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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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边有的话，那她就等等看吧，也省得自己去找了。

没多久，周长盛就抱着一个小箱子下来了。

然后他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仔细翻了翻，道：“还真有一处，不过离京大隔了一条街，倒也不是太远，你看看。”

周长盛把房本推到苏明安的面前。

苏明安拿起来看了看，“周爷爷，谢谢你帮忙，不过我不清楚京市的布局，想问一下这边附近又小学和中学吗？”

周长盛眯着眼睛道：“我想想啊。”

“有。”孟修齐肯定的声音从边上传过来，拿起房本看了看道：“这个房子位置挺合适的，可以选这边。”

苏明安还是比较相信孟修齐的，就说：“那行，就定这儿了，周爷爷，我们租这个房子。”

“租什么租，就送你们住了！”周长盛立刻道：“说起来，我一个老头子当初还受了你不少照顾呢，那还能要你们的房租，尽管去住就是了。”

苏明安摇头，“这是两码事，还是要租的。”

周长盛皱眉，想了想道：“算了，先别说这个了，过去十多年，家里面好多东西都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也不知道那边的房子现在什么样，还是先去看看吧，回头要是能住，我们再说其他的事情。”

苏明安一想也是，便不再坚持了。

说去就去了。

由孟修齐开车带着苏明安他们一行去了那边。

那是一件红砖灰瓦的平房小院。

此刻小院的大门正开着，让人一眼就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院子里面哩哩啦啦丢了些脏兮兮的东西，还有些不知道是洗了什么的水，有孩子在院里面来回跑，没看见大人。

苏明安扭头看向孟修齐道：“你没走错地方吧？”

孟修齐摇头，“没有，就是这里。”

苏明安指着里面道：“那怎么会有人住？”

周长盛接了句话茬道：“当初我们的东西都被收归国有，后来又被分派下去了，我现在住的那里之前也有人住，这里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们可能也就没搬。”

似又觉得这样不好意思，周长盛立刻又说：“小苏啊，没事，回头爷爷就让他们赶紧搬走就是了。”

苏明安点点头，又仔细看了看院子，脏脏乱乱的，估计要是住的话可能要很仔细打扫才行。

屋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归他们至少要在这里住好几年的，要是太破败了，回头还有重新粉刷一下才行。

苏明安心里面盘算着修房子的事情，屋里面玩的小孩跑到门口一脸防备道：“你们找谁啊？”

还没等苏明安他们接话，小孩儿又看见门头听着的轿车，惊呼一声，“小汽车。”

然后跑过去来回摸，甚至还想要开门爬进去。

孟修齐抬手按住孩子，也没说话，就看了他一眼。

那小孩顿时吓了一跳，瞬间缩回手了。

边上还有人家，大约是听到了动静，打开门看了看。

“你们……找谁啊？”

周长盛就道：“这家的大人你知道去哪儿了吗？”

“应该是去边上的菜市场买菜去了，很快就能回来了，要不你们进去等他们吧。”

周长盛笑了笑，却没有进去。

那人又好奇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们是他们家的亲戚啊？”

周长盛摇头，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那人却好似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啪”又把门关上了。

周长盛也没有在意，而是道：“看来咱们还是要等一会了。”

苏明安就说：“没事，不过您要不去车上坐着吧。”

“我没事。”周长盛摆摆手，“我这些年有孟小子还有我们家周延那臭小子照顾着，我身体没问题，不用担心我。”

顿了顿，周长盛又说：“不过，小苏啊，这边的房子你先看，要是不喜欢的话，咱们再看其他的，你周爷爷别的没有，现在就房子多。”

苏明安笑笑，“好。”

又等了一会儿，边上的邻居说的买菜去了的这家的大人回来了。

是个中年妇女，短头发，别着两个黑色的铁发卡。

看见苏明安他们一行，这女人先是往他们边上的车子上看了一圈，然后才狐疑地盯着他们问道：“你们找谁？”

周长盛就说：“我姓周，这是我的房子。”

中年女人瞬间脸色大变，一个跨步就往屋里面跑，然后扭身就要关门。

谁也没料到这女人连话都不愿意和他们说，直接就跑，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孟修齐反应快，一脚抵住了门，也制止了女人关门的侗动作。

苏明安见状也赶紧上去帮忙。

苏明安本来就有大力金手指，边上又有个力气不小的孟修齐，两人轻飘飘就推开了女人，走了进去。

“跑什么啊？”苏明安挡在女人的身前。

中年女人瞪着眼，“这是我家，你们出去！”

苏明安没有和她吵架，而是看向了周长盛。

毕竟是周长盛的主场，她还是不要多做什么，就在边上小心防着就行了。

周长盛背着手走进来看了看，然后摊开手上的房产证明道：“这里国家还给我了，给你们两天时间搬出去。”

女人身上发抖，从去年开始，平反的人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之前得意的人倒霉。

她更是见识过不少人原本头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被赶了出去，一家人不得不回去原来的破屋挤着。

然后开始吵架，打架，不安生。

不就是因为住的不开心嘛！

原本，她一开始也很担心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以为现在的房子的主人家可能不在了或者国家没有动，想着可以一直住下去，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眨眼忽然就变天了。

可他们一家不能搬出去。

他们在这里住了十来年了，早就习惯了这边的大房子，还有一个小院，要是回去了，他们住哪儿啊！

到时候不也要和其他人一样了吗？

女人瞪着眼，咬了咬牙道：“这是我家，你们是臭老九，才不是你们的房子，出去，给我出去！”

说着，她就拽着手中的篮子往周长盛的身上砸，想要将他们赶出去。

苏明安皱眉，反手夺过女人手中的篮子丢在地上，然后按住她。

苏明安下意识看向周长盛，就看见周长盛就因为这一句话气的脸色发白。

就连边上的孟修齐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这两人都是这次运动的受害者，一句话就让他们想到了当初血淋淋的事情。

苏明安有些担心看着两人问道：“您们没事吧？”

周长盛摆摆手，“没事。”

孟修齐挑唇笑了一下。

苏明安给了苏明玉和苏明垚一个眼神，让他们看着周长盛和孟修齐。

然后，苏明安就对着周长盛道：“爷爷，不介意我做一回主吧？”

周长盛立马点头，“爷爷听你的。”

苏明安笑了一下，而后又冷着脸掰住了女人的手。

中年女人瞬间惨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苏明安“啧”了一声，一把把女人推开道“什么臭老九，还想搞以前的那一套呢，不知道国家现在已经平反了吗，怎么，你觉得你比国家牛逼，还想往人身上扣帽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本来吧，这边的人要是口气好或者态度不这么差，苏明安想着他们还可以好声好气地说说，可这人态度既然这么差，就别怪她了。

“小苏！”周长盛立刻喊了一声，不赞同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别说脏话！”

行吧。

苏明安又下意识看向孟修齐，他也一样一脸不赞同。

苏明安走到那女人的身边，见她一脸防备，也懒得和她计较，直接道：“刚刚我爷爷说了，给你两天时间搬出去，不然的话……”

苏明安往外面的红旗车一指，“我们找人帮你搬出去。”

“你……”

中年女人想反驳，可随着余光瞥到外面的轿车，瞬间清醒过来。

她家原本也是沾着在革委会上班的亲戚的光才得了这么个院子住，现在革委会自顾不暇，好多人都倒台了，就连他们家亲戚也成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恐怕帮不上忙了。

更何况这人过来还是开车的。

他们家惹不起的。

中年女人瞬间拍地大哭起来，“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苏明安：“……”

回头一看其他人，俱是一脸的无语。

苏明安就说：“我们先回吧。”

周长盛点头，“也行。”

随着轿车的离开，院子里面的女人还在哭。

四周邻里关上的房门都打开了，他们看着女人的模样，脸上也都十分精彩。

“又来了一家。”有人叹气道。

“你说我们都住了这么些年了，政府咋想的，还要把我们的房子收回去，凭什么！”

“就凭那是人家本来的房子，我看啊，你们那些还占着人家屋子的赶紧搬家得了，别回头又让人一个个把你们赶出去，到时候脸上也不好看。”

四周一下子因为这句话安静了下来，说完话的老太太却抬脚走了。

且不说这边，就说苏明安他们坐上车之后，周长盛就叹气道：“哎！”

“周爷爷是在想房子的事吗？”苏明安问道。

周长盛倒是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苏明安道：“你之前还叫我爷爷呢，怎么现在又叫上周爷爷了，我觉得还是爷爷好听。”

苏明安笑笑，“刚才那不是想误导一下别人吗，不然我也不好说话啊，对吧。”

“我倒是真喜欢这声爷爷。”周长盛摇头笑了一声，过了一会，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又盯着苏明安看，然后道：“要不，小苏你们就给我当干孙女吧？”

苏明安：“……”

其他人：“……”

“周爷爷，您说笑话呢吧！”苏明安脑子有些懵，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要结干亲的。

谁想到周长盛摇摇头说：“你看我像是说笑话吗？”

周长盛叹气道：“我这辈子就得了一个女人，后来招赘了个女婿，谁知道那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实在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之前闹革命的时候把我给举报了，还害死了我家那口子，我闺女一气之下非要找那白眼狼报仇，结果出门的时候被车撞了，我这辈子也就剩下周延这个亲人了，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一个孤寡老头子，老头子倒是很想当你们的爷爷。”

苏明安抿了抿唇：“……周爷爷，这件事，您容我仔细想想成吗？”

“成！怎么不成！”周长盛手一摆道：“爷爷又不是逼你，不过说实话，爷爷之前就多次听到孟小子还有周延说起你们，小苏，爷爷那会儿就觉得你这姑娘实在了不起，小小年纪就撑起了一个家。”

苏明安笑笑，“生产队那边很多人私底下都骂我黑心肝呢。”

周长盛脸一□□：“那些人懂什么，都是一群愚昧无知的人而已。”

苏明安摇头，“我也没计较。”

周长盛道：“那就好。”

回了周长盛家都快晌午了。

苏明安他们都被留了下来，顺便还被周长盛强制要求不许住招待所了，住他家里面。

苏明安原本是不愿意的，但周长盛还搞起了耍赖的把式，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没辙，苏明安只好答应了。

接着，周长盛便又和他们一起坐车去了招待所，看着苏明安他们收拾好了东西退了房。

回了家，周长盛就开始给苏明安他们安排房子，忙得不亦乐乎。

两天后，他们再次去了那个小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之前来过的缘故，此刻小院里面的人明显比上一次过来要多了几个，而且东西完全没搬。

之前的中年女人看见他们进来，立刻站了起来，一脸防备。

“是他们吗？”有人问道。

中年女人道：“就是他们。”

还不等苏明安他们开口说什么，屋里面一个白头发的老太太立马就冲了过来。

苏明安吓了一跳，立刻挡在了其他人的面前，抬手轻飘飘按住了老太太。

“救命啊……杀人啦……”白头发老太太才刚吼了一嗓子就被苏明安一把掐住了脖子。

神经病吧这家人，想碰瓷啊！

苏明安回头看过去，周长盛又一次被气的脸发白，显然没料到这家然居然会闹这么一出。

“报警！现在就报警！”周长盛吼道。

苏明安：“行，现在就去。”

一行人正要转身走的时候，也不知道那屋里面的人是怎么想的，忽然又一下子跪地抱住了她的大腿，“姑娘，你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一家几十口人就靠着这个房子了，你把我们赶出去了，我们住哪儿啊，你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我的老天爷，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苏明安气笑了：“你还命苦呢，白得了这么好的房子住了十多年，我都还没和你算折旧费和房租呢，少和我装可怜。！”

“姑娘，你行行好，就把房子让给我们吧，我知道你们家有钱，你们也不在乎这个房子对吧，姑娘，你是好人，你帮帮忙吧……”

苏明安：“……”

所以见碰瓷不行，又想要撒泼打滚加上哭闹哀求。

还你穷你弱你有理了！

那十年间被冤枉打倒的那些人从何处说理呢！

眼间苏明安被抱着，周长盛以为她走不了了，气得直发抖道：“你以为你们哭两声就有用了，我告诉你们没门！”

“我求求你们了……”他们又在哭嚎。

周长盛走过来想要扒拉那些人离开，还吼道：“你们放开我孙女！”

“不放，除非你们不要这个房子了……”

苏明安：“……”

看向孟修齐，苏明安问道：“我要是把他们丢出去，不犯法吧？”

孟修齐摇头：“不犯。”

“那行。”苏明安道：“你照顾一下爷爷，二玉三土你们躲远点。”

孟修齐叹了口气，“你小心点。”

“放心。”苏明安笑了一声，“我你还不了解嘛！”

“什么意思？”周长盛不明所以。

孟修齐过来搀着他道：“没事，您边上站站，小心一点。”

“二玉，三土，你们也小心。”

然后，周长盛就见到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幕——

他一心想要认下的以为懂事乖巧的孙女一手一个嚎啕怪，齐刷刷丢到了门外面。

然后，苏明安又开始往外面丢那些人的东西。

“小苏……小苏这是……”周长盛持续傻眼中。

孟修齐低声道：“她力气比较大。”

苏明玉和苏明垚点头，“我姐从小力气就大，可以一个人打八个！”

“我觉得大姐至少可以打十个。”

“反正大姐就很厉害。”

周长盛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