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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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逐淡淡一笑，“这么多年我都习惯，殿下不必安慰我。”

“那你是一直都在冥府当差吗？你以前也是凡人吗？”华颜好奇，留在冥府当鬼差多是有缘由的，有的不想步入轮回，他看沈逐犹如湖中莲花，圣洁干净，嗯……不像是鬼差。

沈逐失笑摇首，“我……我忘了。”

“忘了？”这个答案怎么听都不能让人满意。

沈逐回：“自我有记忆起便在冥府，其余的……”他摇首，“我也不知。”

好吧……

依着以往，华颜猜测十之八九又有一段故事。

两人正谈及之时，一行禁军从远处浩荡而来，不少百姓收摊往旁边避去，华颜一时被冲撞，险些栽倒，还好沈逐一路扶着他，站至边沿，让那行禁军过去。

“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哪儿呀？”华颜不免好奇，方才卖与他糖人的老伯挑着担子站在他旁边，似乎司空见惯，毫不觉奇，“估计是城外流民作乱，又是去镇压的。”

沈逐听闻微微侧目，他自然知晓近日凡人因天灾而死去的众多。

“没人去管吗？那些流民应该是从各地逃难至此，这不是天子脚下吗？”华颜想得是很简单的，老伯叹息摇首，“管得过来吗？这么多流民，一旦放入城中，少不得麻烦。再说已经派了六皇子前去处理此事，这些事儿哪是这么好办的。”听老伯的口吻，似乎很复杂。

不过华颜听见六皇子，若是没错，应当是他那倒霉的六哥吧？

“老伯，那个六皇子也在城外？”

“据说是的，这事儿交于六皇子之后，就没脱过身回宫。而今……”老伯似觉得说得太多，就不打算多言，华颜还没听完呢，老伯只道：“反正这世道，公子还是看顾好自己为好，旁的想多也无用。”说罢，他挑着担子步入雪地中。

虽是冬月，但也不觉太冷。

华颜看看沈逐，“我觉得我要探亲的就是那个六皇子，不如我们……”

沈逐点头，他没有追问。一点也不好奇的模样。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同凡间的六皇子扯上关系？”华颜问。

“殿下若是肯说便会说，而且，随意打听并非好事。”沈逐真切道。

华颜是不大理解，毕竟他本身是个好奇性子，这不慢悠悠的迈下台阶，忽而停住脚。沈逐见他在身上摸索什么，“怎么？”

“我……我好像丢了一样东西。”华颜甚为苦恼，他一贯喜欢身上装许多东西的，这不东找找西翻翻。

“殿下莫急，敢问殿下丢的是何物，莫不是方才纷乱不小心落下。”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再回去找找吧。”华颜无奈说道。

“我丢的是一把梳子，是……是在酆都一个文弱书生送我的，把旁人赠与的东西丢失不大好。”华颜一路看着脚底，愁闷道。

梳子……沈逐侧目，旁边是一个酒楼，此刻早已闭门谢客，唯有屋檐两盏灯笼忽明忽暗，他注意到墙角处窝着一个乞丐，此刻手中拿着的便是一把渗满血的梳子，好似捡到宝贝一样在手中打量。

“殿下所说的梳子，可是雕花纹样，上浮血斑。”沈逐问。

“嗯？你怎么知道？”华颜朝他看去，见沈逐指着那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的乞儿道。

华颜眼睛一亮，原来在这里，他提着袍子跑过去蹲在乞丐面前。那乞丐受到惊吓，顺手把梳子收起来，两手环胸缩起来。

“那个……你方才手中拿的梳子是我的。”华颜温和的跟他解释，发现这乞儿神色躲闪，似有害怕恐慌。华颜自觉长得不吓人，怎么让他如此害怕。

下一刻他便知晓答案了，沈逐走过来，“殿下，他似乎……是痴傻之症。”

乞丐扬着两只眸子，里面稍许浑浊，他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好似听不懂华颜和沈逐的话，华颜注意到他时不时看着自己的手，他手中恰好拿着方才的糖人，还没吃过呢。

“喏，给你。”华颜递过去，乞丐似有犹豫，目光不时看着沈逐，沈逐笑笑，把自己手中的也递给他，“吃吧。”

乞丐感觉到他俩没有危险，这才犹豫再三伸出脏兮兮的手接过那俩糖人，他没有立刻吃，反而掏出怀中梳子，还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擦了擦才递给华颜。

“谢谢。”华颜笑着接过。

即便是冬雪，也会有温暖袭来。

城外，设立了一个难民所。在京城外数十里之处，沿路过来，见着不少衣衫褴褛之人。每每华颜和沈逐走过，都能感受到虎视眈眈。

“他们的目光好可怕。”华颜说道，他还发现鲜少有城中人从这儿走。

“近来，粮食短缺。经常发生抢劫之事，所以……”沈逐解释道。

华颜明白过来，所以他俩现在有点儿危险！？

“不过殿下不必担忧，方才禁军从此而过，想必是来镇压，沿途一路都有看守，应当不会有事。”沈逐声色淡淡，这段时日他没少来此，都是以勾魂使者的身份。

哀嚎，绝望的气息在这一带笼罩。华颜没有遇见这种情况。途中他还看到好几个母亲带着幼童……

“前面就快到朝廷安设的临时驻扎地。”沈逐遥望道，那处是没有难民留守的，且守卫和巡卫皆是数百人之多。

看那边还搭着粮仓，看一些营帐，好似发生过什么纷争。

华颜垫着脚望去，“咱们先去看看？”

所谓先去看看自然不是正大光明的前去看看，再说，以他俩现在这样堂而皇之的走过去，还没靠近呢，就先被活捉了。

华颜念了诀，隐身术嘛，在仙僚面前他是时常露馅，不过凡人跟前还是可以装上一装的。华颜如是想到，他对沈逐眨眨眼，分外嘚瑟。

两人一前一后往那边而去，穿过拦路栅，两旁站得笔直的禁军没有丝毫动静，华颜作怪的朝他俩掰扯脸，倒是逗弄得沈逐一脸带笑。

这驻扎地范围不小，看模样管理得也是仅仅有条。期间还有几个围坐一团儿谈天说地的，华颜往最近的跑去，这些个禁军正在吃酒畅聊，华颜凑过去一闻，实在嫌弃那酒味，他算是明白自己喝多之后被旁人嫌弃的感受。

“你们说，咱们还得在这里驻守多时啊，再这样下去，难民没救多少，咱兄弟几个先困死在这里。”

“这哪能是我们能回就能回的。”

“想想，要没这些事儿，咱们现在哪至于在这雪地中，吃不饱穿不暖，时刻还得去敲打那些难民？早就抱着温香软玉躺在床上潇洒去了。”

“莫说这些荤话，要是被六皇子听见，少不得处罚。”

“啧啧，六皇子清心寡欲，哪里……懂咱们这些人的苦。”

华颜听得无趣，撇撇嘴站起来，这才发现沈逐不知何时站在一处营帐之外，他过去，“怎么一直看着里面。”

沈逐指着跟前与旁边那些相比，更大的营帐，“这里面有浅薄的龙气环绕。”

古来只有君王才会有龙气，亦或是下一任真命天子，华颜一听，这绝对是他六哥。不过遥想他六哥吊儿郎当的模样，要去做一朝君王，啧啧……难以想象。他突然开始担心，此朝会不会败在他六哥手中。

他俩前后没入营帐，其中灯火未歇，里面倒是布设得干净整洁，华颜一进去就看到坐在桌案之后，被几个将领围在其中的年轻男子。

男子头戴发冠，剑眉星目，衣着富贵独显风姿。他似乎很累，靠在圈椅之上，捏着太阳穴，闭目听着跟前汇报。

“殿下，城东又发生抢粮之事，而今，粮食京中实难供应，您看……”

“闵州那边还没来消息？”六皇子眼睛睁开一条缝，布满不少血丝，想来是许久未曾休息，他拿起旁的茶杯，一看，才发现其中已然空空，索性放下。

“文侍郎已经在想办法运粮而来，不过估算时间，还需要七日。”

“七日？”六皇子愁眉不展，现在这里的粮食最多支撑不过三日。之前，朝中拨粮往天灾重地运去，可之后无数难民往京城跑，起先是放了一拨，结果那一拨难民之中有不少病患高热者，短短几日，就有不少百姓染此病。没有办法之余，之后逃难而来的皆被挡在城外，且他……他那位‘好大哥’时不时在父皇跟前谗言，这么久，他一直想要回宫禀告，都被太子拦下，眼下父皇弥留，想来时日无多。

可现在各地灾患，这皇室内乱是万万不得。

华颜和沈逐静静听着，情况大约是明白一二，缺钱缺粮。

商议完，六皇子决定，明日一早赶回宫去，势必要见到皇帝。待那些统领副将退去时，华颜察觉胸口处有些动静，没反应过来之际，那血梳滑落出来，动静不算大，可这里就几个人且都没说话，这动静难免清晰，六皇子起身，警惕看着屏风之后，其中一个统领拔出佩剑过去，另外几个皆是面露提防。

一剑推开屏风，空空如也。

就是地上躺着一支笔，那统领随即松口气，回身禀报，“原是落了一物。”

六皇子精疲力竭，挥挥手，“退下吧。”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嗯……华颜智商应该是随作者了，后期我争取把他提高点哈，（捂脸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