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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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爷奶一共就三个儿子，其中大儿子宋龙和大儿媳包氏生了两个儿子，宋喆是小的那个。

而二儿子宋虎，人不如其名，瘦巴精明，头脑灵活，媳妇是比他还精明三分的于氏。

两人成亲多年，就只有一个女儿，和宋榴儿差不多的年纪，名叫宋苹儿，可谓当眼珠子偏爱宠溺大的。

至于三儿子，那就是宋榴儿的爹了，与妻子双双早逝，只留下一个六岁的女儿和名下资产。

宋爷宋奶在包氏扯着嗓子的叫喊声中走出来。宋奶不耐烦地道：“大媳妇，你吵吵什么呢？像什么样子！”

包氏这些年被婆婆教训惯了，根本不当一回事，还热情地凑上去，挽着她手臂道：“娘您看呀，谁回来了！”

宋榴儿敷衍地低了低头：“爷，奶。”

宋爷松弛的眼皮扬了扬，用力地敲了敲拐杖：“你还知道回来？”

“嗬？长本事了，还学那些二流子离家出走？”宋奶刻薄道，“有本事就别巴巴地回来！”

“爹！娘！”宋龙急眼的样子和儿子宋喆如出一辙，只见他附到二老耳边各说了几句话。

二人都露出震惊的神情。宋爷这才清了清嗓子，看着宋榴儿道：“不错，挣了钱还知道回来孝敬爷奶，算我们没白疼你，进来吧。”

宋榴儿闻言只觉心头更冷，又觉好笑。

爷奶一向偏心大房的两个孙子，大房二房又舍不得凶自己孩子，有气便往她身上撒。

打骂都是轻的，毕竟挨一阵便过去了，更丧心病狂的是会把她关起来，几天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还美其名曰教导有方。

后来长大些倒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了，但也时时冷眼冷语，仿佛她活该是个受气包似的。

她对其他人小声道：“你们就在外边等我吧。”

她其实不想微似他们看见自己等会儿和宋家吵的面红耳赤的模样，实在太丢脸了。

双雾气恼道：“你和他们有什么好说的！走，我请你们去镇上吃好吃的。”

“没事的，放心啊。”她拍了拍双雾手臂，转身走进宋家。

听到动静，宋家二伯宋虎和二伯母于氏也走了出来。二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旁观。

“大丫头。”宋家孙辈就两个女孩子，宋苹儿比她还小几个月，所以宋家人有时候会叫她大丫头。

宋爷拿眼睛睨着她，见她穿着比出门时竟还体面了许多，便从鼻孔里满意地嗯了一声：“不错，能挣钱，是我宋家的娃儿。”

宋奶便附和道：“可不是，大概是随了老三吧，老三当年做生意可是有模有样的。”

大伯母包氏见二老迟迟不切入正题，有些急了，尖声道：“榴丫头，你这不懂事的，赚了银子怎么还不拿出来孝敬你爷奶，难道要老人家亲自问你要么！”

宋榴儿疑惑道：“大伯母听谁说的我有银子？”

“你弟弟说的呀！”

“宋喆的话最不可信，我要是有银子，我会回宋家？”她无辜道。

包氏一思忖，竟觉得她说得有理。宋榴儿在宋家过的什么日子大家心里有数，赚钱了还不赶紧跑，那才是怪事。

她不由狐疑地看着儿子宋喆。

“就是真的！”宋喆急得推了把宋榴儿，“你敢说我，我要打死你！”

宋榴儿闪身躲开，眼睁睁地看着宋喆一个狗啃泥扑倒在地。

“哎呀哎呀！娘——”

“哎哟喆儿——”包氏拉起宋喆，火冒三丈地瞪着宋榴儿，“你怎么这么小气，他是你弟弟！让一下你是少块肉咋滴！？”

“吵吵什么。”宋爷有些不耐烦了，一双浑浊的眼盯着宋榴儿，想拿出些一家之主的威严来压制这丫头。

然而宋榴儿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半点怯懦都没有。

他心里微惊，觉得大丫头离家一趟后，好像有哪里不同了似的。

“爷问你，到底有没有银子？”

宋榴儿这次忽的笑了：“有啊，足足五两呢。”

五两！至少够宋家用上三个月了！

宋奶眼底喜色藏都藏不住：“正好！家里最近在商量着搬到玉溪镇上去住，你这银子倒是能填一填空当！”

包氏也高兴，连她害宋喆摔跤的事都顾不上了：“去了镇上好啊！这样喆儿上学也就方便了！”

一群人都喜滋滋地算计着，好像这五两银子已经到手了似的。

宋爷这才露出一丝笑来：“不错，往日倒是对你苛刻了，你是有本事的。来，把银子交给你奶！”

宋家几人便都齐刷刷地望着她，宋榴儿慢慢地摊开空空的手，唇边泛起一丝戏谑的笑：“原本是有的，不过刚才已经全部给隔壁王婶了。”

“什么！？”包氏第一个尖叫出声，恨恨地指点着她，“你是猪油蒙了心吧死丫头！那是我们宋家的银子！你给那女人做什么！？”

“娘——”她拉着宋奶的手，嘴脸又是一变，“你看看她像什么样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合着咱们这些年供她吃供她住，都喂进狗肚子里去了！”

包氏说话难听，宋榴儿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只是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里。

宋爷气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拐杖狠狠砸了砸地：“你到底是姓宋还是姓王！你要气死我老头子？”

“我自然是姓宋，但是我为什么将银子给王婶，你们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宋榴儿觉得好笑。

她是姓宋，可宋家没给过她温情，她凭什么要回报。那历史上还有姓宋的皇帝呢，难道一个个都要来尽孝？

她一句话问得众人心虚了，一时都躲躲闪闪。包氏这些年平均下来每天都要骂她个三五句，此时更是挪开眼不敢对视。

宋奶在这气氛中冷静开口：“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宋家断绝关系了？”

“老死不相往来。”

“行！”宋爷猛地拍了下桌，气得吹胡子瞪眼，宋奶和他做了几十年夫妻，立即便心领神会。

“娃儿长大了，我老婆子管不住。你要是想分出去，那就分吧。”

宋榴儿道：“我的户籍要单独迁出去。”

包氏知道五两银子是没戏了，恶声恶气道：“迁出去就迁呗！正好以后你出了事，也别想家里管你！”

宋榴儿置若罔闻，但她知道宋爷宋奶不会这么好说话，于是淡淡道：“还有别的要求吧？”

宋奶就道：“你迁出去就不是宋家人了，那这十几年我们供你吃穿用住的钱，总要还的吧？”

包氏眼前一亮：“是啊是啊！”

宋榴儿心中冷笑，都到这地步了还想在她身上吸一口血呢。

她正要说话，忽然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微似几人就大剌剌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宋榴儿认识他，他是重云村的村长，在村民中很有威望的。

“吴老怎么来了。”宋爷起身迎接。

“哦是这样的。”吴村长看了看身边几个穿着不俗的人，尤其是微似，“我听说你家今日有些事，请我来做公证啊。”

宋爷愣了一下：“我没请……”

宋榴儿飞快反应过来：“吴爷爷，是我请您来的，麻烦您了。”

“不碍事不碍事。”吴村长道，“具体是什么事呢？”

宋榴儿就如实说了。

“这……迁户籍也行，也不是没有先例，那是现在就迁？”

宋爷目光在进来的几个年轻人身上看了个来回，下意识以为是吴村长认识的人，心中不免对吴村长又多了几分尊敬。

毕竟这几位看起来都大有来头，定不是这小小重云村的人物。

宋爷冷哼一声：“迁户籍可以，先将这些年的花销清算了！我不算你多的，念在祖孙一场，只要十两银子！”

宋榴儿差点给气笑了：“老爷子你扪心自问，这十两银子你拿的心安吗？”

“宋家生你养你！十两是应该的！”

“行啊。”宋榴儿不怒反笑，“正好吴爷爷在，那便好好清算，你说十两那便是十两吧。”

她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塞进一块凉凉的东西。苏轶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悄悄地对她眨了下眼。

宋榴儿低头一看，是一锭银元宝，沉甸甸的，估摸着十两绰绰有余了。

她身上确实没有那么多钱，苏轶真是她贴心的小棉袄啊。

她将银子重重拍在桌上。宋奶忙拿起来检查一番，喜笑颜开地收进了袖子里。

宋爷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小丫头跟他斗，还嫩了点。

“银子到了，那就迁吧。”

“先别急啊。”宋榴儿弯了弯唇道。

“一开始急的是你，现在不急的又是你！吃饱了撑得的啊！？”包氏生怕她反悔似的。

“你们算完了，我还没算呢。”宋榴儿歪了下头，瞧起来无辜极了。

“你有什么算的。”包氏不满道，“只会花钱的小丫头。”

家里的钱一直是宋奶在管，每月大房和二房都会往里交钱作为公用。

只有三房死的早，所以不用给，光给她白吃白喝了。包氏一想到这个就肉疼。

宋榴儿也懒得绕弯子，直截了当地伸手：“我六岁的时候爹娘去世，留下的资产呢？我得带走吧。”

“嗬？真是闻所未闻！”包氏难以置信道，“老三留下的那点钱，早在你身上花完了！你还好意思要么。”

“我虽年纪小，但又不是傻子，我爹留下的资产有多少，我这些年也听到一二，反正不止十两吧。”

她故意掰着指头算了算，念念有词。

“痴人说梦！”宋爷愤怒道，“怎么说也是我儿子的钱，我这个做老子的用用怎么了！”

“一开始是您自己说要算清楚的啊。”宋榴儿睁着眼无辜道，“吴爷爷，我爹的钱，我不能拿走吗？”

吴村长为难地道：“按理说，子女为第一继承人，除非逝世者特地留了遗书。”

“我爹娘死于意外，遗书是不可能有的了。”宋榴儿道，“那就请宋家把我爹娘留下的资产还给我吧？”

“一派胡言！”宋爷扭开头。

“吴爷爷你看这……”

吴村长也是左右为难，可毕竟是宋家先要求清算的：“老宋啊，小辈面前……唉，这也是你先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