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手册第五十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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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漩涡与上个月别无二致，旋转着、流动着，像是被无形之物搅动的银河。

不多时，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滔天风浪，来势汹汹，以要将这片浅海整个倾覆过来的气势翻涌。

为了抵抗漩涡旋转时产生的吸力，小型飓风将漩涡附近的海水卷开，露出几米以下的海底砂石和形容有些狼狈的风弥罗。

风弥罗直接用飓风的力量将自己甩到岸边。

“噗咳咳咳……”风弥罗趴在岸边，咳出喉咙里呛进去的海水，“差点，咳咳，游不出来。”

太宰治蹲到他身边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风弥罗用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被海水浸透染成深红的长衫湿哒哒贴着他的身躯，勾勒出劲瘦的体型。

他抹掉脸上的海水，对太宰治诉苦道：“我喝了好几口水，感觉有点腥。”

太宰治：“……我问你的身体。”

风弥罗呆愣愣的，才反应过来：“似乎好多了？”

他退烧后的身体本来还稍微有点乏力，现在那些沉重疲惫的感觉一扫而空，浑身轻松，就像从未生过病。

“原来如此。”太宰治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

风弥罗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

太宰治说：“你的父亲是阿尔塔纳。”

风弥罗：“……噢。”

其实他隐隐也有点意识到了，毕竟无论是风弥耶死后会变成碎晶石，还是晶石流向的地方有阿尔塔纳，都彰显着风弥耶的身份不寻常。

“你也是阿尔塔纳。”太宰治手指拨开黏在风弥罗脸上的湿发，“大概是你的身体缺少阿尔塔纳，所以才会生病。”

在跳进有阿尔塔纳的海水中后，风弥罗得到了阿尔塔纳的补充，所以身体舒服很多，状态变好。

太宰治说：“按照我的猜测，如果你长期远离阿尔塔纳，就会死亡。”

听到死亡，风弥罗眼睛蓦地亮起来，仿佛倒映进漫天明亮的星辰。

“真的吗真的吗！”风弥罗高兴极了，语气难掩激动，“我终于可以死掉了！”

太宰治说：“但滋味应该不会好受，可以参考你的父亲。”

风弥罗依旧兴奋，眉目间满是喜悦的神情：“能死掉就很值得开心了，就算痛苦也无所谓的！”

艳羡着别人手中糖果的孩子，有一天终于得到了糖果。

风弥罗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高兴得快要疯掉了。

相较于极度欣喜的风弥罗，太宰治表现得则要沉稳不少，他心中有许多未解开的谜团。

首先是“书”为什么会将漩涡放出来？

这是刻意为之还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书”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风弥罗能死，那么还会被“书”想尽办法驱逐吗？

风弥罗远离阿尔塔纳能活多久？

……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充斥太宰治的大脑。

“太宰，漩涡又要消失了。”风弥罗发现漩涡在变小，戳了戳太宰治的肩膀。

太宰治瞬间收敛思绪，望向光芒渐暗的漩涡。

完全就是上个月的场景再现。

太宰治静静地望着漩涡，心头莫名生出时光倒错的茫然感，他有种自己游离在世界外的错觉，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幻想，是虚假的。

风弥罗在此时突然握住了太宰治的手，在迎上太宰治微微愣怔的目光后解释道：“你不是怕我消失吗？”

太宰治没说话，依旧怔怔地望着风弥罗。

“我有仔细回想过呢，上次漩涡消失的时候你拉住我的手，是怕我跟漩涡一起消失吧？”风弥罗翘起唇角，眉眼笑得舒展开来，收敛了妖刀利刃的青年在漩涡微光的映照下有种别样的柔和，“虽然时间隔的有点久了，但是我现在理解了也不算晚吧。”

月色正好，翻涌的海浪冲刷海岸，卷走细碎的砂砾。

太宰治忽然产生了拥抱风弥罗的想法。

却只听风弥罗高兴地问：“果然太宰是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吧？很舍不得我离开吧？”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盖脸泼下来。

“……”太宰治瞬间安定，“哦，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吧？”风弥罗看起来对太宰治的回答很是不满，追问道，“承认跟我关系好很难吗？除了我你还跟谁关系好了？”

太宰治不落下风：“当然是中也啊。”

远在家里，正坐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小酌一杯的中原中也打了个喷嚏。

“我跟中也关系也好啊。”风弥罗不依不饶，“你说，跟你关系最好的是谁？”

太宰治扬眉：“你问我就要告诉你啊？”

两个人开始幼稚起来，你一句我一句扯来扯去，这种“你到底跟谁好”“我不是你最最好的朋友吗”的小学鸡吵架方式在两个人身上竟然毫无违和感。

无意义的斗嘴持续了一阵。

风弥罗道：“我跟森先生也超级好！”

太宰治突然正经道：“你很喜欢森先生吗？”

“当然啊，”风弥罗将双腿盘起来，湿透的白裤子贴着他的腿，“森先生对我很好啊，只要听他话，给我吃给我穿，还有架可以打。”

太宰治似是随口问道：“有想过离开港口黑手党吗？”

风弥罗抬起眉头，似乎不理解太宰治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没有，在港口黑手党很舒服，为什么要离开？”

对风弥罗来说，只要乖乖听从森欧外的命令，他不用思考吃穿用度，还能打架和随便自杀。

这种日子挺舒服的。

尤其是他得知自己离开阿尔塔纳会命不久矣，这种日子就更舒服了，他只要打架然后等死就好了，人生的两个追求都能达到，还不用费心费力思考。

太宰治垂下乌黑浓密的眼睫，收敛眸中晦暗不明的神色。

要徐徐图之。

*

第二日是山本老先生的金盆洗手拍卖会。

该拍卖会将于下午一点举行，风弥罗要代替尾崎红叶参加，因此在上午的时候去尾崎红叶的办公室进行了换装。

尾崎红叶为风弥罗选了一套中振袖和服，红色为底，上面绘制着芍药花的图案。

风弥罗对女装并不抵触，他在尾崎红叶的帮助下穿好了和服，坐在部下特意搬来的大化妆镜子前，任由尾崎红叶拆了他的麻花辫，开始挽发髻。

尾崎红叶的手很巧，垂着头为风弥罗梳头发时粉眸低垂，神色多了几分温柔。难以想象这样美丽的女性可以用这双手轻松地挥刀斩杀数人。风弥罗的头发留得长，尾崎红叶不需要多费心便为他梳好了发髻。

梳发、化妆、戴发饰，风弥罗刚开始还挺有兴致地看着尾崎红叶亲力亲为，后来便开始打瞌睡。

因为消耗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尾崎红叶考虑到风弥罗的身高比她高了八厘米，为他选择了鞋跟比较低的半月木屐。

风弥罗迷迷瞪瞪穿好木屐回头一看镜子，把自己吓了一跳。

咦，他女装竟然不丑，也不怪异。

风弥罗的新红伞还没定制好，拍卖会也无法带进去那样的金属武器，尾崎红叶为他递上一把满穿的红色油纸伞，然后带着人上了最顶层的首领办公室。

首领办公室，森鸥外、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早已等候多时。

除了森鸥外有正经理由外，另两个纯属想看热闹，并且暗搓搓提前准备好相机，打算给风弥罗留下屈辱的女装黑历史。

沉重的法式大门被守在门外的下属拉开。

三个人的目光投向大门。

首先进来的是橘粉发色的粉和服女性，她的身后跟着位拎着红色油纸伞的黑发“女性”。

两人走进办公室后，在中央站定。

黑发女性比尾崎红叶稍高一点，穿着绯红色的中振袖和服，和服上绣着色彩鲜艳的芍药花图案，腰带为金色，在背后打出太鼓结。乌黑的发被盘成与尾崎红叶相差无几的发髻，发髻上插着红、黄、白交错的日式绉布发簪，长长的绉布花瓣流苏坠在脸侧。

“她”的脸庞肤色极白，柳眉细长，眼尾细细涂抹开红色的眼影，薄唇亦是诱人的红。

原本便出色的眉眼，在精心上妆后更是漂亮得惊人，配合着柔和的面部线条和尖瘦的下巴，只看脸竟完全认不出来是个男的。

森鸥外脸上流露出赞叹的神情：“弥罗君，意外的适合你呢。”

黑发女性闻言笑起来，唇红齿白。

“谢谢！”

东方古典美人脸，张嘴却是个男的。

违和感爆炸，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差点喷出口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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