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雨云（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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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翠丝心想,什么叫情深似海情比金坚？

算了,根据父神的教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沉默以对就行了。

碧翠丝看了看乱七八糟的星夜穹顶,最要命的是嵌在桌子里的那块染血的星盘石板。

她招了招手,暂时充当侍从的塔瑞斯从门中走出来，将地上的神官捞起来放在椅子上。

碧翠丝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你把她捡起来干嘛？”

白色恶魔愣了愣，心想除了捡起来还能怎么办,而且“捡”这个字真的是好没有人性啊？

塔瑞斯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想办法丢掉？”碧翠丝手指蜷起抵着下巴，十分为难地看着神官。“毁尸灭迹，不能被爸爸发现我杀了人。”

阿娜蕾雅：“……”你特么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吧？

塔瑞斯：“……”到底谁才是恶魔啊？

“可是,主人。”塔瑞斯坚强地抬起头，对上那双冷漠的眼睛,颤抖着说道,“这个神官还活着呢。”

“啊,活着啊？”碧翠丝又看了一眼昏死过去的特斯黛。“活着就没办法了。”

塔瑞斯：“……”您语气里浓浓的失望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翠丝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她指尖蹿出一丝橙红色的魔力，正在渐渐地溜进神官的身体里。特斯黛脑袋上被磕出的两道伤口正在缓缓愈合,在触及到魔力的一瞬,她背后就冒出了一根根白色的细线。

那些线正在被碧翠丝的魔力浸染成橙红色,在完全变色之前，碧翠丝轻轻一挥手，将丝线全数切断。

“所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银发少女眨了眨眼睛,看向阿娜蕾雅。“占星者？”

阿娜蕾雅坐下后先叹了口气，然后才指着星盘，将事情一一道来。

“父神前几日占卜出了，你……伊莉莎的记忆恢复的契机关键点在稀月之土，但契机同时也是危机。”祭司说，“稀月之土又刚好有恶魔出没，我们怀疑，这是一场有目的的布局。”

碧翠丝低着头，缓慢地眨着眼睛。

她听别人说话时很安静，不会顺着别人的话问“然后呢”，也不会出言打断。

阿娜蕾雅看着她这副模样，总想去揉一揉少女柔软的银发。但考虑到坐在这里的是史上有名的大魔女，阿娜蕾雅还是放弃了作死的想法。

“布局人看似是精灵和恶魔，但在背后有更神秘的人在操纵着。”阿娜蕾雅说道，“那个神官身上的线应该就是操纵者布下的，她的出现，是为了阻止我在星象中捕捉到信息。”

银发少女点了点头，她拎起一根线来。

这根浸染了她的魔力的丝线仍然存在，呈现出橙红色来。

过了一会儿，碧翠丝已然有了结论。

“那个人目的在我。”她看向阿娜蕾雅，问道，“而且能将线伸进星夜穹顶的，应该也不会是一般的人吧？”

“当然。”阿娜蕾雅看着星盘，“多方布局，控制着这么大的棋局，要么心比天大，要么就是真材实料的对手。”

碧翠丝是懂得占星的知识的，她年少时学得的东西很多。

她在星盘上看了半晌，问道：“稀月之土出事了，对吗？”

“恐怕是，双星闪耀，看似失衡，实则是人为的灾难。”阿娜蕾雅说道，“父神和神座西恩都在那边，应该能把灾祸控制住。”

过了一会儿，阿娜蕾雅看向仍然坐在椅子上的银发少女，问道：“你不过去吗？”

“有人等着我出现，我怎么会送上门去呢？”

碧翠丝一手支着脸，嘴角微微翘起，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出现，并不意味着她会在这场博弈中退让。

她生来就在一个极为显眼的位置，和父神一样显眼。

这种敌暗我明的对局，本该经历颇多。面对这种局势，一般的做法是退让、小心谨慎。但碧翠丝偏不，如果因为劣势而小心翼翼，似乎就显得她怕了对方。

她所学到的是，就算将后背露出在别人的面前，也能够确保自己安全无虞。

这是自信，并非嚣张跋扈。

碧翠丝刺破了手指，她的血液因为过分活跃的魔力，正呈现出一种橙红的色泽。

熔岩一样的血滴入星盘的凹槽，磅礴的魔力翻涌而出，迅速地填满了星盘上的每一处凹陷。宇宙的折线，星星的轨迹，所有的一切都浮出石板，化作一片没有边际的幻境。

阿娜蕾雅见过几次神座西恩使用星盘，他最多也就把一幅平面图变成立体图而已。

祭司置身广袤星河中，将运动轨迹尽揽眼底，一边默默吐槽着，也许这就是替补和正牌继承人的区别吧？

碧翠丝缓缓向她走过来，问道：“能帮我修正星象吗？”

“能的……吧？”阿娜蕾雅看了看如此复杂的星图，总觉得有点眼晕，她还是更习惯平面图。

碧翠丝点了点头，指尖轻点，将四颗星星拉离了原本的位置。

-

西恩一己之力截断了米尔拉河。

雨中格外汹涌的河水拍击在结界上，被挡住的水流只能朝着边缘泄力。稀月之土领域之内的水位正在肉眼可见地上涨，米尔拉河满水之后，河水溢向两岸，冲刷着这片精灵生活的净土。

结界也在向两边蔓延。

这次结界的面积巨大，上到遮挡雨云，下到截断地下渗水，将稀月之土包了个密不透风。

就这么撑持了数个钟头后，西恩忽然就觉得维持结界消耗的魔力变少了。

他抬起头，望向那被忽然刮起的骤风吹得几欲倒塌的树木。

——西海的潮汐变了。

呼啸的风逆着米尔拉河的流向，朝着稀月之土的西北方向刮去。气温也骤降下来，落下的雨渐渐成了冰雹，最后又变成雪。

米尔拉河的河水中夹上了冰晶。

那些细碎的冰雪被汹涌的河水冲融，但很快又因为低温在河水之中凝结出来。

有人在使用星盘。

西恩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这个世界上能动用星盘的人不多，他在这里截断河流，父神则是在稀月之土中。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人，就是……

到底是伊莉莎，还是碧翠丝呢？

西恩苦恼地想着。

阴森的雨云正在风的带动下汇聚旋转，逐渐地扭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西恩看着漩涡中隐约闪烁的电光。

他无语地擦了把汗，错不了，这肯定是碧翠丝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西恩直接闯过结界，飞到了漩涡的正下方。

又一个新的结界被架设起来，西恩口中念诵着冗长的咒文，控制着自己的魔力，让结界将那漩涡吞吃在内。

随着雨云的压缩聚集，结界也正在逐步地变强。

西恩需要防下这力量汇聚到极点时将要发生的骤变。

碧翠丝的意思很简单。

能挡下来的话大家相安无事，如果挡不下来，那就把稀月之土直接化为灰烬，也算舍小保大。

这直白果决的风格，简直……

西恩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

又过了大约三个钟头。

雨云的汇聚终于完成，西恩用结界将已经变作漩涡的云不断压缩其中，最后变成了约莫手指大小的菱形结界。结界中雷霆电闪，紫色和青色交替亮起，正不断碰撞着结界。

西恩颤抖着手，将这轻易能让陆地版图缺上一块的东西护在了掌心里。

他看着已经被冰封的稀月之土，呼出了一口白汽。

碧翠丝狠是狠，但她的方法是真的有用。

接下来只要想办法给稀月之土除冰就行了。

-

星夜穹顶。

碧翠丝每次把星星拨乱，阿娜蕾雅就要将星象调整，维持住银发少女的构架。

问题是她调转星辰轨迹的时候简直匪夷所思，阿娜蕾雅有时甚至找不出把星象复位之外的办法来维持稳定。好在阿娜蕾雅这八百年不是白活的，动用毕生学识，勉强跟上了这个疯女人的手法。

整整六个钟头下来，祭司感觉自己脑袋里有一群碧翠丝在载歌载舞。

不用想，接下来的几天甚至几个月内，阿娜蕾雅都会经历跟着碧翠丝在星盘上舞蹈的噩梦，会在梦里累死人的那种。

在一切平息之后，阿娜蕾雅看着调整过后的星象，彻底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转头看向碧翠丝，问道：“你真的不是打算毁灭世界吗？”

“最多毁一个稀月之土。”碧翠丝抬起右手，将这漫天的星图收回石板之中，她姿态非常轻松。“不是没毁掉吗？”

阿娜蕾雅：“……”

碧翠丝打了个呵欠。

这么六个钟头折腾下来，她也是有些困倦了。

“咦？”在要睡过去之前，银发少女突然歪了歪脑袋，“回来了？”

阿娜蕾雅不明所以：“什么回来了？”

碧翠丝指尖抵住下唇，忽然就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想要奖励吗，占星者？”银发少女站起身，橙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什么意……”

话语还未落下，阿娜蕾雅就看见银发少女的身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银白色的小奶猫。小家伙胖乎乎的，白色的小耳朵抖了抖，灰蓝色的眼睛正茫然地看着她。

阿娜蕾雅将小家伙抱上了桌子，问道：“伊莉莎？”