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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林阿婉大惊,她一时不敢再开口,她只觉自己怀中的青年身子亦在微微颤抖,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他总是那般淡定,胸有成竹,即使失了武功也不见丝毫慌乱。如今他却无法克制地呼痛,可知那痛苦有多么厉害了。
林阿婉不由浑身微微颤抖,没有系好的裙子悄悄滑落,但她却再也顾不得了。
她只觉曲寒霄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瞬间变成了一座坚硬的岩石雕像一般,十分冰冷。
却见他浑身一颤,嘴角的血流得更快,他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子雪白的脖颈露在外面,半开的里衣之下,淡青肚兜在火光中闪着柔和的光,纤腰一握,纤秾合度,一幅活色生香的模样。
他立刻又闭上了眼睛,缓了缓才道:“我没事儿。阿婉把裙子穿好。”
林阿婉立时羞得立时将里衣掩上,将掉下去的裙子拽了起来,迅速地整理好衣裙,系好了腰带。
她还是十分担心,红着脸望着他:“霁云哥哥,你,真的没事儿了么?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曲寒霄压住了翻滚的气息,经过方才那痛楚的尝试,他的内力又恢复了大概十五分之一。
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方才差点走火入魔,他的内伤也更重了。也许他不该贸然尝试,为今之计,还是早日出去看看高未明研究出什么道理了。
两人终于将衣衫整理好,曲寒霄带着她走到了那黄金床旁边,从碧玉枕头的下面摸出了一把发着暗金色光芒的钥匙。
林阿婉不禁问:“这就是那暗道的钥匙么?”
曲寒霄点头,问:“阿婉你休息好了么?我们去祭奠先人。”
他握住了她的手,她只觉他的手掌还是有些凉,心中依旧十分担心。
两人出了这山洞,一起迈步走向墓地中央。
暗河流水哗哗,一阵阴风吹过,林阿婉从那灿烂的山洞中出来,重新来到这片阴森墓地,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却听曲寒霄道:“曲寒霄携林阿婉,为诸位英灵扫墓来了。”
说着他跪了下来,林阿婉亦随之跪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起磕了三个响头。
在那瞬间,她只觉阴风顿起,她不由打个寒颤,只觉冥冥之中,似乎曲寒霄身上那沉重的担子,亦压在了自己的肩头。
她不由一怔却听曲寒霄道:“我父只说待我长大,自己去查明真相。我翻阅族谱,暗中寻访耆老,却始终不知您的姓名,更不知道您身上有何冤屈,我该如何为大家报仇。”
林阿婉却十分惊讶,什么?为什么大将军的爹让他发誓报仇,又不告诉他仇人是谁?
这是什么奇怪的做法啊?
却听曲寒霄转头对她道:“阿婉,开唱吧。”
林阿婉立时握着他的手与他一同站了起来。
这酬鬼戏很多讲究,但是此地并无香烛鞭炮,林阿婉只能拿碧玉碗舀了那河水,又撮土为香,祭拜了先人。
曲寒霄凝视着小姑娘。她脸上的红晕还未全部褪去,但此刻她目光肃然,口中念念有词,将玉碗中的水泼向四方,十分虔敬的模样。
他的心亦平静下来。车家为什么在这明银山的谷地修了这么一大片墓地,又为什么修筑了那许多房间,堆满了惊人的财富。
他微微闭上眼睛,却觉心中一阵剧烈的痛苦袭来,他的呼吸慢了一拍。十二岁的他,做梦都想知道答案。可如今真相已经近在咫尺,他却只觉得痛苦万分。
直到遇到她。她娇俏可爱,温柔体贴,让他从痛楚中解脱出来,不再夜夜无法安睡。
他望着她,只见她向坟茔行个礼,从怀中掏出了那只赵武的影偶,道:“今日便为诸位先人唱一出《赵氏孤儿》的哭灵。”
她手中的赵武影偶,颤抖着扑在灵前,哀切地唱道:“忠臣良将好男儿,为保赵武下黄泉。今日赵武锄奸回,青烟一注通幽冥,且告英灵莫挂牵,大道无情人有情。”
一曲唱毕,暗河滔滔,阴风飒飒,吹拂着满地墓碑上的苔藓,似乎真有幽魂在叹息。
林阿婉轻轻一抖,却觉曲寒霄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们走。”
林阿婉抬头望着他,只见高高的岩洞四周的水面上折射出一点微光,照在了他的脸上。那点光点随着水波荡漾,在他脸上轻轻闪动,击碎了他脸上的忧郁。
她知道这里有无数秘密,但是他不说,她就不问。他一定非常信任自己,才会带自己前来这样的秘地。
只是有件事情,她却不能不问:“大将军,你也会说谎么?”
曲寒霄亦望向小姑娘,她果然很聪明,这么快就明白了。
他拉着她的手,朝那屋舍的洞口走去,道:“自然。”
林阿婉一怔,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承认了。
她也是唱完了戏,才反应过来:“那,大将军你并不打算在这里待一辈子,对么?那你还……”
这一片坟墓藏着的秘密,他那报仇雪恨的誓言,他怎么会甘心归隐呢。
却听曲寒霄道:“是。我很想忘却一切,作为一个废人待在这儿,了此残生。”
“你不是废人。”林阿婉急道。
却觉他握紧了她的手,道:“是啊。可惜我不是废人。我没有任何借口退缩。阿婉,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跟我一起祭奠了先人,磕了头,你如今不能再后悔了。”
林阿婉只觉脖子里冷飕飕的,似乎那些坟头上都飘起鬼魂来盯着她。她不由快步挨着曲寒霄,小声道:“大将军,你怎么能这样。”
曲寒霄亦伸臂搂住了她,她立时觉得身子暖了过来,脸又红了。
却听他道:“林阿婉,我给过你选择。若你选择一人离去,那你我之间就再无牵扯。但是,你选择了留下来,林阿婉,从此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吓人,但是林阿婉却并不觉得可怖,心中反而觉得一丝甜。她,真的就这样成了他的人了么?这就是私定终身么?
她不由想起他那些热烈的拥抱和那些吻,她亦瞬时红了脸。按照戏文里唱的话,他们确实已经私定终身了。
但她的心中却有些茫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亦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心中涌起一丝甜,但亦杂着不安与恐惧。
她想起来一件事儿,忙问道:“霁云哥哥,我们从这里就上山去了?那小风呢?那疾风兽。”
曲寒霄道:“别担心,等我们回去,再遣人来找它。”
林阿婉小声道:“那,我也要跟着一起来,我怕它不听话,咬了别人。”
甬道中火把熊熊燃烧,他望着这小姑娘,她那双大大的眼睛水润明亮,透着担忧。
她看起来总是笑着,不知烦恼,像个不知世事的天真孩子。可她的心却这般细,什么人什么事,连一只野兽,她都念念不忘。
若非如此,自己又何须如此才能确定她的心意。
曲寒霄低头吻上了她丰润的黑发,林阿婉浑身一颤。
曲寒霄已经松开了她,嗓子低哑地道:“阿婉,养孩子和养宠物差不多。孩子比宠物好玩,你要不要试试?”
林阿婉羞红了脸,瞬间想到方才他们两人肌肤相亲的模样,立刻她只觉他的怀抱着了火,她忙向后一退,挣开了他的拥抱。
曲寒霄见她不回答,只握紧了她的手,道:“我们走。”
两人穿过长长的甬道,他带了不少火把,两人一路走来,火把已经熄灭了两只了,这条黑黢黢的山道,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他伸臂将她半搂半抱在怀中,一路上都没有让她看到一只蜘蛛。他的武功回复了一些,有时候碰到路断了,他就抱着她跳过去。
一路上,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快将她出生以来十六年的生活都告诉他了,两人终于看到了前方的石门。
两人不由精神一振,曲寒霄摸出钥匙,找到锁眼,插了进去。钥匙见底的时候,只听石门嘎吱作响,竟自己敞开来。
露出了其后略潮湿的山道。与之前打磨的十分平整的甬道不同,这山道显然开凿得很粗糙。
她不由大喜:“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曲寒霄点点头,转身将那石门关闭。只见身后石壁严丝合缝,看不出什么痕迹。
他拉着她道:“我也是第一次走这条路。当年我和爹爹还是顺着暗河游回去的。”
林阿婉问:“那你们如何从谷地上来呢?”曲寒霄顿了一顿才道:“当时岩壁上有绳索垂下来,可供攀援。”
林阿婉吃惊了:“可,我们掉下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啊。”
曲寒霄的声音转冷道:“我瞎了眼睛之后,就命人将绳索毁去了。”
林阿婉一怔,她不由握紧了他的手。原来他也那般绝望过,那时候他一定以为他再也完不成父亲的嘱托了吧?所以他是不打算再下谷中来了么?
她小声道:“霁云哥哥,你如今武功恢复了不少,眼睛也好了许多。你一定会心想事成。”
曲寒霄听着她柔美动听的声音,他的声音不再那么冰冷:“嗯。我想要的孩子,还没出生。阿婉,你不必担心你变寡妇。”
林阿婉瞬时脸红了,将脑海中那些亲密拥吻的画面都赶了出去,只道:“霁云哥哥,我还不想当娘呢。我,我当不了。养孩子也不像养阿苗和小风。”
曲寒霄声音低哑地问:“哪里不像?”
林阿婉的身子微颤,方才两人肌肤相亲之时,她只觉自己要化成一团水,被他的热焰烧干了,那样的感觉太可怕了。
她颤栗着轻声道:“它们,都不要我生,只要我养就好了。”
曲寒霄搂紧了怀中的小姑娘,摩挲着她的头发,心中长叹息。
自己为什么落入这样一个小丫头的手心里了。明明她已经及笄了,但却这般不开窍,而且似乎还有些害怕。
他放缓了口气道:“阿婉,我会宠着你,即使你当了娘也一样。”
林阿婉听到他这般直白的话,只觉耳朵烧了起来,但她还是没有丧失理智,小声道:“我们说好的呀,霁云哥哥。”
曲寒霄听这小姑娘的恳求,他只能忍住了心头的热切道:“好。你还是个孩子。我会等你。”
林阿婉脸红了,她正要反驳自己及笄了是大人了,但是又忍住了,就怕他接一句,若是大人,就我们就生个孩子来玩儿吧。
曲寒霄听她暗中抽气,将话忍了回去,他的唇角微微一弯。
自己用尽办法,总算把这丫头拐到了。她现在还什么都不懂,那自己会让她慢慢明白。
他不着急。
此时他却忽然站住了。
林阿婉正要询问,他却熄灭了手中的火把。瞬时山洞中一片漆黑。她吓了一大跳,而他却捂住了她的唇,转身就将她紧紧压在了山石壁上。
她的心不由猛跳起来。可她既不能说话亦不能动弹,只觉身后是冰冷的石壁,身前却是他火热的身躯,不由微微颤抖着。
他,他想要做什么?她一时既害怕又觉腿有些软。
曲寒霄只侧耳倾听这密道中传来的隐隐声响。没想到在那隐约人声中,还夹杂着她剧烈的心跳声。
这心跳声什么时候听,都觉得十分悦耳,这是为他而跳的声音。他俯身在她耳边极轻地道:“有人。阿婉别害怕。”
说着他放开了手。她不由大口喘着气,亦伸臂抱紧了他,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仿佛这样就安全了。
曲寒霄觉出了小姑娘依赖的动作。他的心中一动。自从他说她是他的人之后,她就待自己亲近了许多,不再像平日里那般总有一些拘谨。
他伸手摸着她的发,唇在她温软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她浑身微颤,却不再逃避。
这是他的小姑娘了。本来他遇袭之后,心中充满了愤怒。但如今拥着她,他竟对那些害他的人,都不再愤怒了。若非如此,他如何能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小姑娘,肯陪他同生共死。
只听那密道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果然有人走过来了。
林阿婉只觉曲寒霄绷紧了身子,蓄势待发,似乎很快就要出手。她亦紧张起来,也不知道大将军的武艺恢复了多少,又有多少胜算。
可是她听到一声断续的片语的时候,她不由抓紧了曲寒霄的胳膊,轻声喜悦地道:“是小锁头。”
曲寒霄亦早就听道了索前安的声音,但他却不像林阿婉那般高兴。索前安此人,善恶难辨,心性不定,又与自己有仇。
他指给索前安暗道逃生,如今几天过去了,索前安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引了谁来,他并无把握。
却听林阿婉极轻地道:“小锁头来救我们了!”她就想出声喊,却觉唇上一热,曲寒霄竟低头吻上了她。
她的心猛然跳了起来,所有话语都被封住了。只听那人声越来越近,黑暗中她也越发紧张,不由抱紧了他,身子亦缩起来。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侧耳分辨着到底来了几人。他只轻轻重重地吸吮着她娇软的红唇,心跳亦不由加快了。
他只觉怀中的女孩子被他吻得身子越发软,她紧紧贴着他,仿佛一片云朵一般。
他一心二用,只觉自己似乎也沉浸在她的甘美甜润的唇中了。两人一时皆忘却了地道的阴森,近在咫尺的危险,只一心一意地吻着对方。
却听地道中有人低喝一声道:“索前安,你是不是在耍我们?都几天了,你在这密道里绕了几个圈,这里如何能找到大将军的行踪!”
只听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林阿婉清醒过来,伸手推他。曲寒霄听到那说话的人,正是自己的亲兵雷小青。他随即放下心来,可是心中亦疑窦丛生。
索前安到底如何知道这条地道的秘密的?
他搂上了她的腰,却依旧俯身轻柔地吻上了她,不让她开口。他们离的太近了,此时发出声音,很有可能暴露。
却听索前安愤怒地大声喊道:“他们掉下了山谷!他们也许身负重伤等人救援!你们现在动作快一分,他们就早一分脱险!你跟我吼什么!”
“你还说?要不是你非要一口咬定说这儿有暗道通山下,我早就跟白参军一起,去收集长绳子,从山崖上下去找大将军了!我们这儿派了百人跟你瞎转悠的时候,大将军却在山底流血!你到底怎么知道这条暗道通山底的?再不说,我就把你从悬崖上丢下去!”
林阿婉大吃一惊,却听索前安大叫一声:“你扔啊!你把我扔下去吧!我,我就不该听师父的话!阿婉她一定在山底又冷又怕,你把我扔下去,希望黄泉路上她还没走太远!”说着小锁头竟呜咽起来。
哭声在山壁间回荡,听起来十分伤心。
林阿婉终于忍不住了,她咬了他一口,就要开口,却听曲寒霄微吸一口气,已经冷冷道:“索前安,你师父是谁?他告诉你什么了。”他本来还打算再听一会儿,但他怀里的小丫头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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