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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自古表妹多古怪,来者不善,居然是冲我兄长来的。”
容姝儿说这话时,颇有点义愤填膺。
平日里打她兄长主意的人多了去,找她私下打听和攀谈的人不在少数,却都没有这个唐玉钏叫她不喜。
明朗一时没有接话。她的心绪还漂浮在那一屋子的目光中。
唐玉钏说完那话时,为何大家都看她?为何容翡要投来那一瞥?
是怕她在意吗?
他为何要在意她是否在意?
之后容翡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其他人亦岔开话题,说笑着岔了过去。然而那短短一瞬,那清浅的一眼,却如一颗石子儿投入湖面,荡起阵阵涟漪,绵绵不绝的漾开散去。
唐玉钏此行之意十分明确了。明朗也算明白二夫人和三夫人那相视一笑的含义了,想必她们从容夫人的只言片语中已猜出,只是没想到唐玉钏会那么直接的说出来,用老夫人的名义。
彼时明朗被容翡那一眼乱了心神,未有细想,此时听容姝儿这么一说,方意识到唐玉钏的到来究竟意味着什么。
“祖母这是想孙媳妇儿想疯了吗?”容姝儿道:“怎会看上她。”
明朗未见过容老夫人,但在容府几年,多多少少有所耳闻。在明朗印象中,那亦是位十分了不起的老人,且跟她的祖母平生有些相似之处。同样在年轻时跟随丈夫南征北战,为家族鞠躬尽瘁,丈夫离世后,便一朝功成身退,回到家乡颐养天年。
与明朗祖母不同的是,容府后辈们对容老夫人十分敬重,虽相隔千里,却书信往来,嘘寒问暖,仍就时常挂念着这位老长辈。
而容老夫人当年离京,一则因为身体,二则儿孙们希冀她能远离当时紊乱的朝堂纷争,安度晚年。除了这两则原因之外,其实还有另一重不为外人知的缘故。
“祖母希望兄长早日娶妻,”容姝儿道:“兄长却自有考量。祖母虽明白兄长的苦心,却不能接受,索性便眼不见心不烦,一走了之。临走前说,你一日不娶妻,我一日不回。本是想借此逼迫一下兄长,谁想几年过去,兄长依旧铁树不开花,估计祖母便急了。”
容姝儿嘟着嘴:“就算祖母急疯了,也不能什么人都塞给兄长吧。”
明朗听到此处,便有些明了。老人最关心儿孙的终身大事,容老夫人即使未急疯,想必一定非常期盼孙儿娶妻成家。奈何当年立下誓言,自不好拉下脸自己直接回来,便来了这一出。
老夫人的意图实在明白不过。
“唐玉钏那做派,那品性,哪一点配的上我兄长。”容姝儿兀自不满。
赵飞飞还未见过唐玉钏,倒不多发表言论,只道:“你兄长在你心里完美无瑕,有人配得上吗?按你与你兄长那喜好和脾性,只怕你这辈子要命中无嫂。”
容姝儿眉头一皱,要驳赵飞飞,忽然眼珠一转,又笑开来:“谁说的,我早有阿嫂人选了。”
说着嘻嘻笑着朝明朗努努嘴。
“我看来看去,还是小朗最合适做我阿嫂。除了她,再想不出旁的人了。”
这种话不是容姝儿第一次说了,自几年前容姝儿忽然兴起这个念头后,便时不时拿出来打趣一番。明朗已见怪不怪,听的麻木,只当一句笑谈。
然而如今听起来,却叫明朗蓦的心跳加速。
“你,你不要再乱开这种玩笑。”明朗抚额,耳廓微微发热:“叫人听见了,真的会误会。”
“误会什么。难道不是吗?”容姝儿道:“这几年你与我兄长走的最近,两人互不相厌,知根知底。走到一起,再顺理成章不过。这几年也你看到了,兄长那人如高岭之花,对外虽冷峻疏离,对自己人却是不错的。日后定会对你很好。”
明朗简直不知该如何接口。
一旁赵飞飞却道:“我不赞成小朗与你兄长。”
明朗与容姝儿齐齐看向赵飞飞。
赵飞飞道:“你兄长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他懂得如何真正对自己的女人好么——妻子与妹妹还是有区别的。或许他能与小朗做到相敬如宾,但要像我四哥四嫂那般恩爱却不大可能。诚然普通夫妻间能做到相敬如宾已然不错,但小朗值得更好的。”
明朗颇为意外,想不到几人里看似最大咧的赵飞飞却有这般见解与心思。
容姝儿也被这番话镇住了,片刻后拧眉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兄长不懂。”
赵飞飞双手一摊,意思是你自己设想看看。
明朗脑中不由浮现出成亲后的容翡,清晨睁眼与她问声好,起床去上朝,傍晚归来,脱下外衣,明朗随手接过挂好,他更衣和净手时,明朗便吩咐摆饭,然后共坐桌前,就着烛光吃晚饭,互相说点今日的琐事。夜深浓重,两人再看看书,散散步,洗漱,熄灯,入睡……
好像跟如今也没什么区别……
好……好像也还……挺不错的……
容姝儿脑海中则出现一幕:
自家兄长早起上朝,明朗门前恭送,容翡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一个为国为民的伟岸背影。一忙便是整整一日,晚间还依旧公文在手,眉头紧锁。
明朗温柔上前,拿着本书想与他说说话。
容翡面容冷峻:“哪里不懂?先去抄写三遍。”
明朗:……
容翡:“府里有事?不懂的可去问管家或母亲。”
明朗:……
容翡:“还有事吗?无事便先歇了吧,不必等我。”
容翡:“睡不着?可去佛堂抄抄佛经。”
明朗:……
明朗孤零零的一人走向卧房,如花容颜渐渐苍老……
容姝儿不由打了个冷颤,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但让小朗这么度过一生,却实属有些造孽。
容姝儿被脑海中的画面冲击了一下,一时无法反驳赵飞飞,过了会儿方不服气道:“那你说,哪个更好的,能配小朗。”
本来几人在议的是谁配得上容翡,结果倏然转到了谁配得上明朗。明朗都有点哭笑不得了。
几人亲如姐妹,自然觉得自家姐妹天下第一好。
赵飞飞摸着下巴苦苦思索,京城年纪适合的贵族子弟她自然知晓不少,然而脑中转了一圈,末了,却不得不承认:“……综合来看,的确没有比你兄长更好的。”
想那京城中,家世相当的,却自身无甚大才能。文才尚可的,武学却无甚造诣。勉强算文武双全的,样貌上却又差了许多……这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头果然非浪得虚名,不是随便何人能相提并论。
容姝儿十分得意。
却听赵飞飞道:“但这种事并非单纯看般配与否啊,最重要在于两情相悦。唯有两情相悦,心心相印,方能如我四哥四嫂那般。”
容姝儿一听,立刻转向明朗:“小朗,你不喜欢我哥吗?”
明朗:……
容姝儿与赵飞飞四只眼睛都看着明朗,明朗心中蓦然一跳,这一刹那,头脑竟然一片空白。
……喜欢容翡吗……
赵飞飞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扯了一下容姝儿的衣袖:“这不妥,这话不应该问小朗,要问,也该先问你哥才对。”
容姝儿道:“我哥吗?他,他应该……”
话声渐渐不太有底气的低下去。一直以来,容翡身边除明朗外再无其他女孩儿,也未见容翡对其他人像对明朗那般。无疑明朗在容翡那里是特殊的。然而这几年容姝儿也长大不少,心智日驱成熟,思虑更为周全。
自家兄长对明朗好则好已,然而要说男女之情,却又好像没有任何明证……虽偶尔兄长看小朗的眼神,对小朗的态度,让她觉得不一般。然而想到兄长的性子,心思深沉,喜怒难辨,谁又能捉摸他真正的想法?
若他对明朗并无男女之情,这般说来,却要让明朗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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