际急换主将，最后才驶入破竹地拿下了战场。“

“你还劝我重用内政邦交之策,不要吝惜财物,用它们去贿赂各国的权臣,扰乱他们的谋略。”

秦政深吸了一口气：“这些话不是你说的么？”

苏盈玉明白了秦政的意思,因而她的身子轻微地发抖：“这话是我说的。”

秦政：“那怎么到了今日就不行了呢？”

苏盈玉闻言，对上秦政的目光,“那大王当初为何没有立即采用李斯的法子呢？”

秦政闻言，心中一震：“你——知道。”

苏盈玉：“大王心里也不认同这样的法子不是么？”

秦政皱了眉,为苏盈玉用生疏的语气,叫她大王,为苏盈玉这个时候的倔强。

“你说，自你成为尉缭的一天，便料想过了今日。也都是骗我的么？”秦政低声问道。

苏盈玉,心中一梗：“那大王答应我的，却也是骗我的么？”

“我——”秦政下意识地想反驳，可是耳边却也想起两年前她在苏盈玉身边的承诺——就在刚才，她也恰恰想起过。可是——

“盈玉,你知道，我们没有别的法子了。为了兼并天下的大业，我们不得不如此，是不是？”秦政走到苏盈玉身边，软声道。

苏盈玉却往后退了一步：“秦军可以灭赵，但不能用这样的法子。”苏盈玉说这话时，像是提到了什么令人厌恶与不耻的东西似的。

”这是什么样的法子！“秦政也有些羞恼了：”我不明白。“

苏盈玉的目光，蓦然冷淡下来：“郭开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

“呵——他是什么人？他是赵国的权臣！奸臣！佞臣！——可也是你曾经告诉我的——可以用来贿赂之人。”秦政顿了顿道：“你不是问我他是什么人吧——而是苏牧是什么人！”

苏盈玉闻言，脸色一白，她咬了唇，头低了下去。

秦政说出这句话后，像是没意识到这句话的威力似的：“当初说可以的是你，如今斥责我的也是你，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存了怎样的心思——莫非你也是和韩非一样么？”

苏盈玉抬起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秦政口里说出的。

然而秦政却似无所觉：“我死去的王弟——为了得到那个消息，最后付出了自己的性命——这件事本王本也没放在心上，可是到了如今却又不得不要拿出来想一想——他说，反秦机构中有人已经深入到了秦国王廷——而那个人是女子。但华阳太后已经死了。还能有谁呢？”秦政的目光中夹杂着怀疑和探究。

而这怀疑和探究无疑刺痛了苏盈玉的心。她突然觉得极为可怕。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么？”

秦政见苏盈玉的样子，口中的话已经不忍再说出口，可是一年来她因秦赵一事焦头烂额，本身也因苏牧而狠不下心，种种纠结之下，这个时候终于还是爆发了出来：“你敢说，你同反秦机构没有半点的关系么？”

苏盈玉咬了唇，只觉得口中有了铁锈的味道：“那都是以前了——我从没有想过害你。”

秦政冷冷地盯着苏盈玉：“那你为何又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呢？你说过与过去决裂，因而假死，可如今——却又要做和韩非一样的事。苏盈玉——我问你，若今日这件事发生在齐国，发生在魏国，发生在楚国——你还会说这事是肮脏不该的么！“

苏盈玉因心中剧烈的情绪波动，胸口起伏，今日秦政的样子让她觉得陌生，也觉得心冷。

“是...你说得没错”苏盈玉盯着秦政：“我不会。”

秦政听见苏盈玉如此干脆地承认，一口气终是堵在了嗓子眼，可是她心里也是知道的，她不能因此责怪苏盈玉什么——

可是，她没有办法理解，眼前这个人曾经信誓旦旦所说的一切。为了大国她可以牺牲小国的不是么？为了天下，她可以抛弃自己的国家，假死抛弃自己的娘亲、公父、兄弟——否则，她又怎么会来到秦国，回到她的身边呢？

秦政沉默了下去，有些失望，但她其实没什么立场，也不忍心为此苛责苏盈玉的。最终她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这事也无需你的同意，相信以后，你也能明白我的苦衷。”

苏盈玉看着她：“秦政，他是我的公父啊。”

秦政：“我知道——但是——那又如何呢？我也不想有今日这一步——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又能怎么办？”

苏盈玉盯着秦政，可秦政却不愿再看她一眼。苏盈玉心灰意冷，扭头离开了大帐。

秦政看着苏盈玉伤心决绝的背影，心里也是郁结，一拳砸在了大案上，可却也不觉得疼。

她生苏盈玉的气，可也知道不该生对方的气，因而便更加生气。

“秦政啊，秦政，你怎么就狠不下心呢？”

可是转而又道：“你究竟对盈玉说了些什么——”

正在烦恼之际，王翦掀开大帐，禀报道：“大王——国尉——抢了马，急匆匆走了，是有什么要事么？”

秦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怎么没拦住她呢——”

“臣——臣，这就去追，应该没走多久。”

秦政闻言急忙起身，像是要去追苏盈玉，可走到辕门前，却又蓦地停了下来。

“算了，不用追了。”秦政低声道：“随她去罢。”

“大王？”

秦政回头看着王翦道：”告诉他们，本王已经决定了，会派人入邯郸，买通郭开。你们再等一等——将军，只要换了苏牧，你保证能扭转如今的局势么？“

王翦心神一凛：”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

秦政点了点头，嘴角牵出一个勉强的笑：“那本王，就在咸阳静候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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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秦政领着李斯回到了咸阳，李斯不见尉缭，却也没觉得奇怪，因为他已经听说，国尉似乎是自己骑马先回了咸阳。

不过到了咸阳之后，李斯发现，国尉并没有回来。

这让他不得不好奇，秦王究竟与国尉说了什么，而国尉究竟又与秦王说了什么，惹得一向亲近国尉的秦王，即使在国尉“失踪”之后，竟然也无动于衷。

不过——这些已经不再他担忧的范围内了，目下——却是要准备秦王吩咐之事——买通郭开，离间赵王与苏牧。

这事他获得秦王首肯之后，便交给了顿弱去办。

而顿弱自然也不辱使命。

临阵换将像是赵国的一个迷咒，再加上郭开的一双巧舌，赵王未加验证，便完全相信了郭开的话。

一道命令当即从邯郸派发出去，来到苏牧军中。

接到命令的苏牧，当即沉了脸色。

来传命令的侍臣念完赵王的王书后，便将王书递给了苏牧：“武安君同我一起回邯郸吧。”

苏牧接过王书，一眼也没看，只是丢给了一旁的副将。转而目光冷冷地看向了內侍，久经沙场的气势，直将內侍吓得不轻。

“将在外，恕难从命。你回去禀报大王，当下正值抗秦的紧要关头，不可轻易换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